陈冬月在入住康王府的次日,便起了个大早。
昨日答应好大墩子,要带他去见宋柯的,所以她得出去一趟。
出门前,她特地叮嘱了君澜,让她在王府跟姑娘公子们玩的时候,该讲礼貌,就讲礼貌。
但要是被人欺负了,也千万不能忍气吞声。
君澜拍着胸脯说,已经收了世子家的长子做小弟,这王府里头,现在她才是孩子王。
行吧。
不愧是将门虎女。
陈冬月对这孩子的基因,表示信任。
当然,为了表达自己对皇帝的关心,陈冬月还在吃早食的时候,顺道问了下正好遇上的姚大夫。
据说,皇帝那脚指头虽然锯了,但是效果好像不太好。
姚大夫说,看着那伤口好像只在脚指头上,实际上烂的还挺深的。
前日被锯了脚之后,皇帝虽然短暂醒了一段时间,可没过多久,还是发了高烧。
现在那脚上的伤口,也没愈合的迹象,还在不停化脓。
看情况,姚大夫觉得很有必要,再给皇帝来上一锯。
陈冬月问他:“这人都醒了,您老不用麻药,生锯真的行吗?”
“行啊,”姚大夫信心十足,“麻药用不用,又不影响治疗,这有啥行不行的?”
“我是问您行不行吗?!”陈冬月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我问的是皇上能不能受得住!”
“哦~~~~你问皇上啊,我还以为你问我技艺行不行呢,整岔劈了。”姚大夫嘟囔道。
不过对于皇帝的情况,姚大夫还是有点信心的,“皇上乃真龙天子,不过锯个脚而已,没什么扛不住的。不是脚指头都锯过了嘛!”
“是,您老也被皇上赐死好几回了。”陈冬月忍不住问道:“皇上这话,会不会当真啊?”
“怕甚,”姚大夫小小声道:“现在皇上说话,不顶用,咱只要听太皇太后的就行。
我听说,文公子那里的人手,今日也会到聊城,放心,皇上现在就是一摆设。”
“好惨一皇帝。”陈冬月也小小声回姚大夫。
“都是作的,要是没杀了太子和太子妃,他也不会被太皇太后如此记恨。再加上林家全家的性命.........”姚大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对于皇家的恩怨,陈冬月没啥兴趣知道。当然,对皇帝也没啥同情心。说他惨,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这会儿陈冬月反正已经走过流程,问过皇帝现况了,她也不想再继续跟姚大夫扯那些皇家八卦了。
于是转身就跟姚大夫告了辞。
出了王府之后,她就直奔青山书院而去。
原本说好的两日宵禁,时间其实已经到了。
但是取消宵禁的消息,却还没有。
路上陈冬月遇到了带着人巡查的麻经承,便随口问了下,宵禁的事儿,上头有没有什么政策上的变化。
麻经承摇头,“孟知府病着呢,孙同知那里,又只说听康王府的。康王府那里也没有消息,所以目前也只能先就这样了。”
“一直关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总不能让老百姓饿死在家里吧?买菜买粮总得放人出来吧?”陈冬月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可不就是,”麻经承也觉得一直把老百姓关着,总不是个事儿,“哪怕一日放上两个时辰,也行啊。”
陈冬月不太好拍麻经承的肩,于是她拍了拍麻经承的马,
“这事儿有机会我问问大人们吧。您要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就直接去城北找宋柯。
咱这知府,是个病秧子,孙大人又是拿不起主意的墙头草,麻经承您也是辛苦了。”
此言一出,麻经承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在这聊州府里办差十几年了,委屈可受得太大了。
这府衙里头,香的都是知府的,臭的都是他们这些经承官差的。
以前孙知府这人又抠搜,所以替人背锅,连个背锅费,麻经承都很少拿得到。
今日被陈冬月这么一安慰。
哭出来了。
他真是要哭出来了。
可惜陈冬月转身太快,没有看到麻经承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依恋。
........................
因为值守的人也需要休息,所以宋柯在得了陈冬月的点头之后,开放了德和山庄的前院,给季崇宁等人休憩用。
陈冬月带着大墩子,赶到北城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季崇宁和康王世子二人从德和山庄出来。
见陈冬月来了,季崇宁便很自然地迎了上去,“陈司长这是来查看自家庄子,还是来慰问咱们?”
“来看我姐夫,”大墩子抢在了头里问道:“我姐夫呢?”
“........宋柯在城楼上呢。”季崇宁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句。
大墩子嗷嗷喊:“哇,你们也太不地道了,自己在庄子里休息,却让我姐夫一人值守。”
“诶,话不是这么说嗷,”季崇宁的嘴也从来不愿吃亏,“我可是跟宋柯一起守了一夜,刚从城楼下来,就是为了吃口饭。
这不是正准备替他吗?至于康王世子.......他倒是在我房间里睡了一夜,确实是不像话极了。”
说完,他便朝陈冬月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带你去见宋柯。不过我跟你说,他这个不怎么喜欢干净,已经两日没洗澡了~~~~~~”
陈冬月只管自己往前走,完全不想搭理季崇宁。
可季崇宁这话痨,叨叨叨,叨叨叨,就是要说个不停。
什么宋柯抠了鼻屎往外弹,吃东西吧唧嘴,闷葫芦不说话,没法沟通,等等等等。
要不是因为不想陈冬月产生一些联想,他都想跟陈冬月说,那货还在城门上朝齐王府来的探子尿尿.......
关键还真被他尿到了人家身上。
见三人,对,三人,因为边上还有个隐形人耿晖。
见三人走远了,大墩子牵着陈钢蛋和自己最喜欢的一匹叫丧彪的马,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康王世子。
康王世子被他看得都发毛了。
于是便问他,“你看我干嘛?”
“世子,你有点偷懒了哦,下次不要这样了。”大墩子憨憨道。
“你谁啊?!本世子还轮得到你教训?!”世子倒也是个有脾气的正常人。
可惜,大墩子这孩子,脑子缺根筋,平日里大家对他的快言快语也从不苛责。
所以面对康王世子的脾气,大墩子那是一点儿都没放心上。
他还跟康王世子介绍自己,“我叫张德昭,母亲是谢家独女,父亲是吏部侍郎张慎之,家住都城.......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毕竟搬家之后,我也没回去过。
不过世子殿下,您偷不偷懒,跟我是谁,有什么关系呀?
而且我也不是教训您,我只是给您提出了一点点小小的建议。
既然您不想改,那就别改好了。不过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住德和山庄啊?
回康王府睡,不是能睡得更爽快一些吗?”
“你!”康王世子仰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壮汉,觉得自己牙根都有些痒痒了。
可他说什么?
母亲是谢家独女?
父亲是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张慎之?
那个顶会钻研的老......的人?
世子心想,我倒也不是忌惮这二愣子的家世。
毕竟他可是王府世子,张家跟他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
他现在忍让这个大家伙,主要还是看在.......他年纪小,不知轻重的面子上。
于是仰着头的康王世子,咬着牙道:“你不是找宋柯吗?赶紧跟上去吧!”
大墩子‘哦’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马,直接就撒开了.......
两匹马得了自由,屁颠屁颠就跑了。
康王世子看得直瞪眼,“马跑了,你.......你不栓一下吗?!”
“没事,”大墩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地方他们熟悉的很,吹个口哨他们就能回来。”
说完,他还真吹了个口哨。
那两匹原本已经快跑出视线的马,停住了脚步,扭头朝大墩子的方向看去。
大墩子朝马大喊:“玩儿去吧!”
两匹马从鼻孔里发出了‘哼哼’一声,又一溜烟跑了。
“世子,您不上城楼吗?”大墩子问了,看马看得出神的康王世子一句。
康王世子这才转过头,回道:“上啊,走吧。不过你们养的这个马,确实也是.......挺听话的。”
“咱们不止养的马听话,养的狗子,猴子,牛,鸡,也都可听话了。
除此之外,咱们养的,羊,鹅,鸭,猪,兔子啥的,都可好吃了。
等以后太平了,我做东,请世子您全家来咱庄子上吃饭嗷~~~”
大墩子向康王世子展示出了自己的豪爽大气。
康王世子下意识地点头,“好,好的吧。”
他突然对德和山庄平日里的生态,产生了一点点好奇。
两人原本略显紧张的关系,也因为大墩子的这番话,得到了一点缓解。
在上城楼的路上,大墩子还给康王世子普及了猪的十八种吃法。
康王世子也算是明白了,这孩子是怎么长成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