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小不敢犯倔了,背着四儿上山 ,大人孩子都遭罪。
虽然不放心,也只能让郑宝看着了。
早上,周大娘偷偷的看着娘俩上山了。背篓里没有孩子。
这一上午,她的心里就跟长草一样,没事就溜着墙根听听郑家那院的动静。
过了晌午,小丫头郑四儿开嚎了,哭的声音跟要背过气似的。
周大娘坐不住炕了,塔拉着鞋往外跑,周大爷看着老伴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周大娘推开房门一看,四儿的腰间系根绳子,拴在地下的桌子腿上。
二傻撅个屁股,伸着脖子看着。嘴里的哈喇子滴滴答答的扯成线了。
小丫头奋力挣扎,左挣一下,右挣一下,怎么也挣不脱。四儿的气性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郑宝给绳子系了个死疙瘩,周大娘费了半天劲,好容易解开了。
她心疼的把孩子抱怀里,四儿止住哭声,但 还是忍不住抽抽搭搭的。
四儿偎在奶奶怀里,哭着睡着了。周大娘把孩子放炕上。忍不住一阵心酸,眼睛涩涩的。
把二傻也放炕上躺好,伸手轻拍,一会,二傻也睡了。
周大娘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找了一根木头棍子把门支上了。防止孩子睡醒了跑出来。
自从郑宝想了这么个高招,四儿就被拴着养了,时间长了,她倒习惯了。拴地上,就坐地上玩,拴外面,就坐在院子里玩。
赵疯子这段时间往四马架跑的勤了。看见拴在院子里的郑四,他就蹲在大门口看着,有时候趁郑宝不注意,跑院子里和四儿玩。
他只喜欢和四儿玩,对于别的孩子,赵疯子依然视而不见。对于女人,他似乎也不那么仇视了。
上四马架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围着四儿转。
七八月份,雨水勤,屯子边上的那条小河流子涨水了,水没脖深了。
孩子们虽然不下水了,但还是喜欢到河流子边上玩。
一晃到了七月十五,郑宝中午酒喝的有点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忘了给四儿拴绳了。
她坐在炕上玩了一会。自己爬到窗台上,一个不小心,掉到外面去了。
郑宝家的老房子,下沉的厉害,窗户离地没多高,四儿撇了几下嘴,刚想哭,抬头看见疯子蹲在大门口冲她嘿嘿乐。
四儿爬起来,跑到门口,顺着大门缝挤出去,蹲在赵疯子对面。两个人,一大一小相对傻笑。
前些日子,四儿被赵疯子抱跑的事屯子里的孩子都知道。有的还帮着找过。
几个七八岁的孩子跑过来,其中就有张二家的大小子,他娘把当初疯子抢孩子的事白话的那是相当惊险。
这小子也是好心,看见疯子和四儿玩,担心孩子再被疯子抢去。
他把四儿抱起来,冲着院子里使劲喊了好几嗓子,没人回应。干脆把四儿往背上一背,带走了。
那时候孩子,大的看小的,太正常了,再者小孩都愿意跟小孩玩,四儿趴在张家大小子的后背上,颠达的还挺乐。
张家大小子不知道,他的好心办了坏事,差一点要了郑四和他二兄弟的小命!
孩子们在河边玩耍,你碰我一下,我挤你一下。玩着玩着两孩子干起来了。
都在一个屯子住着,难免沾亲带故,一家几个孩子,一个打架都上,一下子变成群殴了,不打的孩子忙着拉架,小河流子边上乱成一锅粥了。
四儿小,被孩子们挤到边上了,这些日子水大,边上的土被水冲的松动了,孩子们再一踩,一小块土带着四儿骗下去了。
四儿随着土往下落,张二家五岁的二小子伸手拉四儿,被下坠的力道拽着,两孩子拉扯着,呼通一声掉进河里了。
俩孩子在水里手蹬脚刨的扑腾,被水冲着一点点往下游漂。
干架的孩子都消停了。张家大小嗷嗷叫唤着顺水跑。有懂事的孩子早叫嚷着回屯子找大人去了。
扑腾一声,水面被砸了个大水花,一个身影落在了河里。。
一个破布包打了个旋儿,晃晃悠悠的顺水漂走了。那是赵疯子从来不离身的东西。
赵疯子在水里,一阵瞎扑腾,起起伏伏的喝了好几口黄汤。
孩子们一看,完蛋了,赵疯子也掉下去了!还以为是谁下水救人了呢。
正当孩子们沮丧的时候,赵疯子手脚并用,劈愣扑通的快速向郑四儿游去。
到了跟前,一把抓住郑四儿的小辫,往上一提溜,孩子的脑袋就浮出水面了。
赵疯子拽着孩子,转眼就游到岸边,早有闻讯赶来的老娘们把四儿接过去。
这功夫,老爷们基本都没在家。
郑四儿咔咔一顿咳嗽,喝了几口黄汤,没啥大事。
赵疯子没犹豫,转过身救张二小去了。那孩子已经冲出去挺远了,时不时的冒出个小脑瓜。
赵疯子这阵的水性超级好,在水里快的像条鱼。
其实,赵启发没疯的时候会水,而且水性相当不错。
刚下水的时候,他忘了,喝了几口黄汤以后。求生是人的本能,他自然而然的就想起怎么游了。
赵疯子看见张家老二冒了一下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扯膀子把孩子拽出水面,向岸边游去。
疯子双手把张家老二举起来,上面的人接住,有人跪在岸上,伸手拉疯子,够了几下,没够着。
女人们找来了木棍子,伸向水面。赵疯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几个人 ,慢慢的滑进水里,几个起落,没影了!
张二家的别看平时看着虎了吧唧的。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二小子捞上来的时候没气了。
他娘一条腿跪在地上,把儿子放在支起的另一条腿上,头朝下,波棱盖顶在孩子的肚子上,手在后背上噼啦啪啦的一顿拍。
二小子的身子往上拱了两拱,呕的一声吐出一口水,吐出几口水以后,知道哭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张二家的胳膊也酸了,腿也软了,浑身一点劲也没有了。裤子湿了一大片。
她一屁股坐地上。嗷嗷叫唤,哭的惊天动地!
张二听到信正往河边跑呢,听见自己老婆嚎的这个动静,心凉半截:“完了,二小子肯定是淹死了。”
当下,腿也软了,嗓子眼跟塞块棉花似的,气都上不来了。等他挪到江边一看,二小子正仰着脸躺怀里看她娘哭呢。
张二的火蹭的一下子串到脑门子了,薅着老婆的衣领子,甩手一个大耳刮子:“妈的,孩子好好的,你嚎的哪门子丧?”
张二平时说话结巴,但这几句话就跟刚才打他老婆的那个大嘴巴一样,咔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