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虽然脏兮兮的,但面容清秀,尤其那双忧郁的眼睛,让人不由的心生怜悯。
嘴角下方一颗美人痣,让这张脸又多了几分俏丽,抿紧的嘴唇,透着倔强。
男人在心里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烧饼,递给四春,又把头上的毡帽摘下来,扣在她的脑袋上。
随手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乱世之中,好看的容颜往往是罪过。
往回走十里是城市,往前走十里是乡村。
男人想了想,城市三教九流,坏良心的人不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是落在坏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乡村虽然穷苦,但人心善良,朴实。虽然苦点,不至于出太大的差错!
四春双手捧着烧饼,眼睛睁的老大,这个东西她小的时候吃过 。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啊!好香!”
陶醉的模样把男人逗乐了。
“你是在找你的哥哥吗?”
四春忙点头:“你这有叫郑大小儿的吗?”
男人摇头:“没有,这个屯子就没有姓郑的!”
四春有点失望,但还是给男人鞠了一躬。
男人用手指指前面,我走的这条路是去前面的屯子,井家,姓井的居多。
右拐的那条路是去临江的,那有没有姓郑的,我就不知道了。
男人叹口气,看着四春说:“我就帮不了你了,倒不是差你一口吃的!”
男人苦笑一声:“我家有个悍妇。你去了没好果子吃!你呀,奔那条道,去临江吧!”
说完,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春看着他走远了,把手里的烧饼捧着放进嘴里,一个烧饼转眼就吃完了。
手心里剩下一些烧饼渣,四春抬起手,把五个手指张开,挨个手指都舔干净了。
正舔的起劲呢,没注意,她刚走过的道上来了一辆马车。
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车,款款而来,马身上五个铜环在阳光的照射下,烨烨生辉。马脖子上的铃铛,随着马的走动,不时的发出愰铃愰铃的脆响。
马车上两个人,坐在前面赶车的是一个大个,足有一米八。三十岁左右。
长的也匀称,脸微微有点长,剑眉星目。按当时的审美标准,绝对是个美男。
穿的特奇怪,里面穿个对襟棉袄,外面套个没领子的外披,大红色,两个大口袋,揪揪巴巴的。
由于外衣太瘦,胳膊架着,放不下来,头上带着个狗皮帽子。
这身打扮真是少见。
另外一个,就正常多了,圆脸,小眼睛,笑眯眯的,个头不高不矮,一米七左右。年龄看起来要比大个小不少。
两个人赶着马车过来,正看见四春低着头挨个舔手指头。
“刘大个,那有个女人,看看是不是咱屯子的,要不要给她捎回去?”
小个的男人问大个的男人。
“吁!”大个停住马车,回头看了一眼:“不像咱屯子的,你看衣裳囫囵着呢,咱屯子老娘们哪有衣裳不带补丁的。”
小个男人又看了一眼:“看样子也不是附近屯子的,不会是外乡人吧!人生地不熟的,咱更应该拉一把呀!”
“顺子,不是我说你!”刘大个从棉袄兜里掏出烟袋,点着抽了几口:“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你可拉倒吧!天眼瞅着黑了,一个女人在这荒郊野外的,要是出点啥事,你心里落忍?”小个的男人说完,又看了女人一眼。
“我的娘啊,穿那么大一只鞋,这是要上山拿猴啊!该不会是个疯婆子吧!”
刘大个抽了几口烟,把烟袋锅子在车辕子上敲打几下,重新揣进怀里。
瞅瞅四春说:“顺子,你实在要捎她回去,我也不拦着,但丑话咱说前头,拉回去,让她住你家,俺家可是真没地方搁她,十来口人呢!”
这年头,住是问题,吃粮更是问题,谁愿意平白无故的添一张嘴呢!
亲戚朋友都个人顾个人了,更何况萍水相逢!
杨长顺这小子就是个死心眼,一根筋,你越不让他干啥,他还就非干不可。
刘大个先把话说清楚,把自己摘干净了。他非要领回家个累赘,也随他了。和自己可没有一点关系了!
杨长顺白愣刘大个一眼:“我也没说让她住你家呀,看你吓那那德行!住我家,正好和我奶奶做个伴。”
杨长顺家两口人,就他和他七十多岁的奶奶。家里一条垄没有,全靠长顺给地主扛活挣点钱养家。
刘大个摇摇头,心里叹息:“自己穷的腚眼毛光的,还有闲心救济别人呢!这年头,哪个不是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啊!”
长顺一听刘大个不反对了,一只手拄着车板子,一跃而下。奔着四春癫癫的跑去。
四春舔完手指头,抬头看见杨长顺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问:“你家那旮瘩呀!你咋跑这来的?”
四春犹豫了,不知道咋回答,说是七星砬子呢,还是下洼子呢!
想了想,自己的家还是在七星砬子。有娘和哥哥保护她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七星砬子!”四春说出四个字。
杨长顺笑了,看来自己猜的真没错,这个女人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她真是个外乡人。
因为这块地界哪有七星砬子这个地方啊!
“那你上这旮瘩干啥了!”杨长顺接着问。
“我找我哥哥,你们屯子有叫郑大小的吗?”
“有倒是有,只不过……”长顺挠挠头,不知道咋解释,郑大小是临江的一个大傻子!
“走不走了,”刘大个冲着这边喊:“走就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一会天黑了。”
四春听说有叫郑大小的,也忘了防备别人了,跟在长顺的身后,坐上了马车。
“架!”刘大个扬起鞭子,赶着马车重新上路了。
“少爷这破衣服啥玩意,抬胳膊都费劲,这要是干活,都不够碍事的!”刘大个一边赶着马车“喔吁嘚架”的,一边跟长顺闲聊。
长顺哈哈笑了:“那是你不会穿戴,少爷说这玩意叫西服,是外国人穿的,你呀,这是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