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娘已经六十多岁了,两鬓苍苍,尽显老态。
“我是花秋,这个是我大哥花春,原先住在村子后边的那家!我爹是打猎的!”花秋向大小娘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大小娘点头:“有点印象,只是时间太长了,都忘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花秋笑着说:“大小来接你几次了,你都不肯去,留你一个人在这,他也不放心啊!”
大小娘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二傻说:“二傻这个样子,只能拖累大小,还是我照顾他吧,再说了,我也要留在这儿等四儿呀,如果她回来,家里没有人,她上哪找我去?
“我这身体还行,我还能照顾二傻几年,郑宝现在也不像从前了,你回去告诉大小,叫他不要惦记我!”
大小娘说完,又去洗她的衣服了。
花家兄弟两个又坐了一会,就告辞走了。
看见兄弟两个人出了院门,大小娘站起身,眼泪顺着眼角嘀嗒嘀嗒的往下掉。
哪个当娘的不希望和自己的儿子生活在一起,只是二傻屎尿都不能自理,带着他不是给大小添累赘吗?
郑宝一辈子就那样了,狗改不了吃屎,依然见酒没命,过了半辈子,虽然大小娘多少次都恨不得他死了。
但真要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这,她又觉得于心不忍。毕竟他还是二傻的亲爹呀!
再苦再累,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大小娘擦擦眼泪,心里说:“只要大小过的好,比什么都强,只是儿子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了,自己还没有听她们叫一声奶奶!”
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第二天,花家两兄弟找了几个人,把爹娘和姐姐的坟打开,用白布口袋分别把尸骨装殓了起来,用一个大旅行包装着。
两个人离开四马架,风尘仆仆的回到家。找了一个墓地,把父母和姐姐重新安葬了。
…………
四春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大人孩子都没什么问题,就出院回家了。
还是屯子里来的人,还是用担架抬着回去的。只是来的时候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成了两个!
四春回到家里,几个孩子围上来,长乐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新生儿,她伸出手,想抱抱弟弟,但一接触到孩子软绵绵的身体,吓的赶紧缩回手。
来福笑话姐姐:“孩子都不会抱,你看我的!”伸手从孩子后背穿过去,用手托着脖子和腰就把孩子抱起来了。
吓得长乐在旁边伸手接着,生怕来福把孩子掉在地上。
长乐都十九岁了,长的娇小,巴掌大的小脸,小腰细的没有狗脖子粗,一把都能掐得过来。
十五岁的来福,十四岁的来喜,都要比她高些,壮实一些。
十八岁的光祖自从四春回来,一直没有过来看过孩子,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的母亲。
眼里有关切,也有厌恶。对于母亲,他还是关心的,只是他娘生的孩子,他不喜欢,他知道,那个孩子和他不是一个父亲,他是西屋那个姓李的孩子。
因为那个男人,他爹刘大个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光祖就躺在他爹身边,感受他的煎熬,却只能闭着眼睛装睡,而不能出声安慰!
他永远忘不了,他的娘在西屋的炕上和姓李的紧紧相拥!
他觉得那是他爹的耻辱,也是他的耻辱!
拉帮套的,多可笑!
刘光祖身材高挑,长的帅气,本来父母都长的好,他又好像把两个人的优点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了。
他写的一手好字,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面容冷峻,眼神忧郁,很少落出笑容,看在那些怀春少女的眼里,简直帅呆了。
虽然他只有十八岁,却早早成了少女们心中的偶像了。
刘大个是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孩子的名字还是应该由他来取。
刘大个给孩子取名叫余生!刘余生!
他大儿子叫刘光祖,二儿子叫刘光宗。看来刘家光宗耀祖的事和这个孩子没有一点关系。
他就是一个多余生下来的人!
四春对这个名字很不满意:“啥意思?咋就成了多余了呢!”
拴柱笑了:“不是你这样解释的,往后余生,安康喜乐!”
拴柱是一个十分谦和的人,名字无非是一个代号,等他长大了,不喜欢,他可以自己改。
但刘大个给孩子取了这么个名字,也着实让栓柱心里不高兴:“到底是什么意思?”
家里只有刘大个和光祖不喜欢孩子,别人都喜欢,栓柱来的时候,来福才五岁,来喜四岁,光宗还在怀里抱着。
这么些年一起生活,已经把栓柱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几个孩子除了光祖,没有人在意,小孩子他爹是谁!
家里的笑声不断。四春也就不在意孩子叫啥名字了。
余生,余生的叫了几次,叫顺嘴了,也觉得没有那么难听了。
这个孩子磨人,黑白颠倒,晚上不睡,白天不醒,为了让四春好好睡觉,栓柱整宿整宿的抱着他。
四春起来给孩子喂奶 ,栓柱怕她坐着腰疼,总是会坐在她后面,让她靠着自己。
栓柱的细心和体贴,让四春觉得幸福,当时自己这一步没走错。也不枉自己豁出命来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二淘住的近,四春没下来奶的时候,一天跑来几趟,晚上很晚了,朱学文来接,才一起回去。
看见二淘过的这么幸福,四春也很开心。
孩子生下来的第七天,二淘两口子早早的来了,朱学文左手拎着一块肉,右手拎着小半口袋荞麦面。
今天是七天,按东北坐月子的风俗,七天捏骨缝,该吃饺子!
二淘进了屋,和四春打了招呼,又抱了一会孩子,就上园子割韭菜去了。
这个时节,也没有别的蔬菜!
二淘割回来半筐韭菜, 几个孩子帮忙把韭菜摘洗干净。
朱学文挽了袖子和了半盆子面。
四春看着笑了:“她二姐夫,你就不要伸手了,和面来福就行!”
来福赶紧摆手:“还是让我二姐夫干吧,我没他和的好!”
栓柱看着四春,两个人都笑了:“真是老实人好欺负,你们也就熊你二姐夫的章程!”
屋里正笑闹着,一个声音忽然从窗户外面传来:“这里是郑四春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