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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处,宦官张让的值房里,十常侍密谋曰:“何进这个杀猪的,竟敢谋害国母,真是贼胆包天。若不是我们抬举他,他焉能有今日,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亡。”

“眼下太皇太后被何进鸩杀,我等无所依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唯有见风使舵而已,不如去投靠何进,反正有何太后……”

“糊涂!”赵忠出言喝止道:“何进无谋,易于哄骗,他能放过我们,可他背后那些大臣哪个不恨我们,当初若不是他们怂恿煽动,何进怎么敢在先帝灵前抢先立皇子刘辩为帝。今日他敢鸩杀太皇太后,明日就该论到我等了,若是再迟疑不动,咱们性命危在旦夕。”

张让赞同道:“不错!眼下唯有先除何进,方能遏制百官之逆。要知道,我等之事只在内廷有用,只有掌握皇上或者太后,才能任我等随心所欲。”

赵忠道:“太后已是无用之人,不可为我所用也。”

“何出此言?”众人不解。

赵忠解释说:“中山太守赵厶正在把太皇太后的灵柩从河间运来,一路上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是大将军何进鸩杀了国母,此等弥天大罪,谁敢再跟何进兄妹同谋。”

张让恍然大悟,随即眼珠一转,露出一脸坏相,似笑非笑的说道:“真是天赐良机,万幸让咱们给捡着了。”

“哦?”众人又不理解了。

张让一脸阴险地说道:“只要除掉了何进兄妹,皇帝便是个无主的人,他年幼不晓事,还不乖乖听我们摆布。”

“妙!妙啊!”十常侍个个欣喜若狂,当即拍板:“好!就这么办。”

且说何进鸩杀太皇太后,自知理亏,为躲避闲言碎语,只好托病不出,又紧闭府门,不与外人相见,因此消息闭绝,并不知道赵厶已经护送太皇太后的灵柩前来京师要跟他当面对质。

朝中百官连日不见何进的踪迹,又打听到消息称太皇太后的灵柩已经运到邺城,赵厶大起兵马,欲来洛阳兴师问罪。

事态紧急,于是百官齐聚袁绍府中商议:“何进鸩杀太皇太后虽是大罪,然而十常侍才是祸乱之源,唯有先除十常侍,方能再论大将军之罪,不然,社稷危矣。赵厶此举实属不妥,万万不能让他出兵。”

司隶校尉袁绍不屑一顾,轻视道:“小小太守何足挂齿,吾有上将颜良、文丑,随便一人足可以敌之。”

曹操制止道:“鸩杀太皇太后,罪在大将军;赵厶兴义兵而来,其理在他,若以兵拒之,则于理不顺,难免落人口实,无异于引火烧身。依我之意,不如派使者前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赵厶明白此中利害关系,劝其先诛十常侍然后再议大将军之罪才是上策。”

袁绍心里不服气,却懒得跟他争辩,起身道:“随你怎么办,我去见大将军。”

曹操提醒他道:“只以扫除十常侍为紧要,万万不可说赵厶携灵柩来京之事。”

袁绍怪他多事,冷哼一声,扭头走了,那神色,明显在说:“就你话多,老子用你提醒?”

此时何进正在府中闲坐,忽听门外传来吵闹声,便喝道:“谁在喧哗?”门人报曰:“属下罪该万死,司隶校尉袁绍闯入府中,我等阻拦不住。”

何进没奈何,摆手说道:“算了,让他进来吧。”

袁绍来到堂上,先喊声:“大将军!”其实早在心里想好了说辞,于是委婉说道:“大将军可知张让、段珪等人散布流言蜚语,言公鸩杀国母。此事如果传开,恐怕对大将军不利。何不就此时诛杀阉党,以绝后患,机不可失,望大将军早下决心。”

何进听得胆战心惊,却满脸无奈的说道:“太后不许,如之奈何。”

袁绍急道:“当断不断,必为大祸。”

何进叹息道:“我何尝不想消灭阉党,怎奈太后说,宦官统领禁省,乃是先朝立下的制度,不可随意废除。又说先帝晏驾不久,便要诛杀旧臣,乃是不尊重宗庙之举。老夫无能为也。”

袁绍不死心,又进言道:“吾帐下众位将军,皆英俊之士,唯大将军用之。”

何进默然无语。

袁绍见他好赖话不听,也有些急了,情急之下突然想出个馊主意,于是说道:“若如此,大将军何不召四方英雄之士,引兵进京,尽除阉患。到那时,兵临城下,不容太后不从。”

此言一出,何进两眼放光,赞叹道:“真乃妙策也!”又夸赞袁绍:“袁公妙计安天下,待计成之日,可位立三公之职。”

袁绍拜谢曰:“此为国家之计,敢不用心,废寝达旦尔。”

“有本初这等忠心为国之士,何愁阉党不除,何愁天下不太平乎。”何进大手一挥,叫道:“传主薄陈琳,立刻下传檄文。”

正在这时,曹操也闯入大将军府中求见,拜曰:“曹操参见大将军。”

此时何进正在兴头上,也不怪他无礼闯入,便邀请曹操入座,又对他说了刚才所议之事,曹操一愣,再拜曰:“大将军扫除宦党易如反掌,只须交给一狱吏就能做到,何必招外兵进京。”

何进、袁绍面露不悦之色,怪他什么都不懂,于是扭过头去,谁也不正眼看他一眼。曹操见之,心下不爽,却耐着性子好言相劝道:“此事只须剪除元凶,余者自然分散瓦解,何必要尽数除之?若要杀尽,事必泄露,吾料此事必败。”

“噢……”何进突然故作恍然大悟状,回过头来看着曹操,取笑道:“我知道了,孟德乃是宦官之后,故而怀有私心,特来求情乎?”

引得袁绍哈哈大笑。

“你……你们……”曹操气到吐血,一口老痰涌上胸口,差点憋过气去,遂甩袖而去,一路急走到府门外,才顺过气来,气得跺脚咒骂道:“乱天下者,必何进也。”

何进、袁绍见气走了曹操,就像打了胜仗一样,兀自开怀大笑。主薄陈琳看在眼里,对他二人大失所望,不禁轻叹一声,开口劝道:“谚云,掩目而捕雀,是自欺也。今外檄大臣,临犯京师,英雄聚会,各怀一心,正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反致生乱也。”

何进笑曰:“此腐儒之见。”

陈琳正色道:“中山太守赵厶正护送太皇太后之灵柩赶往京师,毒杀太皇太后之凶手,也一并押在军中,不日就到城下,大将军可知否?”

何进闻言大惊,登时汗流浃背,哆哆嗦嗦指着陈琳:“你……你……”空着嗓子喊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袁绍见事不妙,一跃而起,替何进骂道:“竖子敢尔。”

陈琳丝毫不惧,挺直了身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头也不回的一直走出大将军府,连主簿也不打算做了,竟弃官而去。刚出府门却见卢植等人都在门外等着求见何进,卢植拦住陈琳问道:“陈主薄哪里去,大将军可在府中。”

陈琳叹息一声,也不答话,神情悲怆的走了。卢植料想情况有变,急领着百官强行闯入大将军府中,正好看见何进瘫坐于榻上,颤声说着:“这可如何是好。”

袁绍道:“大将军不必忧虑,悠悠众口止绝于耳,区区中山太守何足挂齿,眼下先除阉党为紧要,可急诏四方英雄引兵进京,不然,悔之晚矣。”

“哎!”何进一跺脚,终于下定了决心:“诏令西凉董卓即刻进京,务必尽除阉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