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亦的戏份已经拍完了。
他在公司里无所事事地晃悠，正好遇见苏颖。
“你来得正好，我跟你说一下，你下半年的方向不是要接几部青春偶像剧吗，我给你安排了表演课。”
郑亦正想高兴，突然想起那天许安琪的话。
她是对自己的演技不看好，才会让苏颖给他安排表演课。
“你也别晃悠了，抓紧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开始上课了。”
临走时，苏颖和他多说了一句。
“我们公司准备拓展模特业务，新人里你外形条件算不错的。”
郑亦听了，眼神放光。
毕竟对于艺人这个职业来说，工作越多越好，工作越多，知名度也会越来越高，自然赚得也会越来越多。
“你好好上课，业务上点心，好好表现。到时候项目那边有专业培训，出通告，我也好给你争取机会。”
“知道了颖姐。”
郑亦的喜悦溢于言表。
年轻人就是这样，给画张大饼能顶好几天。
“颖姐，这个模特培训，公司里还有谁参加啊。”
“公司里嘛……还没定，不过这回跟你搭戏的许程，大有希望。”
“他？他……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啊，怎么参加？”
苏颖笑笑。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郑亦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讨厌许程。
从第一天见到他，就讨厌。
为什么他总会在自己身边出现，就算他人不出现，他的名字也时刻纠缠着自己。
无论是颜值还是能力，公司里没有能和他一较高下的对手。
可是当这个许程出现的时候，他就突然有了危机感。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
可他就是确定，这个人，是他星途上最大的绊脚石。
他暗自咬牙，?着拳头。
发誓要让许程离他远一点，离这个行业远一点。
白天，小区里已经没什么人进出了。
许程和何宇收拾好东西，一起回到何宇家。
一进门，许程就惊呆了。
他原以为，何宇说的睡地板只是个玩笑，看来他想多了。
绝对的字面意思，毫不夸张。
家里可以说比清水房还毛胚房。
正经八百的家徒四壁。
啥也没有。
“这是犯了多大罪啊，被抄家了？”
“差不多。”
何宇把一张毛巾被打开铺在地板上。
“随便坐，别客气。”
许程放下手里的包，默默地说，“我倒是想客气，这也不给我机会啊……”
“我奶一死，家里东西就被二姑和老叔他们给搬走了，连墙上的钉子都给拔走了。”
钉子……
许程脸上露出一种闻所未闻的惊诧。
他看看墙壁，果然有好多个小洞。
他又去另一个卧室，也是一样空荡荡的。
厕所厨房都没能幸免。
“不是，马桶呢！！！”
“啊，忘了说，楼下前边有公厕，你最好解决完了再上来。”
“……”
早知道这样，想想去姜南家受他后妈的白眼应该也不算太糟了。
“后悔还来得及，又没让你交房钱。”
何宇调笑到。
许程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在何宇对面坐下。
一脸正经地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何宇最想回避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不用想，可是，现在多出来一个人。
还故意坐他眼前戳他痛处。
他往地板上一倒，枕着自己的胳膊，“打算什么，家里也没有能让我打算的东西啊。”
“你怎么不买点家具？”
“奶奶的钱都被分光了，因为我爸妈离婚了，我本来判给我妈，可她再婚了，我就跟奶奶住。财产我一分也没有，就算有，也没几个钱。”
“那你高二的学费怎么办？”
“你真乐观，你应该问我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
何宇翻了个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许程起身，看了看窗外。
这里是顶楼，能看到其他楼的楼顶。
还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不像自己家之前的二楼，每个窗户外面都是对面楼的窗户，感觉都透不过气来。
这里不错。
至少，可以让心飞去远一点的云端。
“何宇，为什么你搬家以后，就不理我了？”
何宇听了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什么叫我不理你，明明是你不理我好吗！”
许程被说懵了，对方还很生气。
“你可真会狡辩。”
许程缓和了口气，“我知道，那次留你被揍是欠妥当，可我真没想到你会吃亏——”
“谢谢你那么看得起我。”
“而且，我给你写了一年作业，还不能让你消气吗？”
何宇斜着眼睛看他，“所以，你是故意没有躲开我，存心在帮我写作业喽？算你有点良心。”
何宇吸了两下鼻子，“你也别得意，因为那两年，我是确实不太想理你。”
许程居高临下地看着低着头的何宇。
对方好似被巨大的孤独包裹。
在外面气场那么强大的人，也会有这么弱小无助的时候。
“你知道吗，”何宇默默地说，“我每次看见你爸妈送你去各种兴趣班，我都会特别羡慕，希望有你那样的爸妈就好了……”
淡淡的话语，让许程听了脊背发凉。
兴趣班？
羡慕？
我那样的父母？
他默默地把头转向窗外。
他竟然会羡慕自己有那样的父母。
看来有些人和事，和景色一样——
远看都很美好……
难怪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是这个意思。
许程走去厕所洗脸，可是打开水龙头并没有水。
“啊，差点忘了，水费没交，已经给停了。”
“……”
嗡嗡。
何宇的手机震了两下。
是许程给他转的一千块钱。
“房租，先付这么多，你先把水电费交了。后面的等我赚了钱再补。”
许程在网上买了两床被褥。
要了何宇家的地址，下午会送到这儿来。
当他看到马桶要几百上千块时，感觉下楼解决也不是什么难题。
然后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和笔。
他在上面不知道写什么。
何宇无聊地凑了过去。
“这是什么作业？”
“这不是作业，是我给你的鸡蛋饼摊位做的规划。”
“哈？”
许程边说边指给他看。
“从今天早上在小区里的客流来看，客源还是不愁的，而且奶奶之前一定做得还不错，有很多熟客。”
“所以呢？”
“你要好好利用这些资源啊！我想过了，你除了经营态度上要改变，理念上也要有所创新才行。我们还可以考虑增加品类，创新口味，寻找新的客流量大的地理位置。”
何宇眨眨眼。
“你什么时候想的？”
“刚才。”
“……”
果然，他是学霸是有原因的。
他肯定不只有一个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