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是熟悉的声音，清润低沉。在耳畔响起，不用看，就知道是他。
带着惊喜转身，看着那沉沉的目光，好看的鼻梁，紧紧抿着的唇。
“你回来了？”
“嗯。一个小时前，刚刚落地。”
扶着她站在医院的阳台上，有些凉风，他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把她罩的严严实实。
还是那弯月亮，明目醉人。
“不想让你站太久。”他说。
“无碍。”
除了刚才那个不算拥抱的拥抱，他俩始终保持着两拳的距离。
“凌飞，抱抱我吧。”她的声音微颤，带着紧张。
话音刚落，她就被紧紧拥在怀里，贴着他的肩颈，听着他的心跳，手指捏着他的衣角。
“隋唐，我好想你。”
唐初心领神会，双手环着他的腰。长久的站立，她有些累，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在他身上。
“你大哥用军线，给我发了加急电报，说你病重。假和飞机都帮我安排好了，只等着我决定。”
这倒是唐初没想到的，这个大哥只能是唐华，不会是唐缙。
“我等下还得走，你大哥安排的车还在医院门口等着，飞机在机场候着，只有这些时间。”
够了，这点时间，足够了。
“凌飞，云城的夜空和成都一样吗？”
“不一样，因为成都没有你。”
“我身体无碍，只是轻微的营养不良。你回去后不用挂心，我休息两日就好。”
哪里只是轻微的营养不良呢，阿初。我都知道了，你又，何必瞒我。
富家千金，独宠一身，竟然会严重营养不良，还贫血。
手表的秒针，在不停地转着，时间一点点流失。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
“阿初，那个夜晚，我对你，一见钟情。”
轰隆一声，唐初的信念崩塌。这是他第一次唤他阿初，还有那句，一见钟情。
五月微凉的夜晚，明月当空，她听到了最动听的告白。
凌飞收紧自己的臂膀，彼此更近些，再近些。他无法给她许诺，因为，现在局势未定。
这片刻温存的时光足够了。
“凌飞，不要因为战友的牺牲，增加负累。就算哪天，你，真的出了意外，我也不会殉情。我会，慢慢地走出来，然后嫁给别人。我答应你，只难过，短短时日。”
这话如子弹击穿心脏，鲜血直涌，意识涣散。直直穿过凌飞的命门，对着他笑。那笑容里，灿烂如花，残忍如霜。
“阿初，我该走了。”
唐初微怔，又紧了紧自己的胳膊。
“我是病人，再抱五秒。”这是他们，第五次见面。
唐初眼底的不舍隐藏的很好，这不太像她。病人多脆弱吧，她这样宽慰自己。
华医生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两人分开，向他走来。
打开走廊的门，唐初看见他，有些意外。
凌飞和华医生点头示意，走到病房门口，把外套交给他。眼神交汇，华医生虚虚地扶着她。
两人尽量隐藏眼底的情愫，那份不舍，在骨子里，蔓延开来。
终究还是要转身的，留给你一个背影。直到你再也看不见。阿初，原谅我。
唐初扶着门框，满身冷汗。”华医生，我。。。“话没说完，晕倒在华医生身上。
“阿初，阿初。”
华医生拍着她的脸，青禾被惊醒，看着华医生把她抱回到病床上。
青禾太累了，两日没合眼，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华医生在给她做检查，值班护士随即赶来。
青禾在床尾站着，寸步不离。
终于，华医生手里的动作停了。
“吹了风，有些低烧。”
华医生看着护士打过针，替她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惨白无血色的脸。
“青禾，他来了，比任何药剂都管用。”
他？凌飞来了？
“华医生，小姐她，会好吗？”
“当然，要不我来云城做什么呢？青禾，有我在，不用怕。”
青禾握着唐初的手，有些凉。
这一夜，悲喜交加。这一夜，互道相思。这一夜，定了情。
早上唐母遵照医嘱，带着熬好的鸡汤和鲜牛乳。华医生看了，很是羡慕。
唐初醒来，昨夜的事谁也没提。
许是昨夜太过兴奋，一早唐初的胃口好了不少，吃了好些。就连云宛央带来的桂美轩的糕点，她都吃了两块。
她没让家里人都来看她，显得自己太过孱弱。唐宋来时，买了一束鲜花。
把她喝剩下的鸡汤，吞到自己的胃里。
看她无恙，都离去上班了，只留下唐母和青禾。
青禾扶着她，在病房里转了转。没走多久，华医生来查房。看她气色，比起昨日，好了许多。在场的人，除了唐母，其他人都心知肚明，谁也没提。
她想出院，在医院里实在无聊。
华医生拒绝，她再三央求，准她再观察两日。
出院后，肯定要住到橙园去，这让她有些难受。
唐绍元明确表示，她不去橙园，他和唐母就回老宅。被将了一军，只能妥协回橙园。
凌飞这边，到了机场，登上飞机，拿出唐初的照片，看了一路。
他被紧急调走，罗英还在替他担心，不知发生何事。清早起床训练，看见他独自坐在机坪。
“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五点。”
“该训练了。”罗英伸手，拉起他。两人一起朝着训练场走去。凌飞步伐逐渐加快，以一种近乎变态的短跑速度往前奔跑，他心中的那份苦涩急需释放。
罗英奉陪到底，一路跟着。
等到力气耗尽，两人喘着粗气，大汗淋漓。
一个什么也没问，一个什么也不用说。知你苦闷，那我就陪你到底。
慢慢地恢复平静，凌飞看着跑道缓缓开口，看神情，又像在自言自语。
“她病了。她不让我心里有负累，她说如果我哪天不幸牺牲，她会难过很短一段日子，然后慢慢地走出来，嫁给别人。”
“罗英，你知道我听到她说这些，心里退伍报告都想好怎么写了。可我不能，那不是她希望看到的我。她比我更懂家国情怀 ，比我更懂哪个更重。她只要求我多陪她五秒，就五秒。一、二、三、四、五，就五秒。”
“你知道为什么是五秒吗？因为是我们第五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