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青禾的语气里全是担忧。
她缓缓睁开眼睛,偏头看着一旁的青禾,坐起身,喝了口茶。
“花茶不错。青禾别担心,我不会跟云城那时一样了,一旦开打,胜利的还是我们。”
这话从唐初口中说出来,青禾看到她本就明亮的眼眸里,闪着星光。
青禾不知怎么解释此刻的唐初,或者说是对信仰的坚守,对新中国从未丢失的希望。
“青禾,今日得空,你帮我做些生煎吧,好久没吃了。”
青禾去厨房给她做生煎,她还在花园里坐着。
上个月,东北那边已经经历几轮激战。凌飞刻意瞒着她,她也没有显露任何自己得知的迹象。
今日,这场声势浩大的盛典,伴随着晚上的广播里,完美落幕。
她吃着青禾做的生煎,方才的煎熬全然不见。
此行回来的目的,那句以备将来,不就是今日么?
“青禾,这会儿戒严应该取消了,你让金茂在开车去给白霜送些吧。她忙了一整日,不知道吃了没有。”
“好。”
“把云城送来的那阿胶给她拿上两盒。”
夜晚,除了酒会的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整个南京城也在这份喜悦里,进入梦乡。
唐初沐浴完,披着半干的头发站在窗前。“小姐,白霜那里没事。”
“好。”
“姑爷今夜回来吗?”
唐初摇摇头,或许会回吧,在酒会之后。
只是今晚的夜空,厚云遮月。
果真如唐初所料,凌飞回来时已是半夜。周身带着淡淡地酒气,还有说不上来的香水味。
他到时,唐初还在看书。看着他微红的脸,还有那不经挑逗的坏笑。唐初催着他去换衣服,自己去给他准备洗澡水。
拿起他换下的衣服,扔到一旁的脏衣筐里。“你这衣服上是什么味儿啊?你这是不是就往那好看的世家小姐跟前凑了。”
凌飞泡在浴缸里,唐初知他在装醉。衣服扔下,就离开了。
在门口,撂下一句狠话。“洗洗就出来吧,别嘚瑟了。”
她翻看着那本石头记,记不清看了几次。翻了几页,听到哗哗的水声,嘴角弯了弯。
浑身清爽的凌飞走出来,短发还微微滴着水,手里拿着毛巾,边走边擦着头发。
“见领导了?”
凌飞掀开被子坐下,唐初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着半干的短发。
也没留情,下手有些重。
凌飞被她蹂躏着,等待时机成熟,毛巾扔在一旁,转身就把她扑倒在床上。
“见了,还问我家眷怎么没来?”
唐初在暗影里仍然透亮的眼眸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只看着他,认真的看着。
她抬手抚摸着凌飞眼角的皱纹,还有他锋利的眉眼。
“凌先生,岁月在你这里,留下痕迹了。”
“我说,家眷脸皮儿薄。”
唐初就这么一寸寸抚摸着他的五官,“他说,云城唐家,唐三小姐深居简出,心怀大义,却很低调。”
“阿初,你在他那里,比我面子大。”
说完,密集的亲吻落下,又是一个动情到骨髓的夜晚。
最后,唐初也没问出来那香水味道从何而来。
如今,诸事皆定。局里陆陆续续的裁员,所剩不多。王敏之未能如愿陪唐初,入职到这里。
他去了政府办公厅,成了办公室主任。
凌飞的训练任务比起以往,更重。两人从未开口讨论过这个问题,心知肚明。
喜悦的南京城,并没有持续多久。直到专机飞往东北方向。
这一去,不言而喻。
当天晚下午下班,唐初和白霜约在夫子庙见面。
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中,两人手里拿着小吃,很是轻松。
身后没有尾巴跟着,“白霜,我这边还是没有有用的信息。”
“阿初别急,这说不定也是好消息。”
“可是,周先生如今住在梅园。”
“没事,这时候他们不会这么丧心病狂,毕竟面子上的和平还是要维护的。”
“今日飞去的目的地,去干什么,瞎子都能看见。”
“那里肯定是必争之地,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另外,凌飞的训练任务越来越重,回家也越来越晚。他什么都没说过,我也从未刻意去问。”
“不问是对的,毕竟是夫妻。”
两人就这么走着逛着,逛着聊着。
“阿初,现在的工作,怕不怕?”
唐初摇摇头,“不怕,因为我知道,我们必胜。”
她手里拿着给青禾买的蛋糕,“白霜,八年,我们用天文数字的牺牲换来这场胜利。以极其惨重的伤亡,换来了这暂时的和平。划江而治,绝无可能。郑成功收复台湾,左宗棠抬棺入疆,为的都是山河统一。这是中华民族的气节和脊梁。”
所以,唐初不怕。
只是这一去,怕是会加剧恶化。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和凌飞在家里,闭口不提彼此的工作。
南京的梧桐树郁郁葱葱,风景秀丽。也只有这梧桐,一如从前。
美国的调停最终失败,双方因为政权问题,互不退让。最终,和谈暂时失败。
时隔半月,中原地区,战事一触即发。
凌飞几日未归,回来时又是深夜。她刚睡下,就被他回来的动静吵醒。
“家门口这条路,最美的时节,你今年是看不到了。”听他这样说,凌飞换衣服的动作滞在半空。
“披星戴月的回来,这暗黑的夜里,只闻花香,不见美景。”
凌飞换好衣服,看她还是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知她没睡着,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唐初侧身向里,没有看他。
“阿初,我。。。”
回神的唐初,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转身,迅速回抱着不知所措的凌飞。
“凌飞,对不起。我刚才说的话,不是有心的。”
唐初哭了,她很痛,心里很痛。她不应该把这些都算在凌飞一个人身上。
“可是凌飞,你再次奔赴战场,真的能对同根同源的袍泽,开枪还击吗?”
她泪眼婆娑,眼泪止不住的地落下。凌飞替她擦拭着,根本来不及。这段时日,唐初压抑太久。
“凌飞,战场上相对着的,不是别人。可能有父子,兄弟,自小认识的玩伴。甚至还会有夫妻,他们可能在去年胜利后,在和谈的憧憬下,成为爱人。可现在又要因和谈失败,成为敌对的双方。”
她的哭泣越来越重,“凌飞,你在半空,真的能扣下扳机,像炸日本人那样,投弹射击吗?”
“我不该怪你,这是你的职责。可我忍不住,忍不住。”
凌飞无法阻止,深入骨髓的爱人对他的控诉,又因煎熬,对她自己更加责难。
他只能用力吻住她声讨的话,用唇舌向她证明,他还是他。
只是此刻的凌飞都未察觉,他身上的刺,开始慢慢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