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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虽迟但到,展昭皱着鼻子有些嫌弃地看着王朝马汉——你俩就不能等到明天么?非要今天么!

王朝马汉也挺委屈,瞧着展昭——不是我们不能等啊,是尸体不能等。

展昭叹了口气,问,“是又有马惊了撞车出事?”

马汉却摇了摇头,说不是意外事故,而是命案,死的是贾老三。

展昭愣了愣,问,“贾老三?贾猪头?“

两人都点头。

要说这个贾老三,在开封城里也是小有名气,连白玉堂都知道他。

倒不是说这人多了不起,他会出名完全因为他缺德。

开封作为大宋皇城,有钱有地位的人不少,因此二世祖也很多。包大人治理皇城以严厉着称,就算是皇亲国戚,犯了错也是说宰就宰说打就打。而且赵祯是个要脸的皇帝,所以总的来说,城中的风气还是很不错的。

展昭来了之后,就算家里养了打手的二世祖也不敢出门上街耍横了,因为基本逃不过挨揍的下场。

但事实上,上街滋事抢男霸女,只是恶的一小部分,而且还是最容易对付的一部分。你当街干坏事,只要被抓了现行就会被按律处置,逃都逃不掉。真正难对付的恶行,是抓不到现行、找不到证据,甚至都不用本人动手的类型。

就拿这个贾老三为例。

贾家是做木材生意的,买卖做得很大。

可能是应了那句老话,财齐人不齐,老贾一直无后。早些年倒是有过俩儿子,都不幸夭折了。

直到老贾五十多,才又有了个儿子,就是贾老三。

老来得子视如珍宝的结果就是宠溺过度,老贾对这个儿子千依百顺,一路捧在手心长大……贾老三的不少恶习,就是这样培养起来的。

贾老三特别爱欺负人,爱恶作剧。

他去菜场买水鱼,买回来之后会悄悄踩了,然后以斤两不对退回去,商户退了钱,还没卖出去水鱼就死了,找他他又死不认账,还反咬一口说人家卖的水鱼有病。

要说他差这点钱么?当然不差,就是玩儿就是找茬。

类似的小恶他做了一大堆,每次都能找借口糊弄过去。包大人也曾经警告过他,他装傻充愣,而且认错态度特别好,但出了衙门之后还依旧使坏。

那为什么叫他贾猪头呢?是源自贾老三吃瘪的一次经历。

太学自从开了兰惠书院之后,好些大家闺秀都出门上课了,家里基本给安排了马车接送。才女么,大多还是比较文秀内向的,而且常年养在闺中,胆子也比较小。

这个贾老三突发奇想,就像吓唬才女们。他想出个什么缺德主意呢?丢猪头!

贾家有一趟宅子,就在去太学必经的那条路边,贾老三在宅子屋檐上挂了很多咸猪头,说是晾晒腌肉。

每当有才女的马车从他屋边经过,他就故意假装收猪头手滑没拿稳,将猪头丢进马车里。

人小才女坐着车正赶去上学,突然“咚”一声,车帘子外边滚进来一个猪头,这不是要被吓得大叫么。

只要把人姑娘吓得惊叫,贾老三就乐得哈哈笑。

要治他的罪吧,他就说这年头还不准人晒咸肉了么?那没拿稳掉下去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点不就是了么。

不过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得意洋洋的贾老三遇到了刺儿头。

某天,正好廖彩琳大才女的车子从那条路经过,贾老三故技重施,将猪头丢到了廖家的马车上。

猪头滚进车帘内,正好伊伊在廖彩琳车上呢。

伊伊之前早就听说了贾老三的恶行,伸手捡起猪头,掀开车床帘子对着贾老三一把丢了回去……

贾老三正伸长了脖子等着廖彩琳吓得大叫呢,没想到一个猪头迎面就飞了过来。伊伊也不跟他客气,一猪头加着内力,正好拍在贾老三鼻子上,把他鼻梁骨都拍扁了。

贾老三疼的直叫唤,家里人赶紧送他去看郎中。

倒霉的是,那郎中以前被他坑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鼻梁是接上了,但成了朝天鼻。贾老三本来就挺胖脸挺大,安上个朝天鼻看着就像个猪头似的。又加上他是丢猪头遭的报应,所以大家都管他叫贾猪头。

贾老三还真到衙门告过,说伊伊打伤他,伊伊来了招以牙还牙,说他不是手滑猪头掉了么,她帮着捡起来物归原有什么不对?她也手滑了啊,下次小心点就是了。

贾老三讨了个没趣,而且还被火凤堂给盯上了,常被火凤堂的人跟踪盯梢,一旦想使坏就会被“手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事情过去差不多一年了,因为经历了数次“挫折”,贾老三收敛了很多,展昭最近都没听说他闯祸或者捉弄人的事情,据说是改好了。

“那贾猪头死啦?”霖夜火正好拉着小四子的手出来,听到也挺震惊。

展昭问霖夜火最近还有派人盯着他么。

火凤摇头,“我们去江南之前,小子来我火凤堂道歉了,求我再给他个机会他一定重新做人。夙青也说,他可能是改好了。先是到以前所有被他欺负过的人家去赔礼,之后就开始本分做人,所以观察了一阵之后就没再跟他了。”

展昭又问王朝马汉这段时间贾老三有闯过祸得罪过人么?

两人都摇头,说贾老三许久没露面了,的确是很安分。

……

展昭和白玉堂赶去贾府,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霖夜火和小四子。

公孙那边还在给人接骨,暂时走不开,让小四子跟衙门仵作先看一眼,等他晚点回去再验尸。

贾府里不出意外地乱作一团,老的少的哭天抢地。贾员外都七十多了,哪儿受得了这打击,哭昏过去就卧床不起了。

小四子去给贾老爷把了把脉,对展昭摇摇头,说老爷子情况堪忧啊,伤心过度了。

府里的妻妾都哭哭啼啼,说以前闯那么多祸就怕他出事他也熬过来了,结果都改邪归正了,却横死了……

众人来到案发地点。

贾老三是死在厨房后边的院子里的,死因是一刀捅穿了左胸,用的刀就是厨房里的剔骨刀。

仵作查看了一下,死因非常的简单,贾老三身上也只有这一处致命伤,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凌晨。

展昭见贾老三衣着完整,就有些纳闷,问贾府的管家,“你家少爷为什么天不亮就来这里?那个点不是应该在睡觉么?”

管家也觉得很奇怪,说府里下人都问过了,没有一个见到少爷凌晨过来的,而且昨晚少爷很早就睡了。

仵作查看尸体,贾老三仰面朝天躺在小院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刀就插在心口。

“是正面一刀不是背后偷袭么?”展昭见贾老三闭着眼,表情并不痛苦,越发觉得怪异——按理被正面捅了一刀,脸上不会这么安详吧?

管家带着两个小厮走了过来。

这俩是贾老三的贴身小厮,进进出出都跟着,晚上也是睡在外屋。

这两人说,昨晚少爷心情挺好的,还跟他们一起喝了几杯酒,喝完之后他们倒头就睡了,然后一觉到天亮。

管家还埋怨,说两人太不像话了,早晨他们发现了少爷的尸体,过来一看这两人睡得呼噜声震天,推了半天才醒。

“酒壶还在么?”小四子问。

小厮们说都还在屋里,昨晚太困了没收拾。

众人跟着俩小厮来到贾老三的卧房,的确……这宅子分里宅外宅,贾老三要出屋,很难不惊动外屋的俩小厮。

小四子拿着昨天剩下的酒壶晃了晃,里面还有小半壶酒,打开盖子闻了闻,就把酒壶递给跟来的仵作。

仵作也闻了闻,对展昭和白玉堂点头——酒里被人下了药。

白玉堂和霖夜火跟展昭聚一起讨论——会不会贾老三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人运去了厨房,然后捅死?

仵作和小四子也都同意这个说法,因为贾老三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迹象。

“可为什么不在这里捅死他,而非要运去厨房后边的院子?”白玉堂觉得莫名其妙。

展昭也觉得动机成谜。

再一次回到厨房查看,展昭问管家和两个小厮,贾老三有没有什么仇家。

小厮们说少爷最近真的改邪归正了,平日不是查看账目就是学做木匠,这大半年一件捣蛋事情都没做过,实在是想不起有什么人要现在这个时候杀他。

而至于昨夜他们一起喝的酒,是从城里的酒庄买来的,还有大半坛子。

小四子和仵作检查了剩下的半坛酒,里头并没有药。

展昭他们详细地搜查了贾老三居住的院子,小四子从花园里的一个花盆旁边找出来了个纸团,打开,纸上还沾着些药粉。

经过仵作和小四子鉴定,就是下在酒里的药。

小厮门回忆,“昨晚酒壶是少爷拿来的,丫鬟不肯进院子……”

展昭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就问,“为什么丫鬟不肯进院子?”

俩小厮都看着管家不敢说话。

管家也犹豫了一下,最后说,“是老爷规定丫鬟们都不准进少爷的院子。”

“理由呢?”展昭追问。

见管家还犹豫,展昭板起脸,“说啊!你家少爷死了老爷都卧床了,你还想隐瞒什么?!”

管家只好老实说,“是因为之前,少爷轻薄过几个丫鬟……所以丫鬟们都不干了要走,老爷就下了命令不准少爷跟丫鬟们接近,更不准丫鬟进少爷院子。”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霖夜火一撇嘴,“不说改好了么?这分明是没改啊!只是从欺负外人变成欺负自家人了。”

小四子也摇头——真不像话!

之后展昭他们又在宅子里查看了一番,就意识到这个案子可能并不简单。虽然看起来案情非常的清晰,但凶手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感觉是个精心策划的凶案,而不是什么临时起意的纠纷案件。

“那是什么?”

经过柴房的霖夜火,突然指着院子角落里的一堆柴禾。

柴房里柴禾都堆满了,一直堆到院门口……在角落里还有一些枝杈边角料。贾家毕竟是做木材生意的,柴禾特别多。

霖夜火走过去,从柴禾堆里捡出来了一样东西,拿给展昭和白玉堂看。

就见火凤捡出来的是一个有些破烂的稻草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着那稻草人……样子的确就是插在田里赶乌鸦的那种,但为什么那么小?

展昭问管家。

管家说这稻草人前几天清扫屋顶的时候发现的,不知道什么人放到屋顶上的,就跟枯叶一起扫下来了,准备烧掉……

“烧掉……”霖夜火就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在百鸟园烧掉了同样的一个稻草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问霖夜火这个稻草人有什么问题。

火凤就说了他这是第三次看到同样的稻草人了。

“你第一次见也是在屋顶上?”展昭问霖夜火还记不记得是在哪儿的屋顶看到的。

要说别的还能难得住火凤,认路这事儿可难不倒。

霖夜火就带着展昭白玉堂一起离了贾府,穿街过胡同,来到了一间宅子前。

“就这儿。”火凤指着眼前一间大门紧闭的宅子说。

宅子门上挂着的匾额写着“陈府”。

展昭左右瞧了瞧,这一片好些水果摊,就想到了,这陈府是不是陈百富的家?

这位陈员外是倒腾水果的,将南方的稀有水果拉到开封来卖,生意做得也挺大。不过陈百富口碑也不太好,经常会将好瓜果底下掺烂瓜果的货物卖给水果商贩,常被骂做生意不老实。

另外,陈百富也是个二世祖,他爹留下来许多房产供他放租,但他经常乱涨租金或者恶意驱赶租户,也有很多纠纷。

展昭记得陈百富之前还吃了桩官司,他订了门亲事,但后来又反悔了,嫌女方是个寡妇,到处跟人说她克死前夫之类的。后来那女子一个想不通跳河寻短见,幸好被路过的太学游湖船遇到,好似是伊伊把人救上来的……

展昭问霖夜火,“之前伊伊游湖是不是救上来个寻短见的女子?”

火凤点头,“嗯,刘家的大姐么,她爹妈还亲自到火凤堂来道谢来着。”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着霖夜火,像是问——两次都跟伊伊有点关系,巧合么?

火凤摸着下巴,“没准……我妹子不是招惹什么变态吧?”

展昭想了想,又问,“伊伊好像经常救人是不是?”

火凤抱着胳膊回想,“偶尔吧……他们经常游湖倒是真的,我记得跳河的的确是救过几个。”

展昭去敲了敲陈家的门,但没人开门。

霖夜火伸手摸了摸鼻子,皱眉头——好难闻的味道。

白玉堂也闻到了,小四子仰着脸辨别了一下,“烂果子味儿。”

展昭他们的到来,引起了街坊们的注意。

“展大人!你们是来拿陈百富这个奸商的么?”

旁边一些蔬果铺的卖家也纷纷跑来,跟展昭说陈百富的不是。

展昭大致听了下,陈百富是个恶邻,经常悄悄把一些烂掉的蔬果倒在不跟他进货的水果铺旁边,搞得臭气熏天。而且平日极爱占便宜,当他的租户更惨,明明收过一遍房租他还非说人欠租……

街坊们说,陈百富三天没露面了,最近整条街上都是烂果子味儿,几天前他因为放租的事情跟租客们吵了一架,好多租客都要退租。但他躲起来了这几天都没见人,同时可能放了烂果子在院子里,这个味道啊……搞得附近的买卖铺子都没客人敢来。

小四子拽了拽白玉堂的衣摆,指了指鼻子。

白玉堂就问,“是烂果子味儿?”

小四子摇头,“感觉不止哦!”

展昭就觉得自己右眼皮开始跳——不祥的预感。

霖夜火索性上了房顶,之前竖着的小稻草人这会儿大概是被风刮倒了,正躺在屋顶上。

火凤捡起来,对展昭和白玉堂晃了晃。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的确跟贾家柴房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霖夜火捡了稻草人,又站起来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立刻就一脸嫌弃地回头对着展昭和白玉堂招手——哗!院子里还有个死人!

展昭和白玉堂带着小四子一起上了屋顶。

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好家伙……院子里一地的烂果子,烂果堆里,躺着一具死尸。

五爷看得直皱眉,还要伸手拽住一个劲往下瞧的小四子。

火凤都一脸的嫌弃,不过还提醒白玉堂,“白老五你看呀,有虫子啊!在扭!”

五爷就想拿小四子拍他一脸。

展昭下去院子里查看,死者四十多岁,应该就是陈百富……也是心脏的位置一刀致命,死状跟贾老三非常像,同样是一脸的平和,双目闭着。

展昭皱着眉——两个死者都是口碑不佳的富商,作案手法也很相似,屋顶都有稻草人……

霖夜火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头,跟白玉堂说,“我那天还烧了一个呢,塞肖说是乌鸦叼去的,该不会……”

五爷也怀疑,“还有别的地方发生了命案?”

小四子摸着小下巴表情严肃,“所以是出了连环杀手了么?”

白玉堂和霖夜火都看他——连环杀手?

小团子点头——稻草人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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