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约瑟奔向薛绵的那刻起,秦之柔的心情就开始走下坡路。
该怎么说好呢。
薛绵这个人,运气真的很不错,但凡她换一个时间点预约此次拍摄,恐怕薛绵这一生都不可能有被约瑟看上的机会。
老实说,这类人,秦之柔遇见不少,和之前的二辩小宁一样,一边潜伏在她身边吸血捞好处,一边又企图踩着她当踏脚石,一步登天。
就像水蛭一样,恶心又烦人。
她看向桌边的男女主演,两个人都有千万级的粉丝量,却在这里连句话都不敢说,坐得比幼儿园小朋友都乖。
她早就该察觉到的,连色欲熏心的花倾穗都不对这位花家旗下的男明星下手,脸大概率是有问题的。
只是,连号称“妈生脸”的女主演都是整的,真是上不了台面,净给她添麻烦。
毕竟,不可能指望花未茗来解决,她一个大小姐,只会跟着凌逸尘屁股后面转,当然只能她再去沟通,重新联系Eioc的化妆师商议细节,想想就麻烦死了。
但当薛绵穿着旗袍出来时,她还是微变了神色。
那旗袍,是水灵毓秋季高定场的服装,就被模特穿着走了一次秀,之后,许多国际大牌女星借都借不出来,偏偏,就这样穿在薛绵的身上。
不仅如此,她对这件服装的价值,摆着一脸无知的表情。
秦之柔冷笑,这怕不是,约瑟动用自己的人脉,刚去对面大楼的水灵毓分部借的吧。
只是被不懂艺术的人穿上,这件衣服也应该在暗自哭泣。
她还要善后,实在不想看薛绵糟蹋衣服,朝着刚来的霍祈年,礼貌打声招呼。
据她的考察,凌家不太适合她的联姻计划,尤其是凌疏墨,绝对不是个好拿捏的男人,虽然她有一定能让他同意的杀手锏,但还是先把他放在备选项,比较合适。
至于凌逸尘,搞清楚了情况后,她并不想因为未婚夫的污点,搞臭自己的名声,暂不考虑。
那么,她的首选是,秦之柔温柔一笑,霍家未来的家主,霍祈年。
不过要徐徐图之。
花知槿可不是蠢人,她今天要是敢撬花知槿为她妹妹挑的未婚夫,明天秦氏在鸣金所有的店都会关门大吉。
打完招呼后,秦之柔朝着总主编办公室走去,却不着痕迹扫了花未茗一眼。
果不其然,花未茗趾高气扬的,朝霍祈年发号施令:“你当一下男模又怎么了?乐于助人可是美好品德。”
秦之柔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上办公室门,花未茗,你可要继续使劲作,作到花霍这层关系维系不下去,那时,她就能出手,收下霍祈年了。
薛绵真的不理解,就算花未茗不喜欢霍祈年,也没必要这么说话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没谁不懂男模和男性模特的区别。
胡思乱想间,薛绵瞧见那双穿着哑光米白皮鞋的脚,慢慢踱步到自己身侧。
霍祈年站在薛绵身旁,没有回答花未茗,而是温和拒绝约瑟:“很抱歉,我的脸不太方便出现在杂志上。”
语气没有任何问题,但声音比之前冷了两分,显然,花未茗说的话,再有涵养的人也会不虞。
见状,花未茗更来气了,看看,这就是她以后要嫁的人,窝囊成什么样了?!哪怕他过来和她吵几句,她高低都能多看他两眼。
她姐为什么非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约瑟没有听懂花未茗之前说的那句中文,也不太在意,越瞧两人越满意,乐呵呵地解释:“这次拍摄,主要是突出女模特,也就是薛绵,你完全可以不用露脸。”
“如果拍摄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就能结束。”
“霍先生。”
听见声音,霍祈年微微偏头,对上薛绵略显尴尬的眼睛。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如果您不方便,直接拒绝就行了。”
被准未婚妻推搡着,和另一个女生拍杂志图,他心里应该很不好受,薛绵希望他不要勉强自己。
静默了几秒,霍祈年朝薛绵点点头。
这应该就是拒绝的意思,薛绵转向约瑟,正想帮他婉拒,他却忽然开口提问。
“请问,我也需要换衣服吗?”
这句话是对约瑟说的,很明显,代表他同意了。
薛绵诧异,他为什么答应?
霍祈年笑笑,像是斜风细雨中的幽竹,温润清雅:“希望今天,可以给你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难道,他还在为昨天的事感到抱歉吗?
来不及细问,薛绵被约瑟带进化妆间,先卸掉之前的妆容。
约瑟的手法很轻柔,没有任何不适感,薛绵渐渐放松下来,听他讲解一会儿拍摄的重点。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对霍……男模特摆出很深情的眼神?”
“不仅仅是深情,我希望能在你的眼里看见,对他肉体的渴望,灵魂的追求。简单来说,就是性与爱。”
这还叫简单来说?薛绵一个头两个大,她又不是专业的演员,怎么可能对霍先生演出那种感觉,人家准未婚妻还在外面呢!
“其实,他的准未婚妻也在现场。”薛绵直接坦白,希望约瑟先生能稍微顾及一下,当事人的尴尬。
“哇哦,刺激,”约瑟的小刷子,反而刷得更加得劲了,“这也许会产生不错的化学反应,需要把他准未婚妻邀请进摄影棚内吗?”
“谢了,大可不必。”外国人这么奔放吗?
这时,薛绵注意到他无名指戴了戒指。
“约瑟先生,你已经结婚了?”
他微笑着,还停下来,向薛绵展示手指上的戒指:“是的,虽然没有去教堂,但我很高兴,她答应了我的求婚。”
看上去好像很幸福,薛绵也跟着微笑:“你也会为你的妻子化妆吗?”
“很遗憾,我遇到她的时候,只是个摄影师,还没掌握化妆的技能。”
嗯?薛绵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很古怪。
“什么意思?”
“我人生中拍的最后一张照片,就是她被炸得粉碎的场景。”约瑟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温馨感瞬间从化妆间消失,气氛急转直下,薛绵不自在地想说点什么弥补。
“别伤心,我很高兴还能和新朋友谈起她。”约瑟看上去似乎已经走去阴霾,很是平静。
“她和你一样,也是一个亚洲小姑娘,小我二十岁,怀揣着名模梦来到欧洲。”他换了一个笔刷,再次在薛绵脸上舞动起来。
“我一直以为亚洲人是含蓄的,不善表达的,但她活力满满,大胆又热情的追求我,告诉我,国籍年龄都不应该成为我们的阻碍。”
“就在答应我求婚的第二天,她说她想要一套街头婚纱照,穿牛仔服,头戴白纱的那种,感觉会很酷,然后就……”
深吸一口气,约瑟耸耸肩,尽量平复语气:“然后就,boom。”
“我一直想化一套火热又缠绵的东方妆容,或许就有没为她化过妆的遗憾。”
“不瞒你说,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确信,你和她一样,是个大胆、勇敢且独立、有自己想法的人。”
说完,约瑟感觉不妥,她不希望薛绵产生她是替代品的想法,且他确实不是这种想法。
“请允许我借花献佛,”约瑟抽出桌上花瓶里装饰的一支黄玫瑰,递给薛绵,“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当然也是。”
“就像,自然界无数种花,只有黄玫瑰才能开出属于黄玫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