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沉璧换了身正式些的浅蓝色锦袍,出宫去赴约了。
因为他身份特殊,加上有君怀瑾给的令牌,可以随意出入宫禁,也无须向谁禀报,是以他都到酒楼了,雁王那边才接到消息,派人查了一下,发现他是去见自己儿子的,也就没当一回事。
他的儿子他最清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胜在胆小听话,除了自己和他母妃,谁也不能指使他做什么。
前些日子他和兰沉璧起冲突的事他也听说了,现在见面估计就是为了道歉吧?
雁王让人远远的看着,别闹出什么事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
兰沉璧被小二引着进了雅间,就见楚秀皱着个眉,一脸苦大仇深的捏着个小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你找我来,就是让我看你喝酒?”兰沉璧也不用楚秀说,非常自然的在他对面落座,摆摆手让小二离开。
小二贴心的把门带上,兰沉璧环视一周,没有其他人,这才放下心来。
楚秀把手里的酒喝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哼,你管我?”
“我不想管你,但是我怎么说都是你名义上的表哥,你要是有个好歹,姨母那边我不好交代。”
这话他倒是没撒谎,兰沉璧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亲人了,心如死灰,如今忽然告诉他,他还有个姨母,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是高兴的,也很珍视这段关系,所以即使不怎么喜欢楚秀,但他还是会看在雁王妃的面子上照拂一二。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眼前一点就着的小炮仗竟然没有还嘴,而是沉默了下来。
兰沉璧疑惑的看他:“你怎么了?不太对劲,遇到什么事了?”
楚秀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定定的看着兰沉璧问:“你有没有觉得我父王和母妃不太对劲?”
他这神神秘秘的架势,兰沉璧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楚秀,沉默良久,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学着他的语气问:“你才知道?”
楚秀:“……”
楚秀:“???”
楚秀:“你早就知道?不可能!”
他豪气万丈的一摆手,笃定的说:“你才认识我父王母妃多久?你不可能知道!”
兰沉璧:“……”
他不是醉了吧?
他狐疑的盯着楚秀看了片刻,见他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可能,真的是醉了。
眼见着楚秀拎起酒壶还要倒,他一把夺过酒壶放到自己这边,沉声道:“你不能再喝了,倒这儿我可不管你,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楚秀犹豫起来,片刻后咬了咬唇说:“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求人对小王爷来说真是太难了,开口的时候脸更红了一分,简直快和猴屁股一个色。
“什么忙?”兰沉璧好奇的看着他。
楚秀从自己怀里摸出帕子,塞到了兰沉璧手里,语气十分严肃的说:“你别问这东西是哪来的,你就找人看看是治什么病的,最好不要找太医,我怕被人发现。”
帕子还有点湿,兰沉璧托在掌心里的时候皱了皱眉,他打开一看,里面黑乎乎的全是药渣,凑近一闻,味道又苦又酸。
他张嘴就想问,但想起楚秀刚说的话,他话拐了个弯,“你查这个做什么?”
楚秀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攥紧,脸色暗淡,“我想了解母妃一些,每次她看着我的眼神,都让我说不出的难受,可她又不愿意说,我只能拐弯抹角的打听。”
“你母妃……”兰沉璧见楚秀抬头看过来,微微叹息一声,“她不容易,你多理解理解她,母亲总归是爱孩子的,她不与你说,许是有她的难言之隐,所以不能说。”
楚秀茫然:“是吗?”
兰沉璧把帕子折好收入袖袋中,闻言笑了下:“你既然来找我,不就说明你心里也有数吗?”
楚秀便不说话了,他低头看着面前的饭菜,良久才低声说:“多谢。”
两人心不在吃饭上,坐了一会儿就先后离开,楚秀回府,兰沉璧直接乘马车回宫,驾车的还是何铭,马车路过拐角处的时候,兰沉璧掀开马车帘对何铭道:“我把药渣放在马车上,一会儿你拿了去找人看看。”
何铭戴着斗笠,低声道:“是。”
……
雁王的眼线主要盯着兰沉璧,见他回宫了就没再管何铭,何铭把车赶走,到了僻静处进去一看,座椅上果然放着一包东西,他拿起来装进怀里,转头去找疾雪楼在明都的人。
当晚就分析出了成分,把纸条送进了宫。
兰沉璧坐在桌边,借着烛火看着纸条上的字,脸色微变:“治身体亏空,吊命续元之药?”
这是楚秀弄出来的,即使不说他也知道,这药多半是雁王妃喝的,原来雁王妃的身体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从外表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要是楚秀知道了,怕是很难接受吧?
兰沉璧垂眸又把上面的字仔细看了一遍,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死者含冤,生者负罪,生不如死,就是雁王妃现在的状态。
但愿这次风波过后,她能真的走出来。
想了想,他把纸条收好,第二天交给暗处的青鸾卫,让他们带出宫交给楚秀。
之后楚秀是如何反应,兰沉璧不得而知,他收到了另一份纸条。
……
“公子,今日的点心是御膳房新研制的,味道极好,您不妨尝尝看。”
说着他特意把碟子往前推了推,往常他是不会做这样失礼的行为,兰沉璧抬眸看向小太监。
小太监直视着他,冲他点了点头。
兰沉璧会意,“好,你放下吧,我一会儿尝尝。”
“是,奴才告退。”
小太监一走,兰沉璧端起碟子,就见下面压着一张纸,叠得方方正正。
他拿起来展开一看,忍不住弯了弯唇。
“大婚之日,收网之时,这段时间,还请皇夫多多忍耐,婚服我已经让人重新做了一套,等你穿上——怀瑾亲笔。”
兰沉璧轻笑一声,“那我就多忍忍吧。”
他把纸条扔进灯罩里,火舌肆虐,很快便烧成一抹灰,上面的秘密,只有他和君怀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