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家的大老爷!”蹲在场地中央的一个盐丁突然大着胆子接了一句。
卓青顿时僵住了,立即吩咐道,“把尸首翻捡出来,找人确认清楚了!”便看向那个胆大的盐丁,早有人把那个盐丁提溜出来,逮到了卓青跟前。
“你倒是清楚的很嘛?”卓青严厉地问道。
“回禀好汉!我的堂哥是捻子里面的义军,还是个小头目呢!我也就是被霍家强迫抓来的,否则早就投奔我堂哥去了!”那个盐丁把卓青他们当成捻军了,是以胆子颇大。
卓青这才缓和了脸色,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顺,堂哥在捻子里面手下管着百十条汉子呢。”
“那你说说这霍家堡的情况吧。”
“这是自然,你不问我也是要说与好汉听的!”王顺一见卓青果然买账,立即活络起来。
“刚才被炸死的正是霍家的大老爷,他可是个硬茬儿,没想到您手下的好汉比他更强硬,说炸就炸!您看看他这下场!啧啧…..可惜了!这么大的家业没那个福气去享啊!”这王顺就是个话痨,已经自顾自地感叹起来了。
“这霍家堡里还有什么人?”卓青打断他,接着问道。
“还有霍家的二爷,不过刚才带着人马往盐仓去了;另外,就是那个税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霍家堡里面。”王顺是个颇能察言观色的,觉察出了卓青的不耐烦,识时务地收住了舌头。
“霍家堡里有多少盐丁留守?都在这里了吗?”另有一队人马在宅子里搜索,卓青并不担心税监能跑了。
王顺谨慎地伸头四处张望,估摸着场地中央蹲着的盐丁人数,回答道,“人都去了盐场。总共就留下几百号人,应该差不多都在这里了。”忽又笑道,就算有趁黑躲起来的,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卓青点点头,觉得这王顺还有些头脑。这时,里面抄宅子的的人押了一个人出来,一把丢在地上。那人披头散发,只穿着内衣,嘴里咿呀乱叫着。
“这就是那个狗官儿!”王顺眼尖,立即指认了出来。
卓青示意了一下。立即有飞虎队员上前,抽出腰刀,二话不说。挥刀便斩。那个税监连讨饶都来不及便已身首分离。
这一下说砍头就砍头,还是税监那么大的官儿,顿时把所有盐丁都给震慑住了!半晌,有个蹲着的愣头青,“呼的”一下站直了。大叫道,“还是捻军里的好汉有胆色!我做这窝囊盐丁整天挨打受气,早就受够了!好汉收了我吧!我也要当捻子!大家伙儿都去当捻子啊,别再给这些恶霸当奴才了!”
这一号召,立即群起响应!盐丁都是苦出身,许多人都是被强抓来的。平时被那些大小头目动辄鞭打辱骂;最怕的就是被头目逼着到村子里去,干那强征租税,掳人子女做抵押。毁人房屋,毒打百姓的造孽行为。
“说得好!”卓青朗声喝彩,“王顺!让你带领这帮人,你干得了吗?”
“啊?这个……”王顺猝不及防被卓青这么一问,搔搔后脑勺。打量着场地中的盐丁,为难道。“跟这些难兄难弟一道投奔捻子这是没问题的!可是…..里面还有些头目,都是霍家的心腹,平时弟兄们都被他们欺负够了。有这些人在,可就难办了!”
卓青笑道,“这有何难?你去把这些人指认出来!”
此话一出,群情振奋,不等王顺开口,那个愣头青早跳起来,伸出手来东指西点的,嚷嚷开了,其他盐丁也站了出来,帮忙指认。
不一会儿,连头目带帮凶,有二十几人孤零零地站在了场地上,其他盐丁相互确认着退到了边上。
“你们这些人听好了:”卓青清清嗓子,朝这二十几人冷声说道,“手上并没有人命债的,愿意改邪归正跟着王顺他们投奔义军的,现在就表个态,向前跨一步!”
刚才这些人都目睹了税监被快刀处决的一幕,被其他人推向场地中央,已经吓坏了所有人了,一听卓青这样问,谁还敢耽搁?哪怕不想投奔捻军的,这会儿也得先把小命留下来再说啊!
场地上出现了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这二十几人,所有人都毫不迟疑地都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场边上的人不干了!立即出来愤怒地大声指认,谁谁谁杀过什么人?造过什么孽?飞虎队员们听得仔细,看得清楚,立刻把手上有人命债的人归到一处。
总共五人,平日里在盐丁中狐假虎威,甚至随意打杀盐丁,个个儿手上都沾有盐丁和无辜老百姓的血!
这五人罪大恶极,所有盐丁都无异议,便立即被当场处决了。其他二十余人暂时先被捆绑起来,与霍家大宅中搜罗出来的家眷一道关押起来。
干净利落地肃清了这几百盐丁中的霍家人,卓青立即开始对所有人朗声说道,“盐仓那边捻军人数不多,主要任务是把那几船被霍家私吞的淮盐抢到手里。所以,一会儿,赶去盐仓的那些人很可能还有很大一部分会回来,我们现在要做好战斗准备!”
“什么?那可是好几千人啊?靠咱们这么点儿人怎么打得过?”顿时有人慌了神儿。
“就是,留下来就是送死啊!咱们还不如赶紧逃了吧?”盐丁们七嘴八舌,心慌慌地。
“大家不用担心!刚才大家也看到我们使用的武器了,对付几千手拿长枪棍棒的私兵还不在话下!”卓青出言安抚。
吵嚷声立即停歇了,刚才这支兵马的威力所有人都是亲眼目睹的。
见场面稳定住了,卓青便当着左右人的面点将,“王顺!”
“王顺在此!”王顺果然机灵,听见卓青当着众人的面叫自己的名字,立即胸脯一挺,站了出来。
“一会儿你带领着你的人坚守在霍家堡里面,由我的人马负责阻击返回的盐丁。但是,”
王顺及众盐丁一听卓青布置的人物,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听但是,立刻心眼儿又抽紧了。
卓青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大家,“那几千盐丁里面,绝大多数也是和你们一样的穷苦人,我们不想伤及无辜!所以,你们的任务是负责喊话,尽量争取能够让大多数盐丁调转矛头,原地倒戈!有信心吗?”
“这个可以!”王顺心里一颗石头落地,赶紧应答,生怕卓青再说出什么但是来,众盐丁也不时高声附和。确实,就王顺这张嘴,连卓青都对他有些信心。
于是,众人便开始重新在霍家堡的大门处开始布置,眼看着黎明就要到来,天色已经微微转亮。
此时,一直在霍家大宅里忙碌另一队飞虎队员,有人来到卓青耳边,附耳密报。原来他们已经找到了霍家收藏财宝的密室,将所有箱笼并银票契约已经搬上了霍家堡后面码头停泊着的一艘大船上。
卓青点点头,吩咐他们留下足够的船员先行,其余人还回来回合,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待霍家堡里面王顺的人安排妥当,留下一队长枪手,卓青上马,带着不足三百人的飞虎队骑兵威风凛凛地越过吊桥,隐藏在黎明前的黑暗当中。
“老大,你说好汉们就这么点儿人马,真的能打得过霍二老爷的几千盐丁吗?”王顺的好兄弟望着消失的骑兵队,压低了声音,唯恐被留下的飞虎队员听到,担心地问道。
王顺一惊,其实他何尝不担心,却不敢显露出来。事已至此,哪里还有退路?“别瞎说!捻子可是义军,声势浩大,怎么会做这么没把握的事情?”王顺咋咋呼呼地反驳道。心里却越发恐慌,脑子里紧张地思量着,要不要干脆现在就逃跑了算了!
他这边还没想清楚,一阵马蹄踏踏,霍家二老爷带着人马已然回来了!片刻功夫,护城河前面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出去多少人,现在还回来多少人!
王顺心里惨然惊道,“这下完了!王顺啊王顺!你逞的什么能啊!”
原来,霍家二老爷赶到盐仓之时,四艘货船捎带着庭威将军的兵马,早已扬帆启程,还把码头上其它大大小小凡是能动的船统统砸沉了。霍家二老爷带着人马沿着河岸一直追出去老远,最后货船驶入大湖,便再也奈何不得,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见碉楼上毫无动静,吊桥始终不放下,霍家二老爷大怒,憋了一晚上的满腔怒火登时发泄了出来。
“里面在罗唣些什么?还不赶紧开门?”
“你快说话呀?”王顺的好兄弟忍不住捅了捅王顺的胳膊。
王顺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护城河那边黑压压的一片,嗓子眼儿直发干。此时天色已经亮开了,晨曦微露,几乎能看得清楚霍二老爷脸上的怒容。
要不干脆假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直接迎了霍二老爷进来吧?王顺心里直犯嘀咕。忽的想起场地上那一堆血迹未干的尸首,再瞥见两旁支起长枪默默瞄准的飞虎队员,登时打了一个寒战,终于明白没有退路了,必须死硬到底了!
“咳咳……”王顺清清嗓子,鼓足勇气,对着护城河那边敞开嗓门儿喊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