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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记得这里,这里记得我,这样就行了

一月五日,上午十点,地下车库。

夏岚最后看了一遍车上的物资:衣服、食物、维多利亚铸币以及其他各国钱财、电脑等电子设备、书籍……确认足够齐全之后便往家赶去。

回到家里,他拎起一袋东西,对还在看电视的霞喊道:“霞,走啦,我们出去吃饭。”

这一袋东西都是要给年的,能为她提供相当多的帮助。

“好,我来啦!”霞欢快地应道,并未注意到夏岚有些不太好的脸色,也并未意识到……时间已经来到了末尾。

二人坐了出租车,便向着之前和年约定的地点走去。

在出租车上,夏岚看着窗外,却见霞突然扑倒他腿上,好奇道:“夏岚,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啊?”

夏岚心脏颤了颤,许久才支支吾吾道:“这个啊……哦,对,是这个小包,我要把这些东西送给年姐姐,有些舍不得而已啦。”

霞看着他手里的包,脸色突然一变,看得夏岚心中一突,她小声道:“你是不是和年姐姐谈朋友啦?”

“没有没有,这不算的。”夏岚错愕道:“你这小脑瓜子都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电视里看来的?”

“啊,这样啊……”霞怀疑地看了他两眼,脸上居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得夏岚眉头抽了一抽。

从遇到年的那个晚上开始,霞对他就开始有了一种莫名的占有欲,虽然的确还是个孩子一样的,但是想要紧贴他的小心思却是多了起来。

夏岚解释道:“我们今天就是和年姐姐出去吃饭,安心啦,这不还带了你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脸上透露出几分神秘,没有多少解释这个内容。

霞嘟了嘟嘴,被转移了注意力,不满道:“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夏岚干笑两声,心脏却是又一次抽搐起来,看着无忧无虑地躺在他怀里的霞,这次,他终于决定,不要使用【清心】。

“这份回忆必将刻骨铭心。”他在心中叹道。

“唉~”这时,出租出司机叹了一声试探道:“小兄弟打算去几年?”

夏岚对上后视镜中他沧桑的眼瞳,楞了一下便是已经明白,他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状况,于是道:“两年吧,最多两年。”

“怎么想的,外面世道乱着呢,不怕回不来吗?”司机问道。

“这个啊,应该不至于回不来,我本事不算差……”他摇了摇头说道:“得去处理一些人和事,不去也得去。”

霞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夏岚厉害着呢!”她虽然大部分没能听懂,但就实力这一点还是支持的。

司机深深地看了眼后座的清秀的青年,没再说话,只是继续专心地开起了车。

很快,夏岚和霞到达了这家名为“尽享美味”的餐馆,现在是十一点左右,有点偏早。

他和霞进去一看,却没想到年却是已经等待在里面了,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腿边还放着一个明显高仙力反应的大包。

因为炎国的味道很浓,所以夏岚将年、霞的法术体系称为仙法,对应仙力……虽然本质上还是源能。

见到夏岚和霞进来,她喊道:“夏岚,这边~”

夏岚点了点头就走过去,说道:“对了,这个给你,里面是我准备的一些东西,相当有用。”

说着,他不仅把包递给她,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字条,不大,但内容并不少。

夏岚说道:“你先看着,我点几个菜,霞的口味你看你不大了解。”

年点了点头便看起了手中的字条,而坐在她对面的霞虽然好奇纸条,但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了年的身上,看着这个夏岚所说的是她姐妹的“陌生人”。

又是熟悉又是陌生。

年看着,却是眼睛微微睁大,纸条上的东西的确让她惊讶。

上面写着:“其一,包里有一张卡,卡里有五百万龙门币,密码是……,就当是给霞的抚养费了。其二,我家的钥匙也在里面,房子是租的,租的店铺是……,我家的地址是……,你要续租或者退房的话就去那里。”

“其三,有一本我写的小书,第一部分是一些霞生活上的细节,还有的则是要对她的教育的内容;第二部分是我走以后霞的状态的一些处理办法,应该能起很大作用,但究其根本还是得靠你了;第三部分是我写给霞的一些话,如果你实在没辙了话就可以给她看。”

“还有,这里面有一段录音,还若不信我离开的话就放给她听吧。”

年看着,看到五百万龙门币的时候眼睛一瞪——虽然她见过的钱远超这个数目,但是哪有一次性拿到这么多的!

看完,她无声地咽了口唾沫,看了眼对面正在等饭吃的霞,心里惊呼了一声:“好家伙,他估计把财产差不多都留下了来了。”

总算,年彻底下定了要养好霞的决心——因为实在是给得太多了!

夏岚很快便回来,看着年一脸决然的样子,心中的悲伤反而冲淡了一些,果然钱多就是好。

在那天之后,他又去抄了好几个非法窝点,搞的整个地下城都风声鹤唳了之后才肯停歇,抢了不少钱,但除去这五百万以后就不剩多少了,以后还想要的话就得努力去挣了。

或者继续干黑吃黑的活儿……也无所谓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第一盆菜端了上来,是一盘金针菇黄焖鸡,离点菜结束也没过去多久,效率相当快。

“哇~”霞小声呼了一句就端起碗吃了起来,这是她最喜欢吃的菜之一……也是夏岚最喜欢的之一。

不过除了喜欢,夏岚还有纪念当初相遇时的那一餐的意思,他静静地看着霞吃着,那时候的场景仍然深刻地印在他的记忆里。

“肿么惹,夏岚你也吃啊?”霞注意到看着她的夏岚,疑惑道。

“哈,吃吃吃,一起吃。”夏岚释怀地笑了一声,接着也加入了干饭的行列。

上菜上得很快,当吃过最后一个菜时,夏岚起身对她说道:“霞,你先乖乖地跟着年姐姐吧,我有些事情要去做。”

霞满嘴食物地应了一声:“你快七快回~”

年突然道:“夏岚,这个给你,小心。”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小盒子递给他,其中散发着一股与她身上的力量相似的气息。

夏岚没有多看就把它塞进了口袋里,绷着脸径自向外走去。

往常起码会对霞的话都会有回应的他,此时却是没了声音,没有回复她

看吧,我没有骗她……

他自己也无法想象他脸上的是个什么表情,也数不清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几次作出这样的表情……反正挺难看的就是了。

他来到外面,却是愣了一愣,那名出租车司机依然等候在这里,他正从窗口看着他,待夏岚走到近前,他问道:“走了吧,完事儿了?”

夏岚木讷地点了点头,失魂落魄道:“嗯,结束了,快走吧,去十四号电梯井。”

“好嘞~”待夏岚坐好,他应了一声就发动了车子,仿佛还担心夏岚反悔一般,速度偏快。

“小伙子啊,这再过两年小姑娘都要长大喽,你怎么专挑这个时候想要离开龙门啊,就不怕人家长大了到时候就不认的你,你也不认得人家啦?”他一边开车,一边搭话道。

“唉,不认得也好,这外边恐怕又得打仗喽,出去指不定还得杀到哪里去呢,说不定到时候就是个大魔头了,没脸见她喽。”夏岚叹道。

他看着一边的司机,问道:“大叔你也是个术师吧,而且好像修为也不浅啊?”

司机愣了愣,打了个哈哈道:“老啦,要他们没有用了,顶多治一治小混混而已,倒是你,口气还真不小,颇有我当年风范哈。”

说完,二人都沉默起来,仿佛丧失了共同话题一般,直到司机把他送到了电梯外,司机才重新开口道:“小伙子,活着回来啊。”

夏岚笑了笑:“那是自然,死在异国他乡可不是我该有的结局,我可是实打实的炎国人。”

……

来到地下车库,夏岚坐到自己的车上,深深地,仿佛要窒息一般地喘了口气,突然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后座,却见是空无一人……车内只有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唉,这才几分钟啊,幻听都出来了。”他自语了一句,狠狠地甩了甩头,仿佛想要把那些在灵魂中盘旋的声音甩出去。

接着,他就不再迟疑,当即启动车子,向着车库的地表出口驶去,很快就驶上遍布黄沙、岩石的地面。

而另一边,年和霞也差不多吃完了饭,霞开始百无聊赖地等待夏岚回来。

年的额头冷汗冒出,接着就是被蒸发成阵阵水汽,她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夏岚走了,要很久很久以后才回来……”

“什么走……?”霞看向她,疑惑道:“什么很久以后?”

她心中突然就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就是离开了龙门,去往外面的世界,去做一些事情,要两年才能回来,离开霞了……”年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

“不可能,不可能,夏岚怎么可能抛下我!你骗人!”霞懊恼了起来,但心中却是想起了这几天夏岚的奇怪的状态,还有……来时和司机的对话。

年见状,赶紧从小包里拿出一个录音机,放到了桌上,录音响起,正是夏岚的声音:

“霞,如果你听到了这段录音,那我已经离开你了,离开龙门了。

不要悲伤,不要气馁,我并非是抛弃你,只是外面有的事情我不得不去做而已……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这个世界很糟糕’吗?我出去就是为了解决这样的事情,我其实是去打大坏蛋啦~”

录音里的夏岚哽咽地笑了一声,而一边听着的霞早已泪流满面,抽动着肩膀,努力地听下去。

“我至多会在两年后回来,别担心哦~我可是很厉害的,这你也知道的吧?

在这段时间里,你要乖乖的听年姐姐的话哦……我教你的东西你也别忘了,你你要学会寻找自己的快乐与自由,在这座城市、这个世界高兴地活下去,别整天‘夏岚这、夏岚那’的。”

霞流着泪听到这里,仿佛面前的并不是一台录音机,而是时时刻刻温柔待她的夏岚,她抽噎着应了一句:“呜呜……霞,记住了……呜呜呜……”

录音到这里停了一下,发出了“咔吧”的一声,紧接着便继续了:

“年,你在听的吧,你可要看护好霞,如果让她受到了什么伤害,或者我回来找不到她了,那我绝对第一个拿你是问!

你既要多教教她正面的那些事情,也要让她自己多多思考……霞,你听见了吗,年教的东西你要选择性地学,那些不好的千万别学,知道了吗,我希望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最棒的霞!”

“你可真啰嗦啊,夏岚。”年小声抱怨道,但同样能听出来,她心中并不好受。

她在漫长岁月丢失的那些情感仿佛在此刻回归了。

“就这样啦,霞,要乖哦!”

录音戛然而止,沙沙之声也不复存在。

霞听着,终于忍不住想要大哭起来……她一边哭着,一边跑出了这家餐馆,仿佛想去寻找一般,喊着:“夏岚,别走!”

年看到这种状况,赶紧翻出夏岚给她的小册子,背起她的包就向外跑去

——这包里有大量的防御类法术器材,本来是打算用来应付暴走的霞,但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必要了。

年追了出来,却见霞已经跑出了挺远,身上逐渐开始冒出紫色的雷光,心道坏事儿。

下一刻,霞整个人化为一道紫色的雷光,一闪而逝便向着远处飞去,去的正是夏岚家的方向。

年赶紧翻出夏岚的册子,第一条便是:“她情绪崩溃了以后多半会回家找我,如果跟丢了就去我家找她就可以了。”

她自然是追不上,当即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焦急地给师傅报出地址就开始慌张地等待起来。

等到车停下,她就火烧急燎地扔出两百龙门币,跳下车便向着楼上冲去,见到了是一闪闪烁着缕缕电光的门。

她手抖地打开门,却见阳台上的窗开着,但是屋内却是空无一人的样子,只有窗帘在随风摆动着。

但感应依然存在,在夏岚的房间里。

年走过去,推开门听见的是想象中的一阵沉闷的哭泣声从房间右边的床上传来。

“呜呜呜……嘶……呜……嘶……呜呜……”霞躲在夏岚的被窝里泣不成声,仿佛只有这里还残存的气息能抚慰她空荡荡的心灵。

年坐在床边,看着蒙在被子里的霞,一时心痛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只能求助似地再次翻开夏岚给的手册。

上面第二条写着:在找到以后仍然处于情绪崩溃状态怎么办?等着,等哭累了不哭了再安慰,虽然她明事理,但是在极度悲伤的时候的确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累了才有机会安慰。

如果哭睡着了的话,那就等她自然醒吧。

“算的真准啊,细腻的男人。”年感叹了一句,手指轻抚纸上微微的皱纹,那是水滴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她等待起来,但并未太过担忧,因为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一次,她见证了霞的经历。

……

另一边,夏岚已经开车驶出了龙门城区,重新见到了阳光,在城市群的边缘停了下来,下车看着这个城市。

巨大的金属墙壁横亘在眼前,遮住了半边的天空,其上有一盏盏红灯在闪烁着,以一个机械的视角彰显着这里的活力。

凝望片刻,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拨通了陈的电话号码。

“喂,老陈,我就要离开龙门了,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便是响起她有些不爽的声音:“别在外面扑街啦,我等你回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陈sir!”夏岚字正腔圆道。

“嘟——”电话那头忙音响起,她没再说什么。

接着夏岚又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信号转瞬跨越万里,来到一处宫殿中……

“嘟——嘟——嘟……”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惊醒了大床上正在睡梦中的少女。

她爬起来看了眼手机,接着就瞪大了眼睛,赶紧接通了电话,唤道:“夏岚?”

夏岚有些不太好意思道:“那个……月澜?”

“嗯,我在!”她有些兴奋地应道。

他颇为不忍心道:“……那个,我要出去旅行了,就说一声,怕你以后想来找我玩的时候找不到我……以后我回来了有空再聚聚吧。”

“啊——你这出去多久。”她长长地哀叹了一声,听上去挺失落的,搞的夏岚又多了几分愧疚。

这种热情活泼的女孩他是真的难顶,即使人家只是单纯地喜欢和他玩而已。

夏岚犹豫着:“嗯……很久吧,但是两年之内是一定会回来的。”

月澜微微一顿,有些失落,但很快就重整心情道:“我知道了,早点回来啊,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的越境电话是……”

夏岚闻言,在默默记下的时候也颇为惊讶,越境电话在这个世界可是颇为稀有的存在。

犹豫了一下,他并没有寻求其中的缘由,直接道:“嗯,我记住了。”

“那……回见!”

“嗯!”

电话挂断,夏岚总算也解决了最后一个朋友的事情,他虽然来了这个世界半年,但是真正的朋友并不太多。

“走啦走啦~”夏岚摇头晃脑自语了一句,便爬上了车重新启动,向着远方驶去。

“如果有人问起的话,那就说,我的家乡是炎国龙门。”

“她,她们,他们,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锚点,是我坚定不易的亲人与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