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还在呢,这情况,得有监护人,监护人一定要是通过法院确定,不是你说自己是就是了。”
我们三个轮番上阵,从各种角度、各种语气跟陈蓉华说明这问题,她还不放弃,就想着自己越权做主,决定这次拆迁的事情。
我们三个离开陈家的时候,个个口干舌燥。
“奇哥,我看啊,联系一下另外三个吧,让他们三个自己掐去。”瘦子抱怨道。
“你确定联系了另外三个我们就解脱了?我看很有可能,这陈蓉华会打上拆迁办。”我叹气。
上午是文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下午则是碰到了武斗。
下午这家的子女,就为了意向调查表上有关拆迁补偿是按照户口簿内人数、还是产权房的面积来计算,没户口的和有户口的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我有些后悔没将郭玉洁带来了。我们三个拉架,还被人揪着领子质问拆迁补偿的方案到底是怎样。
“这只是意向调查,最终方案会参考调查的结果。工农六村每个产权人,我们都会征询意见,汇总之后再做决定。一般来讲,是两种方案会综合起来……”我的解释被人一拳头打断。幸好拳头打的不是我,是他们自己人又打了起来。
最后是他家某个女性家属成员拿了电话要报警了,事情才平息。房子的产权人,宋贤老太太一副没主见的样子,大儿子说按人头分好,她就在那上面画勾,小儿子说还是按照住房面积来划算,她又在另一个选项上画勾。家里人打架,她坐一旁看,家里人不打了,她也坐一旁看。那道单选题,有了个多选的答案。
艰难地收获了这一张有瑕疵的调查表,我们出了这家人家的时候,都心有余悸。
“毛主任居然没跟我们说起过这两家。”瘦子叫苦不迭。
这两家妥妥的潜在钉子户,而且十分麻烦,绝对会在之后跟拆迁办纠缠不清。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说道。
比起真·钉子户的青叶,这还真不能算是问题。
“再说了,不是还有常发财那样的可以平衡一下么?”我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做很不公平。人家不管为了什么,愿意少拿补偿,那是人家的事情,没道理将空出来的资金填到一些贪得无厌的人嘴巴里。可为了息事宁人,顺利完成工作,少不得就要这么做。那些老话说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受欺负的都是老实人,放之四海皆准。
“真希望他们能在工农六村撞见鬼,好好吓一吓。”瘦子诅咒道。
胖子一直在旁看手机,这会儿插了句嘴:“奇哥,我能提前走了吗?”
我一拍脑门,“对了,你今天约会。”
“嘿嘿。”胖子不好意思地挠头。
“我们坐车回去好了。”我说道。
瘦子竖起拇指,挤眉弄眼,“加油啊。”
“没那么急,我先送你们回办公室。”胖子无视瘦子的猥琐劲,拉开车门,“五点之前到花店就行了。”
“你还是赶紧走吧。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我拍拍车顶。
刚才拉架,我们三个少不得费点力,出些汗。
胖子犹豫了一下。
“行了,快走吧!”瘦子挥手。
胖子憨憨一笑,跟我们道谢后,开着车绝尘而去了。
“这边到哪儿坐车啊?”瘦子左右张望。
“前边有地铁,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我指了方向。
工作日,还没到下班的时间点,街上人并不多,地铁上也很空。
路上我给郭玉洁那边发了消息,让她们问问毛主任,陈家辉和宋贤两家的事情。
转乘了一次地铁后,郭玉洁那边回了消息过来。
“都是前几年被孩子接过去住的,小区里面没人听说他们家子女不和、不孝。”我叹了口气,跟瘦子讲。
“那是以前没那么大个馅饼。”瘦子撇嘴。
“陈家辉老年痴呆有些年了,也是因为这个,陈蓉华才将他接过去。四个兄妹讲好了,陈蓉华照顾陈家辉,工农六村房子的租金给陈蓉华。”我接着说道。
“那陈蓉华之前没说谎。”
这点陈蓉华在跟我们扯监护人问题的时候就提到了,她将这个作为依据,要房产的处理权利。
“租金是无所谓,拆迁款可就未必了。”我关掉了手机。
瘦子哼了一声,胳膊肘捅了我的手臂一下。
我疑惑看过去,就见他仰着头,朝着前方努嘴。我转头看去,就见地铁上的移动电视在介绍白首情人节的专题,画面中的记者正站在一条环境优美的街道上,引领着镜头。
“观众们现在应该能看到我身后的爱情树了。我们的市民应该大都听过康新路的爱情树,爱情树之前也荣登过民庆市的热门旅游景点。但在龙飞集团总裁章龙社交网站和妻子秀恩爱前,爱情树的名气还是比较局限。”
我的身体僵住了。
“这龙飞老总没完没了了啊。”瘦子抱怨。
“我们现在能看到爱情树的树叶已经掉光。这个季节,爱情树的树叶应该都由绿转黄,逐渐掉落,但购物网上的店主XM022拍摄的视频证明在一周前,爱情树还是满树绿叶,并且一夜间所有绿叶都落地了。我们今天采访到了负责康新路的环卫工李师傅。李师傅您好。”
镜头拉远了一些,记者身边站着一位环卫工人。
“你好。”李师傅有些局促。
“能请问您一下,这棵爱情树在一周前是什么情况?真的是满树绿叶吗?”记者递去话筒。
李师傅点点头,“是的,还是绿叶子。这边一路,就只有这棵是绿的,很明显的。”
“然后一晚上,那些绿叶都掉了?”
“对。我前一天刚来这边扫过,其他树的枯叶都扫掉了,第二天来,就看到这棵树下面堆了好多绿叶。”李师傅再次点头。
“那些叶子您怎么处理的?”
李师傅有些尴尬,“我本来要扫掉的,但有个年轻人正好经过,说他来收走。我也听说过爱情树的故事,这边经常有人来拍照,也有人问我们环卫工有没有绿叶子。我看有人要,我就……”
“哦。那个年轻人将这些树叶都收了?”
“对,他还问我借了个大袋子。”
“谢谢您,李师傅。”
镜头横向移动,拍到了记者另一边站着的一个中年人。
“黄教授,您认为爱情树这样的现象正常吗?是不是树木生了病,才会有这样一夜间绿叶全部掉落光的现象?”记者继续采访。
我已经听不下去了,手机上了购物网,搜索爱情树,找到了那家店。
“386……”我张大了嘴巴。
“怎么了奇哥?”瘦子被我感染,也紧张了起来。
“月销386,啊,已经388了。”我的手哆嗦了一下,抬头看电视。
记者背后的爱情树树干如麻花般缠绕,树枝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片树叶,我也没看到青叶档案中那张照片上的诡异景象。
是被玄青真人镇压着吗?所以说,没有问题吗?
我的背上都冒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