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夜啧声,扫了眼窗外开始忙碌的人影,随后无奈起身,“既然已经下令,那就撤帐篷吧。”
那小弟应声退了出去。
走到门前,时夜转身问我:“叶姑娘也是要去废都吧?”
“是的。”
我从毯子上站起,对他点头。
“既然同路,不如就与我们同行?如果你的同伴还活着的话,他应该也会到废都等你。”
“这……”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跟他们一路会不会和十月碰头。
“就这样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没等我拒绝,时夜已经走出去。
主要是,他一个保镖还能不顾老板的意愿随便乱收人吗?
话虽这样说,我穿鞋准备出去看看这个队伍,顺便打听一下废都的方向。
看在时夜把我捡回来的份上,找机会拖延他们的脚步,毕竟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要变天了。
外面的帐篷已经被收了不少,马匹和骆驼被牵来,呼噜噜甩着头。
刚出来就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我,感受到没有恶意,我没在意。
看吧看吧,老娘贼水嫩了。
转了一圈,这队伍驻扎在一个小峡谷里,大概有三十来人,时夜的手下估计有十多个,在营地外面还有几个在巡逻,见到我那些人都目不斜视走过去。
就是奇怪那个老板为什么这么着急赶路,明明这些人神情已经有些疲惫。
踩着松软的沙砾,这样无所事事也不太好,我转去帮忙。
时夜从老板的大帐篷里出来时,就看到我和他的小弟们在绑货物。
说是在帮忙,也就帮忙搬些小物件,一些大力活那些兄弟都不让我插手的。
搬完货物,我拍拍手,抬头和刚刚打好关系的小弟打探消息,“你们老板为什么这么着急走?”
骆驼车上绑绳的两人默不作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到车边蹲下来凑近我。
悄声说:“因为老板最疼爱的妹妹疾病缠身,你也知道人类现在这个情况,只有去了那个传说中的废都才有希望……”
另一个也趴着货物低下身来,“最近老板妹妹的病情加重,为了那个希望镖头带着我们陪那个老板夜以继日的赶路……这一路上,劫匪没见着几个,就要被累死……”
“管他呢,不能使用火被追杀的日子太难熬了,这趟既能拿报酬又能去废都那个世外桃源,累点也值了……”
我好奇追问,“老板妹妹得了什么病,这么严重?”
“我们不是很清楚,都没怎么见过这个妹妹,听去服侍的姑娘说她看上去很怕冷又虚弱……”
身后脚步声渐近,车上的两人即刻闭嘴,迅速缩成鹌鹑忙活。
时夜低沉着嗓音警告,“你们很闲?去把我和老板的帐篷收了。”
“好的老大!”
两人嬉皮笑脸,屁颠屁颠跑去帮忙。
打探消息被抓包,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干笑着想跟着两个小弟去。
“我也去帮忙哈哈……”
时夜侧身抱着长刀靠在骆驼车上,挡住我的去路。
他轻飘飘扫了我一眼,“不用,这点事都搞不定他们也别想在镖局混了。而且……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我收回脚,怎么感觉这时夜上赶子给我送消息,他就不担心我居心叵测吗?
不过他既然开了金口,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时镖头可以给我讲讲?挺好奇的。”
时夜微微偏头,看着我顿了一瞬,温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老板是我的好兄弟,他妹妹得了衰冻症,需要热源保证体温,加以长时间药物治疗才能好转,但如果无法保证体温,病人的身体会愈加冰冷,器官渐渐衰竭直至死亡。
在曾经科技发达的亚斯兰帝国,这个病根本不足为惧。
但现在不似以前,人类被天人追杀无法使用火源,不仅无法为病人提供稳定的热源,连治疗的药物都开始紧缺。”
我低头思索,怪不得他可以做主留下我,原来他和自己老板是兄弟。
不过这个衰冻症压根没听过,但火源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必需品,缺了它身体会出问题也可以理解。
但我不解,问他:“他们是用什么方法保证热源的?”
总不能是多穿衣服,多盖被吧。
“用电。”
“电?”
我惊讶,被机器人统治之后还能偷偷用电,说明这时夜这个兄弟还是很厉害的。
“对。”时夜望着脚下的沙砾皱眉,语气愤恨。
“其实以他父亲的家当,完全可以用电保证热源和药物。虽然时间漫长了些,但这病总归能治好。
可是好景不长,他们躲避了天人的追杀却躲不过人性的贪婪。
他们提供热源的方式就是发电机,可以用电偷偷供暖,可后来被贼人惦记,他的父亲为护住最后一台发电机,死在贼人手下。”
说着,时夜捏紧刀身,手背青筋暴起,可见当时的状况很惨烈。
“我到的时候差点连他都要死了,就为了护住那唯一一台可以为他妹妹续命的发电机。
可我还是来晚了,硕大的家族一夜之间只剩下十来个人……”
时夜的语气悲怆,眉梢染上愁容,我心中划过不忍。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最后一台发电机零件损坏,燃料也被抢去了大半,听到传闻中的废都,尽管处处透着诡异,他也不得不为了那渺茫的希望赌上一把。
为了保护兄弟,我带着小弟接下了这个镖。
他之所以着急赶路,是因为现在的燃油只能支撑几天的时间,发电机还时常出现故障,他担心路上报废,只得抓紧时间……”
无声地叹了口气,转眼就看到一个俊朗的少年从正在拆卸的主帐篷中走出,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小人影迅速进入拉来的马车中。
马车看上去密封性很好,应该是专门为老板妹妹打造的。
但看到那个少年时,我愣了一瞬。
只是一个侧脸,我抬眼的一刻就认了出来。
那是寒泽,没有泪痣的寒泽。
时夜看着愣神的我,动了动嘴唇,“要出发了,你就坐这骆驼车上吧。”
我点头,看着时夜走开,他接过小弟牵来的马,利落翻身骑上去,直奔车队最前头开路。
那辆精致的马车行走在车队中间,我坐的骆驼车坠在后方。
一行人缓中带急,在广阔的沙漠之中犹如蚂蚁行军一般往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