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被问懵了,这城里人说话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但是自己搭的戏台,跪着也要唱下去。
“我……我在乡下给她物色了一桩好亲事,你们说说,我想让她嫁的好一点有什么错?”
“……”所有家长和同学给出的反馈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位乡下来的大妈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让一个成绩顶尖、京大的苗子去嫁人,有剧毒吧?
还有,乡下能有什么好亲事?怪让人好奇的。
“大姐您给说说是什么样的好亲事?”有家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道。
于是表姑便把村长儿子八斤的“优越”条件又给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大家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就这?
好亲事?
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个火坑吧。
刚才那位家长实在忍不住又接了一句,“大姐,你怕是不知道以页同学的成绩将来大学毕业年薪七位数不在话下吧?区区十万……呵呵!”
表姑心想城里人真是眼界高,连十万都不放在眼里。又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了起来,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乖乖!城里人真会痴人说梦。
表姑瞄了那家长一眼,颇有几分嫌弃的意味,“你当我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呢!就她,小时候考试都没及格过,还考大学?有多少人能年薪百万,那些都是人中龙凤!她就一乡下野丫头,不能进了城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啊。”
见识了表姑的论调,家长们都极为无奈地连连摇头,“不与傻瓜论短长”,跟这种智商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人,是没法达成共识的。
由此,他们也更加同情页灵蓝了。
他们完全理解页灵蓝为什么以前成绩不好了,因为她身边的亲戚奉行着“学习不好就找个人嫁了”的论调,不可能给她营造一个良性的学习氛围。
他们也理解页灵蓝为什么冒着被开除的风险也要去酒吧打工挣钱,因为她想要挣钱维生、想要挣钱支撑学业,因为她只能通过知识改变命运,唯有知识才能让她跳出那个浅薄的女大当嫁、相夫教子的认知圈。
“还不上车,戏也该看够了。”冷不丁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不远处的奔驰车降下了车窗,露出了一张矜贵耐品、气质卓然的面庞,但那深邃的眸底,仿佛是平静海面下翻滚的波浪。
页灵蓝不悦地抿了抿唇,看戏?看谁的戏呢?
紧接着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叫上你同学一起,顺路送她一程。”
秦桦“哦”了一声,扯了扯页灵蓝的袖子,拉着她就要上车。
却被表姑拦住了,“你不能就这么撇下我一个人,我人生地不熟的。”她大有一种要赖上页灵蓝的架势。
“所以我给你买了火车票,你可以立马回到你土生土长的地方。”页灵蓝用力挣脱了她的钳制,跟秦桦一道上了车。
表姑见她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好拿捏,把心一横,直接挡在了车子前面,彻底耍起了泼皮无赖,“你……你要是不跟我回去就从我身上压过去!”
页灵蓝有点生气地下了车,“你走不走?”
表姑像一尊石墩子杵在车前,“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页灵蓝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喂,警察局吗,这里有人企图拐卖人口,涉嫌妨碍婚姻罪……”
表姑一听她报了警,顿时慌了,连忙赶过来要抢她的手机,“你这小妮子竟敢报警,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拐卖人口了?”
页灵蓝一边应着电话,一边低声地威吓她,“你回还是不回?”
表姑是真的怕了,她以为页灵蓝是她从小带大的,可以任由她拿捏,可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页灵蓝,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
她浑身都带着一种戾气,让她不敢再去挑战她的底线。
连报警抓她的事都做得出来,可见她是一点儿都不顾念以前的情分了,真是照料了一只白眼狼。
“我回!我不回还等着你送我蹲局子吗?”表姑冷哼着说道,眼睛愤愤地盯着页灵蓝,跟藏了刀子似的。
页灵蓝取消了报案,重新回到了车上,并对禹文肆说:“肆爷,可以走了。”
下一刻,车子扬长而去。
表姑恼火地跺了跺脚,又将页灵蓝骂了一通,用尽了各种难听的字眼。
本想获得一点共鸣,却根本没有人理她。
后来学校的保安实在听不下去了,对她警告了一番,“这里是学校,不是泼妇耍无赖的地方,请注意你的素质。如果你再污言秽语,我就要报警了。”
一听到“报警”两个字,表姑条件反射般地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敢再骂天扯地了,只得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蓝爷,你别生气哈,不能为那种人气坏了身子。”秦桦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愁眉不展的,怕她受到影响,所以开解了几句。
页灵蓝摇摇头,“犯不着。就是觉得挺可笑的。明知道是火坑,非要把我推进去。其实倒也不能说她完全不怀好意,她是真的觉得哪怕你所嫁非人也比不嫁人来的体面。在那个地方,女人一定要结婚并且生下儿子才能抬起头做人。”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就听过村里有个女人已经生了五个女儿还要拼儿子,结果生第六胎的时候难产而死。
还有个女人生了三个女儿后伤了身子,医生说她的身体不适合再生,转眼就被丈夫赶回了娘家。没过多久,丈夫便又再娶,继续叫别的女人为他生儿子。
秦桦觉得匪夷所思,“大清早就亡了,他们不知道吗?个个都把自己当皇上了?”
“可是他们依然被困在千年的封建桎梏下,越穷越要生儿子。”
其实说到底,页灵蓝也是因为是女孩才被页钦涛当作弃子丢在乡下不闻不问的,假如页灵蓝是个男孩,那命运可能天差地别。
“疯了吧!”秦桦无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