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顼年的语气并不重,甚至说话的口吻还带着几分打趣,带着一贯的温和儒雅,但是骨子里沉淀下来的犀利和冷锐哪怕只流露出一分都足以叫人胆战心惊。
页钦涛和页奕可此刻便是,惴惴不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尤其是页钦涛,刚才被页灵蓝拿热茶泼了一身,陈顼年的话又如同一盆冰水洒了下来,数九寒天,纵然这别墅里暖气打得十足,页钦涛仍觉得他冷得瑟瑟发抖,湿冷的衣服,哇凉的内心。
可是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页灵蓝竟然是陈老的座上宾!
陈顼年刚才亲口承认的!
这怎么可能?
页灵蓝明明那么不堪,哪能上得了台面,怎么就入了陈老的眼?
“你们是打算自己体体面面的离开,还是我叫人把你们请出陈宅?”陈顼年见他们还赖着不走,眯了眯眼睛,布着褶皱的眸子微微下拉,显得目色凌厉。
这是妥妥地在下逐客令了。
页钦涛和页奕可生生打了个寒颤。
但也不敢忤逆老爷子,再死皮赖脸地待下去,得罪了老爷子,他们就别想在仙林城有立足之地了。
所以只能强忍着内心的不甘,跟陈顼年告辞,灰溜溜地下楼离开陈宅。
陈静雅当时还在富太太堆里混脸熟,就被页奕可神色仓皇地拉走了。
“怎么了?这寿宴才刚开始,怎么就要走了?你们父女俩刚才上哪去了,我怎么都没看到你们?”陈静雅满肚子的疑问。
页奕可便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这个死丫头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俩也太莽撞了,怎么不找我商量一下?为了能够来参加今天晚上的寿宴,我们疏通关系买礼物可花了一大笔钱,现在就要这么一无所获地回去?”陈静雅再也端不住那份最优雅知性,上了妆的脸气的一片铁青。
“那还能怎么办?我都没能跟孟夫人搭上话。都怪页灵蓝那个贱人,每次碰到她就倒霉。”页奕可气急败坏地说道。
一家三口骂骂咧咧地朝着停车场走去。
二楼,页灵蓝终于被陈顼年请上了桌。
刚准备开吃,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便走进来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步态从容,眉目清朗,有着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页灵蓝微微一怔,竟然是禹文肆。
禹文肆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页灵蓝,眸光一闪,落在她身上,光芒乍现。
小姑娘竟然认识陈老,可是越来越能耐了。
“阿肆来了!快来坐。”陈顼年眉眼笑得弯弯的,热情地招呼禹文肆入座。
随即他便给两人做了一番介绍,“这是我的忘年交小友禹文肆,他在家中排行老四,你就叫他……四哥吧。”
“这位也是我的忘年交小友,页灵蓝,可以叫她蓝丫头。”陈顼年很喜欢跟年轻人呆在一块,总觉得跟年轻人在一块,他才能保持年轻心态。
页灵蓝:“……”她什么时候跟陈老成了忘年交?陈老为人这么草率的吗?突然就单方面宣布了?
“跟陈老怎么认识的?”禹文肆淡淡地视线落在她身上,薄唇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难得生出了一丝好奇。她跟陈老完全是不搭界的人,怎么就有了交集。
陈顼年也是一只老狐狸,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交情匪浅,哈哈哈地展颜笑开了,“原来你们认识啊。亏得我还想介绍你们认识。”
页灵蓝略微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了禹文肆,“就凑巧帮他保住了孙媳妇本儿,哪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陈老。”
禹文肆冷不丁被她逗乐了,眉眼之中漾着醉人的笑意,“这老头有时候的确不着调儿。”
陈顼年轻轻一咳,“你们当着我的面说我真的好吗?”
禹文肆替他倒了杯茶,“你忽悠人家小丫头真的好吗?”
陈顼年品了口茶,不以为然地开口,“要不怎么知道这丫头这么厉害呢!”于是陈顼年洋洋洒洒地把他和页灵蓝的渊源说了一遍。
陈顼年跟说书人似的,平平无奇的一件事被他说的极具传奇色彩,那叫一个险象环生,环环相扣。
“夸张了,陈老。”页灵蓝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提醒。
被陈顼年这么夸大其词的描述,她还挺不好意思的。
“一点都不夸张。阿肆,你是没在那儿。对了我后来还让她给我鉴定了不少玩意儿,你看看。”陈顼年越说越起劲,生怕禹文肆不相信似的,直接拿出了手机,把他和页灵蓝的聊天记录翻了出来给他看。
页灵蓝:“……”她也是需要隐私的好吗?
禹文肆一目十行地看下来,目光里的惊艳一点点加深。
原来小丫头的能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他看着与他隔了几个座位的人,这会儿大概是饿了,正在慢条斯理的剥着虾。动作干净利落,虾头一拧,剥开一点虾背上的壳,然后捏着虾的尾巴轻轻一拽,便剥出了一个完整的虾肉。然后被她放倒嘴巴里细细地咀嚼着。
她吃东西的样子极有涵养,一看就是受到过良好熏陶的。他想起那个之前在学校大吵大闹的乡野村妇,他并不认为页灵蓝能在她身上受到这样的熏陶。
“怎么样?这小丫头不错吧?”陈顼年口若悬河地说了页灵蓝一箩筐的好话,最后来了这么一句,一副求认同的口吻。
禹文肆把刚上的热菜转到她面前,浅笑道:“我认识她比您早。”
言外之意,她的厉害之处我比你知道的多。
陈顼年“哼”了一声,似有不满,“那你怎么不介绍她给我认识?”
“就凭你这么抠门,我凭什么介绍给你认识?”
“我怎么抠门……了?”陈顼年的声气由大到小,大概也意识到了,最后心虚地朝页灵蓝瞥了一眼。
禹文肆毫不留情地接了他的底,“什么时候陈老连200块钱的红包都好意思拿得出手了?”瞧他微信上一甩一个红包,区区200的确是不用心疼。
陈顼年有点窘迫,清了清嗓子,豪爽地道:“我老头子还会亏待她小丫头不成。刚才小楼里你瞧中什么了,尽管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