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不悦并不难看出来,虽然他通常面无表情又或者一脸凶残的笑意,但真正不开心时,他一定抿着唇,眼睛比以往更坚定地直视着前方。
似乎要用冷漠和狠厉掩饰掉不快。
说实话,这七年源见春并不是一直和琴酒待在一块的。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是最初的两年,后来的五六年他都在国外。
而且,对于有着警察底色的源见春而言,他本该与琴酒站在对立的立场,但源见春得承认上辈子的卧底身份对自己影响很深,以至于他没有办法把人们按照阵营区分。
琴酒在他这里仅仅是琴酒而已,是那个十八九岁把一个十三岁小孩捡回去的青年,是每个黑夜都在独自包扎的沉默男人。
他是佩服琴酒的,这个男人目标明确,行动果决,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对自己的不信任。
源见春很欣赏这类人。
“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的。”
琴酒斜眼看了他一眼,冷声:“担心?谁会担心你?”
伏特加在一旁握着方向盘,启动也不是,不启动也不是。
“好吧,就当我自作多情,你们先走吧,我可是还要继续盯着苏格兰和波本呢。”
听到源见春好歹还有些事业心,琴酒脸色稍霁。
从公安流出的那份卧底名单已经变得不可信,但出现在那上面的名字依旧是关注重点。苏格兰也是,也许他是被清原龙一拖下水的无辜组织成员,但也有一部分几率真的是卧底。
所以不论是组织还是琴酒,都无法轻易放弃这个疑点,这也导致近日来诸伏景光的动作小心了不少。
他认真执行着组织的任务,看似在表忠心,其他成员对他的这番举动不屑嗤笑怀疑各有不同。
降谷零则只能装作对苏格兰嫌恶至极,恨不得天天绕道走——除了源见春和FbI,没人知道他们住在一块。
琴酒最后看了源见春一眼,见他不慌不忙确实有所安排,便不再多言。
“这个你拿着。”琴酒绷着脸扔过来一样东西,源见春立马接住。
一把手枪,一把崭新的手枪。
源见春习惯性翻转着枪看了看枪托,没有镶嵌任何饰品。
“怎么,你终于放弃在枪上放钻石了?”源见春觉得好笑,于是打趣。
琴酒冷淡地睨了他一眼:“之前的枪不是我准备的。”
和琴酒住了一年后,每回临近生日琴酒总是会送他一把枪,六年来雷打不动。奇怪的事情是,琴酒竟然十分有少女心地在枪托上嵌入粉钻。
——后来证明并非琴酒故意,而是手底下被吩咐去准备礼物的人自作主张。
“以后也不会有。”琴酒丢下这样一句冷硬的话,便指使伏特加驱车离开了巷口。
源见春将枪收进小包里,眼中仍没有笑意。
这次的枪,才是琴酒第一次真正自己选择后亲手交给他的。那句“以后也不会有”恰恰是一个承诺——承诺以后每年的生日礼物,琴酒都会亲自挑选并交到他手上,当然不会有粉嫩的钻石点缀。
虽然不知道琴酒最近怎么兄弟爱爆发,但他的关照对源见春来说是好事。
源见春回头,抬头的瞬间对上了那双黑色的眼睛。
“松田警官。”源见春毫不在意他看见了全过程,“有什么事吗?我以为你早该离开这里了。”
松田阵平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他和自己差不多高,比自己应该年轻一些——没想到身份却那么复杂。
先不提穿袈裟的怪异男人,那个开保时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吧——啊对了,大概率是zero他们卧底的组织的什么头目。
直到现在松田阵平都觉得有点儿懵,源见春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和最初撞见他抓住清原龙一时一样——清凌凌的男孩像翠竹,清冽又不冷淡,眼眸一片纯粹。
“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源见春挥手制止了松田阵平的继续言语,“因为一些原因,我不会出卖你的朋友们。”
松田阵平沉默了,穿着西装的高大身体倚靠着灰墙,身后的绿叶将阴影投射到他的面孔,仿佛打上了最好的修容,让警官本就帅气的面庞更显英俊。
“希望你说到做到。”
松田阵平潇洒地将口袋里的墨镜搁置于鼻梁上,伸手掖了掖西装衣角,双手插兜离开了。
源见春望着对方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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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
诸伏景光起身迎向源见春,怎么看怎么像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而这一联想让源见春瞬间有些好笑和不自在,沉默着换了鞋子进门。
“今天朗姆叫你过去问话,结果怎么样?”
喝下诸伏景光递过来的一杯水,源见春终于有了些许倦怠。同时应付夏油杰和琴酒可不容易,更别提还有个需要保护的警察在场。
诸伏景光听到源见春的问话,摇了摇头:“他还是很怀疑我,没有打消戒心。”
“正常。”源见春放下水杯,拿着它去厨房间用清水冲洗了一下,擦干净指纹后又放回了桌柜。
“他这人就是那样,只看实际利益,怀疑你比相信你的收益要大。”
“不立刻解决掉你,估计只是因为青黄不接无人可用,所以不想随便削减人手。”
和朗姆共事也快六年了,源见春自认为对那个大块头还算了解。虽然他跟着琴酒不常见到朗姆,但对方的能力、手段恐怕还要在琴酒之上。
唯一比不上琴酒的地方,在于他作为二把手顾虑太多,有时候无法做到杀伐果决,因此与琴酒相比反而落了下乘。
“如果想取信于他,我倒是有个方法。”
诸伏景光有些惊讶,蓝色的眼睛盯着源见春一动不动。
“将房间衣柜第二格的东西带上,我们现在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