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水珠很快蒸发出去,赵甜玉拿锅铲把菜籽油铲一些润到锅底,再拿铲子把油均匀划散,使待会儿放饼的地儿都浸润上油。
菜籽油在铲子的推动下,很快浸润锅层。
赵甜玉交代烧火的陈金妹退柴,用小火后,便把案板上的饼胚一个个放入锅内。
直放入五个才停手。
“咱们先炕五个看看。”赵甜玉解释道。
饼胚和锅层接触的地方开始冒着细小油花,赵甜玉略等一会儿,便开始给板栗酥翻面,翻面的时候她把下面的翻到上面,再把上面的翻到下面。
如此几次后,一锅金灿灿,没有一点焦花的板栗酥就出锅了。
”快来尝尝味儿怎么样。”
青黄色的小竹盘里,五个金灿灿的酥饼堆叠其上,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引人垂涎。
柳榆拿过一个酥饼快速分成四份,几人刚接到手中,就觉灶房里一暗,接着一道声音响起:“这么快就好了呀。”
“二哥,你今年时候定是没少拜灶王爷,赶得这么巧。”
柳榆含笑打趣。
又重新拿过一个酥饼分开,给柳雁分了其中的四分之一。
几人鼻端都萦绕着板栗的甜香味,微烫的外皮一口咬下去,层层起酥,柳榆忙拿另一只手接掉落的酥皮。
香甜的板栗馅在口中化开,绵软中带些沙滑,香甜绵密。
“哇,真好吃。”柳雁把自个手里的吃完,冲几人竖起手指。
“什么好吃,呀,你们这么快就把板栗酥饼做出来了。”
年氏把菜提到灶房门口,转头招呼拿着钉耙和铁锹的柳福生。
两人洗净手,拿起柳榆递过来的酥饼也小心咬下去。
板栗酥饼本来就不大,再一分为四,就更小了,两人愣是吃了几口才吃完。
“这味儿着实不错,比点心铺子里做的也不差什么了。”年氏感叹。
“阿奶怎知点心铺子里板栗酥滋味。”在柳榆的印象中,家里从来没从点心铺子里买过任何糕点。
过年走礼用的糕点都是在街头摆摊的人家那里买,比铺子里的是既便宜又实惠。
“我小时吃过,几十年前了,就是这个味儿,香甜的,仿佛兑了蜜。”年氏的神情里带着怀念,怅惘,最后欣慰看着灶房里站着的柳榆几人。
“那阿奶小时候,太姥姥家的家底还挺厚实的。”陈金妹随口道,一般人也舍不得去糕点铺子买那些贵的要命的糕点。
“嗨!是还不错,你们太姥爷是个账房,每个月二两的供奉,家里还算过得去。”年氏收敛起神色,开口道。
“那怎么……”陈金妹欲言又止,太姥和太姥爷早已作古,留下的舅公一家,逢年过节也有走动,家境和自家也差不多,完全不像是出过能拿二两供奉的人家。
年氏很少提起娘家前身,柳榆倒是知道一点,但也不多,见阿奶面上并无愠色,也好奇看过去。
“所以我日常告诫你们莫要沾赌。”年氏扫视一圈众人,徐徐道来。
原来,在年氏约摸十岁左右的时候,家里的一个叔叔沾上赌,去了赌坊,一进赌坊,人家不把你扒成皮是不会放人的。
年氏的小叔叔赌赢了高兴,赌输了再从赌坊借钱翻本,如此几天下来,那借债对于寻常人家,就成了个天大的数目。
赌坊里的人带着打得一身伤的小叔叔来家里要钱,年氏的阿奶心疼小儿子,立逼着另外两个成家的儿子拿钱赎人。
年氏的母亲并不软弱,但父亲确是个孝顺的,家里的银钱都填进去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接着便是卖田卖地,最后乃至于房屋。”
“那老婆子吊在大伯家的大门口,逼着我大伯伯母把两个闺女给卖了抵债。”
“伯母不同意,最后大伯抵不过那老婆子以死相逼,过得几日把伯母支回娘家………两个十五六的大姑娘,生的极好,卖的价也好,四十两银子。”
灶房内众人莫不噤声,没人敢问那两个姨奶下场如何,想也知道,这么如花似玉的年纪,又卖得这般高的价格,必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就这也还不够,我娘怕这老婆子也对我们家来这出,忙忙的把我送到亲戚家,只说走失了,我才算逃过一劫。”
年氏没有再说下去,只又旧话重提,一脸的严厉:“凡是我的儿孙,若让我发现他去赌坊,不用等赌坊动手拿捏人,腿我先给他打折了,想逼着我卖田卖房赎这等破家的祸害,那是不可能的。”
这话可说是十分严厉,众人不敢嬉闹打岔,柳雁应声之余又点头发誓,有生之年绝不进赌坊一步。
“咱们阿雁最是懂事贴心,他说不去,这话我是信得。”年氏缓和面色,慈爱的看一眼这个二孙子。
“阿奶放心,我有那钱做点什么不好,就是买块尺头,也能给我家绿丫做身衣裳,买块糕点也能给孩子们甜甜嘴,赌鬼不止坑家败业,那是连亲戚都能拖下水。”
说罢,柳雁又把任大宝拿出来说说。
一旁安静拄着拐杖的长生闻言,仿佛想到什么,眼中一闪,若有所思。
从长生进灶房帮忙,柳榆便分了一半的心神在他身上,见长生如此,便瞅了他一眼,只是人多嘴杂,便暂且掩下不问。
老太太看柳雁颇有觉悟,也心头大慰。
“阿爷,阿奶,怎都在灶房里。”柳繁和柳山前后脚进得篱笆门,就听灶房里说的正兴。
待到也挤进灶房,一眼就看到灶台上炕的金灿灿的板栗酥。
“这板栗酥都做好啦,快让我也尝尝,你们敢是是灶房商量如何卖这个酥饼。”
柳繁、柳山接过柳榆递过来的板栗酥,就往嘴巴里塞。
“好吃,好吃,咱们准备卖个什么价。”
柳繁和柳山看向几人,等着回答。
众人忙收敛起情绪,看向柳榆。
这还真是个问题,按照柳榆以前的想法,零卖是卖一文钱一个,若是成包买则五文钱六个。
只是今儿这一做,虽说板栗无本,但耗费的猪油和砂糖也着实不少,不知这么卖会不会亏本。
“二嫂,咱们一个板栗酥多少成本。”柳榆拿捏不住每斤面粉能做多少酥饼,便问起常在锅灶边打转的赵甜玉。
“一斤面粉约摸能做三十个左右的饼皮,一包砂糖约摸能做八十个酥饼,一斤猪油约摸能做五六十个。”
赵甜玉思索一番,开口道。
一斤面粉现在的行情是三文一斤,砂糖比饴糖红糖都贵,十四五一包,猪油板一斤十六文,板栗不要钱,不计入内。
比对着赵甜玉的话,几人心里都在算着账,按一斤面粉配用的砂糖和猪油算,成本约摸在十七八文之间。
一斤面粉若是出三十个板栗酥,如果卖一文钱一个,那利润只有十二三文,也就只能赚个辛苦钱了。
几人很快都算出来。
“要么咱们把价格提高,或者少用些砂糖猪油,把成本降下来。”柳繁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