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吃这一口硬面的,抬步就走了进来。
不多会儿功夫,十来张桌子,已经上满了客!
长生记性好,谁人吃的甚记得甚清,由他负责收账,谁家的饭钱放回谁家的钱罐,他甚少弄错。
后面的大盆里满是清水,家里要准备造房的前期准备,徐红留家里带娃,齐春花脱不开身,洗碗的活儿就落在陈金妹头上。
“您请里面坐,吃啥喝啥您看看,里面桌椅都是咱家的,您自个寻处空地!”
柳榆兀自擀着面,见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招呼的话张口就来。
“哼!”
一道鼻腔里嗤出来的重重哼声响起。
柳榆有些不快,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梳的尚算齐整,袖口处却是脏污不堪的老妇人正斜眼瞪着自己。
柳榆微弯的嘴脸便僵住,眼里带着不耐,这人不是闫氏还能是哪个!
“这位客人,您要用些什么!”
柳榆把磨的噌亮的刀拿起来,不怀好意看闫氏一眼,手起刀落,蹭蹭几下,叠好的面皮就成了均匀的面条。
闫氏见柳榆把一把刀舞的虎虎生风,眼里就有些怯,待看到站在一旁煮面的柳梅香看也不看自己,心头的火又腾一下烧开。
这倒霉妇人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吃自家这么多年饭,穿自家这么多年衣,一朝相见,眼里全没自己这个婆婆的影儿。
”捡着好的,每样给我上一份!”
闫氏瞪着柳梅香,吆喝着要饭菜,打定主意吃干抹净不给钱,她吃自家儿媳妇的饭食,也是她的孝心。
“荤面八文,素面五文,一共十二文!”
柳榆伸出手,直伸到闫氏眼皮底下。
“他们怎么就是先吃后付钱,你莫不是以为我付不起银钱,也太狗眼看人低!”闫氏气急,指着坐在里面用食的客人,尖声道。
她嗓音尖厉,引得好多客人看过来。
柳榆忙冲用饭的客人抱拳致歉,道:“扰各位用饭了,这老妇人是我家大姐的前婆婆,她家儿子和寡妇弄了个私生子出来,逼得我家姐姐和离!”
“今儿若是个乞丐要到我们小摊子,一碗面食我也愿意给,好歹能得乞丐一声谢,也念咱们一声好!”
“只这这婆子和咱们往日有怨又有仇,未免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只得先把饭钱收了!”
柳榆话说完,只轻蔑的看着闫氏,眼里带着讥讽。
闫氏再没想到柳榆会当这许多人的面,叫破柳梅香被休弃的事儿,他就不觉得丢脸吗!
一时间见用饭的老少爷们,妇人夫郎都好奇看着自己,更有甚没规矩的,直接指着自己嘀嘀咕咕,脸皮更是紫涨。
大家虽觉得柳榆言辞有些不让人,未免太过厉害了,但想到他口中的姐夫和寡妇私通,又弄出私生子,逼得姐姐和离归家。
又见柳梅香眉眼平和,生的端庄,人看着也正派,再看闫氏眼神狠厉,一看就知不好惹的形容。
汉子也就罢了,在场的妇人夫郎们都十分同情柳梅香,在这样一个老虔婆手底下讨生活,那日子想必也十分不好过。
“您老这是打秋风来了,只是打错了主意,找错了人,这儿可没您老的媳妇,您得去您那寡妇媳妇去!”
“您老娶寡妇就没打听打听,那寡妇前头丈夫怎么死的,真是命硬不怕阎王,一点儿不忌讳啊!”
“您老若是吃饭,就拿出银钱,杵在那儿算怎么回事,莫不是闻着味儿就饱了!”
“………………”
吃饭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戏谑打趣,只把闫氏说的老脸通红。
有路人好奇之下走进摊铺,随便要一碗面或者饺子,便开始打听。
柳繁几个见柳榆和柳梅香没有吃亏,且闫氏站在摊位口这段时间,有好事的围着铺位,这会儿上客更多,也就由着她怒气冲冲站在那儿。
闫氏立在摊位口,一直拿眼瞪着柳梅香,因为柳榆在旁时不时亮亮刀,她倒是想骂也不敢骂。
得了个没趣后,便气呼呼往地上啐一口,在柳榆拿着刀走出铺位前,忙就跑了。
“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
柳榆心下平静,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气愤的模样来。
吃饭的众人忙就七嘴八舌劝慰起来,柳榆忙含笑谢过众人的好意,道:“哪里真砍她呐!不过是吓她一吓,这样的人和狗皮膏药一样,明明再无干系,偏就非要时不时跳出来找找事!”
“理她作甚,瞧她那模样,就知过得不顺当,你大姐福气在后头呐!”
柳梅香姑娘时就生好,经过一番变故后,愈发的沉静,又加上曾遇见的那些破烂事,很能博得人的好感怜悯。
不远处的一个布摊前,一个嬷嬷打扮的中年妇人看着闫氏离去的方向,指使身边的小丫头跟上去。
自己却是放下手中摩挲许久的葛布,步履从容走进摊位。
坐在一处刚走了客人的桌子上,一指不远处的布摊,状似不经意问过来收拾桌子的柳山道:“刚我在那处,见这里说的热闹,可是有啥新闻!”
见柳山皱眉看过来,忙从腰间摸出指头大的碎银,道:“实不相瞒,咱们家老夫人年老体弱,也没个消遣,最爱听些市井新闻,这不,咱遇见了总是要想知道个清楚明白,回去也好说给老夫人听!”
柳山瞥一眼桌面上亮闪闪的碎银,着实有些心动,只这也算大姐的隐私,也不敢自作主张嚼舌,便唤来柳榆。
柳榆听罢,看一眼碎银,又细细打量一眼面前的中年妇人。
妇人身着细棉,头簪两只银簪,一脸的真诚。
柳榆把银子拿在手里,掂量了一番,足有五两,心里想着大富人家的老夫人爱好,竟是和村里的老婆子老夫郎也差不多少。
“既是老夫人喜欢听市井新闻,三哥你同这位婶子好好絮叨絮叨!”
柳榆拿走碎银,转手塞进柳梅香手里。
柳梅香又不聋,只觉这妇人有些不妥,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就觉手里的银子有些烫手。
“娘子拿着吧,只是个新闻,不怕娘子恼,也是为给我家老夫人解闷,和娘子不相干的!”
银簪妇人对柳梅香和善一笑,也算给有些拿捏不准说到哪个程度的柳山吃个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