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东西明明是,明明是……
“不过是个普通的玉佩,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红衣女子的心里同样是波涛汹涌,早前虽然面上冷淡,可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的,现在看到玉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缠绕在赤练蛇的身上,不过至少知道,他在某个地方,活着就足够了。
“是。”晚清薄唇微微抿了抿,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激动、欣喜……甚至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先前的难看和不满似乎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去,不过很快她转头凝着顾瑾香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地又颦蹙了起来,眸色晦暗幽深,一道厉色飞快地自眸间划过;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头,低首垂眸,眼睑低垂,再次抬头看向红衣女子的时候,眸底情绪尽数收敛,嗓音也似乎平淡了几分,古井无波,“夫人,那顾瑾汐……”
红衣女子嘴角斜勾,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哼,本夫人的恩惠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她既然胆敢跟本夫人来这招,那就别怪本夫人翻脸无情!”
“……”晚清眉头颦蹙,眸底透着几分疑惑和不解。
“好了这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红衣女子没好气地瞪了晚清一眼,长生不老药到底在哪里,视线落在晚清的身上,当时的情况危急,她虽然武功高强却也不是那真枪实弹的对手,只能仓皇逃离,却不曾想,竟然被人算计了,如果让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哼!
晚清低下头,宽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你来我往,顾瑾香始终安静地蹲在两人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丁点儿声音,非常尽职尽责的充当一个隐形人的角色。
瞬间,整个山坳好似都沉默了下来;耳边风声鹤唳,合着彼此的呼吸声,连那鸟叫虫鸣的声音都异常明显;三个人潜伏的地方正是草丛中。
循着红衣女子的眼神,顾瑾香看到那元帝塚的大门处,此刻正是一片光华的石壁,顿时低下头,眸底透着几分疑惑,不是说元帝塚打开需要元帝宝藏的钥匙吗?明明钥匙残片已经在他们第一次进入的时候用掉了,为什么他们还能顺利的进入。难道……猛然脑子里想到一个可能,她的眸底费快递划过一抹精芒,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角挂着红衣女子和晚清,确定她们没有看向自己之后,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低下头。
难道其实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元帝塚?
这个想法一浮上心头就再也挥之不去。可如果不是,那样金碧辉煌的宫殿,栩栩如生又大气磅礴的笔画,那纯金打造的龙椅,整个用汉白玉雕砌的地板和围栏……这么大手笔的建造地下宫殿,除了那个传闻中的元帝,她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可如果这里真的是元帝塚,那又该怎么解释,这大门的机关?亦或者,所谓的元帝宝藏钥匙残片,不过是为了愚弄世人而捏造出来的噱头?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再做其他考虑吧。”顾瑾香强压下自己心头的紧张和激动,最深凝了那石壁一眼,然后压低嗓音,面带恭谨道。
晚清没好气地瞪了顾瑾香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再次看向红衣女子的时候,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夫人,咱们还是快离开吧。”
“……”红衣女子双眸半眯,透着若有似无的厉芒;心里飞快地再算计着什么。如果那个东西真的是被晚清给偷走的那还好说,怕就怕不知道被谁趁乱浑水摸鱼了,这元帝塚,她绝对会找机会再回来探探的;这般想着,转头凝着晚清和顾瑾香,“顾瑾汐,哼,这笔账,本夫人会记得好好跟她算上一算的。”
晚清闻言立刻点头随声附和着,“就是,那顾瑾汐定然是早就知道哪些机关,却偏偏让我们往枪口上撞。夫人,咱们的人几乎全都折损在了这里,这……”
“哼,那又如何?”红衣女子闻言并不以为然,反而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透着十足的轻蔑,凝着那古墓群的方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次西楚和夏凉这么多人都折损在了里面,有些事情,本夫人避了这么多年,也该是那些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是。”晚清强压下心头的雀跃和激动,低下头声音恭谨道。
红衣女子视线扫过那古墓群的方向,双眼半眯,最后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味道,脸上的笑意清浅,带着从容,“当初让本夫人那么狼狈的离开,现在也该是本夫人回去的时候了。”
晚清闻言,原本就雀跃的心此刻更是越发的激动,当初她离开凉都前去服侍夫人,这么多年,总算可以回来了吗?“夫人,那需不需要通知……”
“别以为本夫人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最好给本夫人规矩些,不然哼!”红衣女子双眸半眯,“行了,这次算是本夫人白跑一趟,咱们得尽快赶回去,不然惜儿那边若是露馅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是!”晚清闻言,顿时雀跃的心又猛的沉了下来。
这些事情,顾瑾香自然是不清楚的,从头到尾她都只默默的充当着背影的角色。
红衣女子没好气地瞪了顾瑾香一眼,想到顾瑾汐,恨意不禁又猛的浮上了心头,她双眸微眯,面色难看,“顾瑾汐,哼,给本夫人等着!”
别忘了,当初那顾瑾汐服用朱果后,因为受到谢臻的袭击而体内内力暴走的时候,可是她帮忙疏通的。俗话说得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她这么对自己,那自己也应该收点儿利息了。
感受到红衣女子周身气势的变化,晚清和顾瑾香两人都不由得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这里就是汐儿失踪的地方?”顾淮看着那严丝合缝、根本不像有机关的地板,语气透着几分疑惑;又带着担忧看向顾子骞,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站在旁边的顾子齐闻言,同样转头,双眸不带丝毫情绪地凝着顾子骞。
顾子骞低下头,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顾子齐面色难看,等着顾子骞,环视周围,凝着那地上的残肢断臂,血肉和硝烟铺散在地上,浓浓的血液腥臭味道弥漫开来,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这个地方处处机关,顾大少爷还是不要去碰这些东西。”夏云枫瞧着顾子齐抬手准备去碰那桌案上的茶杯,顿时开口阻止道,“当时在那纯金打造的龙椅前面,有张同样用纯金打造的桌案。我们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毕竟那红衣女子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她的目的只是长生不老药,谁知道她最后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竟然是妄图要置顾瑾汐于死地!
顾子齐闻言,薄唇微微抿着,虽然没有经历过,不过也大致能够想象得出,“当时她们就是站在这个地方?”他指着自己所站的位置;在得到夏云枫和顾子骞肯定的回答之后,面色陡然沉了下来,朝各个方向不断的比划着自己伸手或者伸脚能够够到的地方。
“当时那张桌案上有些非常复杂特别的纹路,可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顾子骞不断的摇晃着脑袋,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禁有些挫败和着急。
顾子齐闻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座古墓的主人瞧着很是非凡,各处都迁衍了五行八卦,你不记得也是正常。只可惜,这里的机关全都重置了如果能够找到打开那桌案的机关,吧或许……”
“你们看这个茶杯似又被挪动的痕迹。”谢逸上前,仔细地凝着那桌面,果不其然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众人的心顿时又猛的悬了起来。
顾子齐伸出手,可桌案上的两个茶杯就好似从桌面上长出来的般,纹丝不动。
“不用白费力气了,奇门阵数的神奇,不是你们能够想象得到的。”夜歌飞快地扫视整个宫殿,“设计这座地下宫殿的人的确是个阵道奇才,如果我猜得不错,之前我们所看到的那条巨蟒应该是阵眼之一。”既然是阵眼,就不可能被轻易找到。之前那红衣女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够找到那个地方。
“夜公子似乎对奇门阵数颇为精通?”顾子齐转头凝着夜歌,虽然知道自己能够好起来全靠他送来的解药,不过对于夏凉却始终保持着一颗警惕的心。
夜歌始终面无表情,嘴角微微勾着,透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神采,“精通谈不上,不过几分了解而已。”
“呼,呼呼——”
陡然一阵风轻轻地吹过,顾子齐和谢逸闻声,顿时双眸圆瞪,转头看着彼此,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带着点点惊喜。
“这座宫殿既然有空气,有活物,那就定然有通道。”谢逸薄唇微微抿着,任由流枫推着他在整个宫殿走了一圈儿,之后这才压低嗓音淡淡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顾子齐点点头,“所以,咱们可以考虑从外面着手,这座宫殿定然有通往外面的道路,还有那条巨蟒,既然能够在这底下宫殿存活千年,那就定然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发现的。”所有的人听了,顿时脸上都带着几分雀跃的神采,不过很快,他们就好似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凉水般,只听到夜歌接着道,“纵然有也不可能太多!以这座宫殿的规模来看,通道应该不到十个,分布处必然险要隐蔽。”
话音落地,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良久顾子齐才凝着夜歌,淡淡的开口道,“咱们现在有五千人,十个人一组,以古墓群为中心,直接寻找通往地底的洞口。就算将整个山头给翻过来也务必找到通往地下的通道!”如果没有空气,那样的活物被埋在地下,就算是有巨大的空间,也撑不住那么久。
刚才在进来的时候,他看着中间的大殿,正对着通道的那面墙壁好久好久,这古墓群瞧着年代就算比不得千年也差不离,至少也是元帝时期的。还有这样的手笔,这样的……顾子齐曝出微微抿着,尤其是那纯金打造的龙椅,都说狡兔三窟,这做地下宫殿或许真的是元帝给自己所建造得也未可知。
对于顾子齐的话,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很快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好了,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天亮了又黑,天黑了又亮。整整一天一夜,他们已经寻到了五个地道,可每一个都是死路,根本就走不通,这期间,甚至还遇到过几次危险。
“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下去也不是办法。”顾子齐薄唇微微抿着,素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浮起了几抹凝重的颜色,“距离汐儿失踪已经两天了,她身上有伤,没有水和食物,根本撑不了这么久的。”
顾子骞闻言,原本就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此刻越发的担忧了,面色苍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着,“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说着,他顿时双手抓着头发,颓然地蹲在地上,懊恼,后悔,“都怪我,都怪我啊,如果当时我坚持一点,妹妹就不会,就不会……”
泪水吧唧,吧唧的落在地上,浸入泛着黑色的泥土中。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经过这么久的搜索,大家都累了,身体累,心更累!明明是在山中,可是却寂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嘶,嘶嘶——”
陡然一阵轻微的声音传入耳廓,谢逸转头看到那条已经缠上了顾子骞手腕儿的赤练蛇,顿时一颗心就悬了起来,“子骞别动,小心!”
“赤练!”顾子齐见状,心也猛的悬了起来,赤练蛇的毒性可不是开玩笑的,手搭在腰间,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在掌间泛着若有似无的厉芒。
那条赤练蛇沿着顾子骞的手腕儿盘旋,身子却是挺直了,黑豆般的眼睛,专注的看着顾子骞,蛇信不断的飞舞着,“嘶,嘶嘶——”
“顾大少爷且慢!”眼瞧着顾子齐的动作,夜歌赶紧上前一步,狠狠地摁着顾子齐的手。
“夜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顾子齐顿时面色沉了下来。
夜歌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顾子骞,“顾三少爷难道不觉得这条蛇很熟悉吗?”
“怎么回事?”顾子齐和谢逸脸上都带着不满,听到顾子骞述说完毕,视线落在这条赤练蛇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子骞似乎胆子了大了些,瞧着那赤练蛇身上似乎有着衣衫的碎屑,薄唇微微抿着,“你是不是知道汐儿在哪里?”问出口,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想或许自己真的是疯了,竟然会跟一条畜生这么认真的说话。
所有的人看着顾子骞的眼神都透着几分不解,不过在看到那条赤练蛇支起的精致小巧的三角形蛇头竟然人性化的点了点之后,所有的人都正在了当场。
“你真的知道?”顾子骞说不上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激动,欣喜,又透着点儿不敢置信,眼中的泪珠顺着眼角又落了下来,“带我去找汐儿好不好?带我去找她!”
赤练蛇歪着脑袋,似乎是思索了下,顺着顾子齐的手落到地上,艳红精致小巧的蛇身,盘旋蜿蜒着,朝着某个方向飞快地游过去。
顾子骞见状,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神奇过,起身甚至顾不上其他人的表情和看法,足尖运气飞快地朝着那赤练蛇离开的地方跑过去。
“子骞!”不知道为什么顾子齐总觉得有些不靠谱,虽然曾经听说过有人圈养的野兽能够听懂人语,不过这赤练明显是野生的畜生。
甚至顾淮脸上都带着点儿不敢置信,“子骞,咱们的时间不多,没时间让你去闹,汐儿还等着咱们去救呢!”
“不,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看看。”顾子骞眼底非常的坚定,这条赤练蛇出现得太过巧合,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管怎么样,死马当活马医吧。
夜歌瞧着明显对顾子骞不赞同的顾子齐和顾淮等人,抓头看向夏云枫,“既然顾三少爷坚持,那请国主容许夜歌带几个人跟顾三少爷一道,就算遇上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嗯,也好!”对夜歌的请求,夏云枫便从来没有拒绝过。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吧。”杨帆低下头,眉宇微微颦蹙着。
顾子齐薄唇微微抿着,“嗯,行,你们跟着子骞一道,其他人即刻出发,立刻开始搜索!”
“是!”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顾子骞他们的行动,赤练蛇走得并不快,游一段还停下来看看他们有没有跟上,那样明显人性化的动作更是让顾子骞坚定了自己的心。地道蜿蜒盘旋,与他们之前找到的所有山洞都不一样,非常的小,仅供一人匍匐前进。
“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地道啊。”
“难道皇帝会爬着进去吗?”
有那跟着夜歌和杨帆来的人非常的疑惑,可跟在赤练蛇后面的顾子骞却没有丝毫的怨言,在那圆形的通道中不断的往前,他相信,自己的宝贝妹妹肯定就在这里的某处等着自己,他一定会等着自己的。
通道越往前越宽敞,渐渐的他们能够稍微活动下手脚,不过却仍旧不能站立。
“有风!”猛然夜歌开口,他们早已经不知道在这地道中爬了多久,不前不后,只能认命的往前。
顾子骞低下头,“既然有风那就应该快到出口了。,你们看,那里有光!”
似乎是因为看到了希望,所有的人的都走得格外的卖力,很快就来到了出口的地方。赤练蛇从洞口蜿蜒爬下去,最后依偎在顾瑾汐的身旁,似乎是非常的累,宛若小狗般,蛇信伸出来歪在一边。
循着那方向望过去,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在那洞口的下方,一条比水桶还粗的巨蟒躺在下面,饶是那巨蟒没动就足够的骇人,他们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妹妹!”猛然只听到耳边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在看到躺在地上的秦睿时,杨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了起来,可到底是顾忌着其他人在场,又生生地压抑了下去。
“顾小姐!”夜歌也足尖轻点,快速奔过去。
“还好,还活着!”直到确定了两个人都只是陷入了昏迷之后他们这才大松了口气,夜歌闭上眼,“咱们再找找其他地方吧!”以顾瑾汐和秦睿现在的状况从来时的路回去怕是不太可能了。
……
当他们最终找到将顾瑾汐和秦睿救出来送回凉都,已经是三天之后;两人的身体,因为本能的反应和自我保护,早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待顾瑾汐再次恢复意识,却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如同当初噩梦初醒般,从床上翻身坐起,只是因为虚弱,只能撑起半截身子;昏迷得太久,双眼已经不太能够适应强烈的光,只微微眯着,能看到那迎面而来的人影。
“小姐,小姐!”熟悉的声音再次再耳边响起,顾瑾汐整个人削瘦了不少,看着身着兔毛滚边的厚实襦裙,薄唇微微抿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半夏整个人跪坐在床边,拉着顾瑾汐的手,眼泪好似断线的珍珠般,“小姐,小姐……”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哭什么?”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头仍旧有些昏沉发晕。就着青黛递过来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了好几口之后,这才摇了摇头。
“小姐,您都已经昏迷了三个月了。”瞧着半夏那哭哭啼啼的模样,青黛压低嗓音淡淡道。
“三个月?”顾瑾汐闻言,顿时双眸圆瞪,带着点点不敢置信,“那现在凉都是个什么情况?”
青黛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当初西楚随先帝前往丹青山别院给夏凉使队接风洗尘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七皇子没有;本该太子登基可摄政王,也就是如今的睿王却拿出了先帝的圣旨。”她的语气非常的浅淡不带丝毫的语气,可顾瑾汐却是非常的疑惑,“摄政王?那现在的皇帝是谁?”
“是曾经的九皇子秦岚!”青黛低下头。
“竟然是秦岚?”顾瑾汐双眸半眯,薄唇微微抿着,轻声重复,心里却已经是波涛汹涌,百味杂陈啊,疑惑,不解。这秦睿究竟是想做什么?他竟然让秦岚登基,猛然想到当初在那地下机关中发现的事情,心不觉得又狠狠地揪疼了下,那样的疼痛,只让人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半夏和青黛见状,顿时就着急了起来,“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顾瑾汐缓缓地摇了摇头,只是原本就惨白的面色显得非常的难看。
“那小姐您先写着,奴婢这就去通知老爷和夫人。”青黛瞧着半夏那模样,自动地站出来,“如果大少爷和二少爷知道您醒了,定然会非常开心的。”
听青黛提及顾子齐,顾瑾汐这才恍然大悟,双眸一亮抓着青黛的手,“我大哥……”
“是夏国主让夜歌夜公子送来的解药,大少爷在您和老爷前往凉都的第二天就醒过来了。”青黛底下头,虽然激动,不过到底性子内敛,并没有太表现出来。
“嗯。”顾瑾汐点点头。
青黛瞧着顾瑾汐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模样,心这才总算是又放回了肚子里,转头又压低嗓音朝半夏嘱咐了几句,这才不放心的离开;那模样,就好似恨不能时刻都盯着顾瑾汐,生怕一眨眼顾瑾汐就会又消失了般。倒是引得顾瑾汐哑然失笑。
半夏双手始终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左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下次不管您做什么都要带上半夏,半夏虽然没用,但是……但是半夏不想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天知道,当顾子齐他们找到顾瑾汐将顾瑾汐送回来的时候,在看到顾瑾汐被包裹着,直接被顾子齐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那全身无力的模样,她甚至以为顾瑾汐已经没了,当场就晕了过去。
后来,知道顾瑾汐只是昏迷了之后,这才稍微好些,不过却仍旧每天失魂落魄的守在顾瑾汐的床前,直到被青黛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通之后,这才稍微恢复了正常,不过却仍旧是每天只要有空就会坐在顾瑾汐的床前发呆。
“妹妹,妹妹!你终于醒了,妹妹!”
顾瑾汐正在发呆的时候,猛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抬起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三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就直接被顾子骞给拥入怀中,很快脖颈间就感受到阵阵湿热。
“妹妹,妹妹!”低低沉沉的嗓音不断的在耳畔响起。
“三哥。”顾瑾汐眼眶顿时就红了,薄唇紧抿,泪水顺着眼角不断的往外,“对不起三哥!”
“妹妹!”顾子骞将头紧紧地埋在顾瑾汐的脖颈间,肩膀微微耸动着,直到顾子齐进屋整个将顾子骞给拎起来,自己侧身坐到顾瑾汐的身旁。
顾子骞的眼眶始终红红的,带着明显哭过的痕迹,不过对自己大哥的行为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站在旁边,深深地看着顾瑾汐,眸中激动,欣喜。
“大哥。”顾瑾汐低下头,薄唇微微嚅了嚅,曾经早就想好了的,分明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可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次,是第一次,从她重生以来跟自己的大哥见面;却想不到又是一次劫后重生。她的声音非常的低沉,因为昏迷太久,嗓音非常的沙哑。
顾子齐双手捧着顾瑾汐的脸,深深地凝着她,“往后可不许再这么没规没距的了。再有几日就过年了,又大了一岁,这要放在别处,都已经可以当娘了。”
“大哥!”顾瑾汐顿时加重了语气,透着几分不满。
“傻丫头。”顾子齐轻轻地拥着顾瑾汐,力道虽然不大可是却容不得顾瑾汐挣脱,那入目尽是清冽的青草香味,带着点点男子所特有的气息,泪水顺着眼角划入衣襟。
当顾淮和苏怡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丫头。”顾淮看着顾瑾汐,薄唇微微嚅了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次看到顾瑾汐,那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当初在丹青山顶醒来时候的心情。
“你这丫头,没事逞什么能啊你。”苏怡哭哭啼啼的朝着顾瑾汐扬起手,却是怎么都落不下去。自己却反而哭得越发的厉害了,“你这是非要气死你娘你才开心是吗?”
顾子骞闻言,眉宇微微颦蹙着,“娘,您说什么呢,妹妹她……”
“还说,都是你惯出来的。”顾子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身为哥哥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深入险境。这次好险人是就回来了,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大哥,你别怪三哥了。”顾瑾汐见状赶紧开口,自从她重生之后,好多事情,都不是顾子骞阻止她就不会去做的,毕竟那可涉及到他们顾家的生死存亡,涉及到上百条人命。只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柳姨娘,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其实想想,有些事情或许还真的是上天注定,就如同她的感情,就如同她前世今生的路。
一家人除了当初随铁木媛媛离开的顾子楚全都已经集中在小小的浅阁,久违的团聚,久违的温馨,就算只是这么静静的呆在一起,大家都觉得分外的满足。直到,门外一阵略嫌急促的脚步和又节奏的敲门声打破这样的宁静。
“老爷,夫人,两位少爷,小姐,摄政王来了。”青黛双手交握小腹,朝着屋内众人微微福了福身之后这才压低嗓音淡淡道,毕竟自从顾瑾汐被救回来之后,除开最初的几天,往后每天秦睿都会来浅阁报道,雷打不动,这都已经快成为每天的日常了。
顾瑾汐闻言,身子顿时僵硬了下,低下头薄唇微微抿了抿。原本因为与家人的团聚而雀跃的心顿时又不禁沉了下来。
“既然摄政王来了,那汐儿你们好好聊聊。”好久顾淮才回过神来,拉着顾瑾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顾子齐和顾子骞则是凝着门边秦睿的身影,眸底透着几分深邃和幽深,好久,才转头看向顾瑾汐,语气不咸不淡,“小妹,你刚醒过来,身子还弱,要多休息。晚点儿宋院正过来让他给你把把脉,你这身子本来就弱,现在可得好好的养着才行。”
“大哥,我知道了。”顾瑾汐低下头。
站在门边的秦睿看着顾瑾汐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猛然就悬到了嗓子眼儿。激动,欣喜,自己的丫头昏迷了三个月终于醒过来了;可在欣喜、激动之余不禁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担忧和害怕。或许是近乡情怯,亦或许……低下头,眼睑低垂,当初在那地道中的时候,最后他已经昏迷直接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她又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想到当初,她对自己那样的拒绝,那样的决绝,如果真的发现了……这么久了,他一直拒绝去想这个问题,可现在终于是避不开了。
步履缓缓朝前,半夏和青黛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了悟,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退出房间,末了还非常体贴地给他们阖上了房门。
这么久以来,摄政王对她们家小姐的心意,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当初那么多的大夫都说,自家小姐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这辈子能不能醒过来都是问题,可他却仍旧坚持着,每天都来给小姐讲话,风雨无阻。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有些事情,却远没有她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顾瑾汐薄唇紧抿,双眸圆瞪看着秦睿那不断靠近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有种恶心得让人作呕的感觉。明明是精心布好的温柔陷阱,明明是将自己算计得体无完肤,却要偏偏做出这副深情的模样,给谁看呢?是她太傻,竟然会相信他会是秦氏皇族男子中的例外。
出了一个痴情的成亲王都已经是例外了,这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的例外。顾瑾汐低下头,被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双眸圆瞪,似乎隐隐已经染上了血色的火光,牙关紧咬,努力的让自己平复心情。
不,不行!现在还不是翻脸的事情,至少在她彻底的摸清楚秦睿的目的之前。
“汐儿,你终于醒了。”或许是因为太过欣喜,太过激动,秦睿根本没有察觉到顾瑾汐的反常,侧身坐在床沿,深深地凝着顾瑾汐那不足自己巴掌大的脸,苍白如纸,唇无血色,心不由得狠狠地抽疼了下,甚至他眼眶中都已经泛起了泪珠,抬手一把将顾瑾汐搂入怀中,“汐儿,汐儿!”
顾瑾汐努力放松僵直的身子,感受到那熟悉的怀抱和体温,曾经觉得那是这天底下最温暖的的地方,可现在却只感觉到了冷,冷得刺骨,冷得锥心,那深入骨髓的冷意,让她觉得好似寒冬腊月的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凉得透彻心扉。
“汐儿,汐儿!”耳畔似又响起了那急促的轻呼,似乎听不到顾瑾汐的回应便不会罢休般;拥着顾瑾汐的双臂又紧了紧。
“……”顾瑾汐双眸轻阖,强压下心头的痛和恨,嘴角微勾透着嘲讽和狠戾,双手反抱着秦睿,声音浅淡而又轻柔,“嗯,我在!”
好不容易听到顾瑾汐的回应,秦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拥着顾瑾汐的力道又大了三分,如同先前顾子骞那般将头紧紧地埋在顾瑾汐的颈窝,又急促地轻唤两声,“汐儿,汐儿!”
“我在。”第一次开口之后,后面的应声似乎就变得容易了起来,顾瑾汐嘴角微勾,带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若是瞧得仔细甚至还能够从她那幽深晦暗的眸中看到点点嘲讽和轻蔑;拥着秦睿的背,手指却不自觉的在他背上的几处大穴不断的摩挲着,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那几处生死大穴,留下点点划痕,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汐儿,汐儿!”秦睿脸上带着深深的欣喜,语气透着激动;眼眶中竟然就这么溢出了眼泪,谁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