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已经做好了被秦妤训斥的准备,可预料中的责骂并未到来,反而被秦妤握住了手掌。
指尖在他掌心处画着圈,带来的酥痒直达心底,让沈江心痒难耐,可他却又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察觉到对方的局促,秦妤松开手,抬头对他笑了笑:“若是平日本宫可以依你,不过今日不行。”
毫不意外的结果,沈江垂着眼,什么都没说,心中自嘲,他不过是殿下的一个玩物,殿下又岂会听他的。
说着秦妤拂开沈江的手臂,继续自斟自饮。
没多久秦妤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秦妤眸色暗了暗,勾起唇角,总算是来了,可让她好等。
秦妤缓缓起身,同时不忘嘱咐沈江:“站起来,一会儿无论本宫说什么,你都不准动。”
沈江虽不解其意,但却也没有问,他知道殿下自有打算,他要做的就是无条件的服从殿下的命令。
清酒落入酒盏,浓郁的酒香顷刻间盈满鼻腔,耳边传来小二焦急的声音:“大人,这里真的没有您要找的人,大人……”
“砰”的一声,紧闭地门扉被人一脚踢开,小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秦妤的那一杯酒也尽数落入腹中。
一双桃花中多了几分醉意,秦妤身子有些不稳,像是才听到声响一般,回过身子,握着酒杯的手指着来人,呵斥道:“大胆!敢打扰本宫,来人呐!快将此人拿下!”
沈江站在原地,就连暗卫也没有现身,只因闯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秦妤的驸马,于明哲。
于明哲行色匆匆,就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显然是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
秦妤见无人应声,转头用不甚清明的眼睛看向沈江,手依旧指着于明哲:“还愣在这干什么!聋了吗!本公说把他拿下!”
沈江依旧没动,反而是于明哲匆匆上前,扶住了不住摇晃的秦妤,同时道:“阿妤,是我,你醉了。”
“本宫没醉,本宫还能喝……”说着秦妤便要伸手去捞酒壶,可她刚一动便被于明哲搂在了怀里。
秦妤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开始挣扎,挣动间手中握着的酒盏也落在了地上:“你放开本宫,再不放开,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沈江看着眼前这一幕,握紧了拳头,他想要不顾殿下的命令,将殿下从对方的怀里带出来,可他却没有立场这么做。
他是殿下的驸马,殿下与驸马亲近是理所应当的,他有什么权力去阻止,更何况殿下有命令在先。
秦妤口中说着狠戾的话,可挣扎地动作却软绵绵地没有任何力道,反倒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于明哲捧着她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柔声哄道:“阿妤,你好好看看,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啊……”
慢慢的,秦妤停止了挣扎,一双满是迷离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于明哲,似乎在判断他究竟是谁。
像是想起了什么,秦妤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欢快:“本宫想起来了,你是本宫的驸马。”
秦妤抬头看着于明哲,一双眼睛亮亮的,就像是一个寻求夸奖的小孩子。
于明哲本还怀疑秦妤是在装醉,当他对上秦妤的眼睛他便放弃了这一想法,秦妤眼尾泛红,眼神朦胧,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更何况以他对秦妤的了解,秦妤就算是装,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弱势的境地。
认定秦妤是真的醉了,于明哲揉了揉她的发顶,哄道:“殿下真聪明。”
“殿下跟我回府好不好?”于明哲诱哄道。
“好啊,回府,本宫要和驸马回府。”秦妤笑的像个孩子,趁于明哲不注意脱离他的怀抱,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外面走。
于明哲一时不察被扯得一个踉跄,秦妤拉着他穿过大厅,嘴上说个不停,一口一个本宫,一口一个驸马的。
住在京中的公主只有秦妤一位,秦妤这么一闹,本是看热闹的百姓现在都知道他们是谁了。
待于明哲反应过来,也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秦妤拉着于明哲跑出了酒楼,沈江依旧站在原地,下一刻禄扬便出现在他面前。
禄扬看着他没有走的打算,不由提醒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殿下都走远了,还不快追上去。”
沈江皱了皱眉,并不赞同禄扬的话:“殿下不让我动。”
禄扬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殿下已经走了,难道殿下不来找你,你就要一直在这待着不成?”
“这是殿下的命令,违抗命令殿下会生气的。”沈江固执的可怕。
殿下倒是没冤枉他,他真就是个呆子,禄扬瞪着他,颇有一种和铁不成钢的感觉。
叹了口气,禄扬继续劝道:“你听我一句劝,你要是真的一直待在这,殿下才是真的会生气。”
沈江狐疑的看着他,并不相信他的话。
禄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话格外的语重心长:“你是我一手带出来,你自己想想,这么多年我何曾骗过你?”
“真的?”沈江眸色暗了暗,神色也有了些许松动。
禄扬点头:“真的,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
得到肯定的回答,沈江不在犹豫,抬脚追了出去。
看着沈江眨眼间就消失不见的身影,禄扬松了口气,总算是走了,要是他一直留在这,殿下发起火来,他们怕是都会被迁怒。
秦妤将于明哲带回了寝殿,沈江想要跟进去,可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
许是累了,也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没一会儿秦妤就闭上了眼睛,就连呼吸都平稳了几分。
意识到秦妤睡着了,于明哲将她放到床上,安顿好秦妤,于明哲开始打量着寝殿的陈设,估摸着能藏东西的地方。
他知道秦妤身边有暗卫,想要拿走那东西,必须要让秦妤将暗卫调走。
沈江听见屋内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于明哲就从寝殿里出来了。
于明哲斜了他一眼,吩咐道:“阿妤醉了,你既然是阿妤的侍卫就好好在这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状似贴心的嘱咐完,于明哲便阖上了寝殿门,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院落。
随着殿门紧闭,原本沉睡的秦妤突然睁开双眼,一双眼眸清明的很,没有分毫醉意。
月光皎洁,透过门扉依稀能看见门外的身影,秦妤约么着于明哲走远了,才出声唤道:“进来。”
房门发出吱呀的响声,月色顺着打开的缝隙洒入寝殿,为本来黑暗的环境带来些许光亮,但不消片刻便又被紧闭的门扉阻挡在外。
殿内漆黑一片,只有零零散散的月光将周遭的陈设照映出些许轮廓。
黑夜视物对沈江而言并不困难,很快沈江的视线就落在了秦妤身上。
秦妤躺在床榻上,一双桃花看着头顶,不知在想些什么,身上衣袍整齐,就连发鬓都没有丝毫散乱。
没有人说话,一时间寝殿内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坐过来。”秦妤没动,声音格外空灵,恍惚间给人一种很脆弱的错觉。
黑暗中秦妤只能看到沈江模糊的轮廓,秦妤看着他的身影越靠越近,最后坐在床沿。
指尖一寸寸游移,秦妤摸到了对方身上的衣料,紧接着摩挲到他的手掌,轻轻握住。
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秦妤直起身,双手环着他,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怀里,看起来分外柔弱。
沈江有些无措,他以为秦妤是因为醉酒,才会对自己展现出这一面,手掌抬起,想要安抚秦妤,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收了回去。
“抱我。”秦妤埋首在他胸前,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沈江大喜过望,甚至没有注意到秦妤没说本宫,而是用的一个我字,他一手环在她腰侧,一只手落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抚。
秦妤闭着眼睛,紧紧地抱着沈江,企图在沈江身上得到慰藉。
于明哲是秦妤故意叫来的,她装醉,想要探清于明哲的目的,可当真知晓对方是为了什么的时候,秦妤却后悔了。
于明哲究竟想要找什么,秦妤心知肚明,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心寒,能指使的了于明哲的只有秦卓和魏王。
她选中的驸马可以为了前途至她于死地,她一手带大的侄子想要她的权柄,而她的皇兄却要取自己的性命。
秦妤太累了,她受够了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她不想时时刻刻都要防备着别人,她也是人,她也会累,她也会有想要放松的时候。
无数的明争暗斗压得她喘不过气,只有在沈江这里她才能有片刻的喘息。
沈江能感受到秦妤悲伤的情绪,嘴唇嗫嚅,想要说些什么来宽慰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的殿下一直都是坚毅的,殿下应该不希望自己软弱的一面被他发现。
秦妤平复好心情,才抬起头,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弯着眉眼,露出笑颜。
沈江看着秦妤的笑容,很想告诉她,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可这句话他没有立场去说。
拍了拍他的手掌,示意沈江松手,秦妤从沈江怀中退了出来。
秦妤打开了床上的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的是掌控奚朝尽数兵权的虎符,亦是于明哲想要寻找的东西。
拿出虎符,秦妤拉过沈江的手掌,将虎符放到他的手上:“今日起这虎符就交由你来保管。”
沈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秦妤,这可是虎符,殿下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给他了。
“殿下,你醉了。”沈江没敢接,重新将虎符递到秦妤面前。
“本宫没醉,本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今日没有得手,于明哲还会再来,虎符继续放在她手上已经不安全了,倒不如交给其他人保管。
秦妤上一世临死将虎符交给沈江,这一世再交给他也没什么顾虑。
秦妤抬眸看着沈江,一双眼眸满是正色,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漆黑的夜色让她看不清沈江的眼睛,但是秦妤却知道沈江能看清她的神情。
“殿下……”沈江依旧在犹豫。
勾唇一笑,秦妤仰起头,朱唇贴上沈江的唇瓣,将他未曾说出口的劝诫吞入腹中。
手掌搭在沈江肩上,秦妤微微用力推了他一把,顺势跨坐在他腰腹间。
膝盖接触到床榻的瞬间,疼痛蔓延,秦妤一时不察,霎时软了身子,同时发出一声痛呼:“嘶~”
这声音很小,但却足以让沈江清醒,沈江看向秦妤的右腿:“殿下……”
指腹抵在对方的唇上,打断了他的话语,秦妤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劝自己处理淤痕。
秦妤翻了个身,躺倒沈江身侧,自床头摸索出一瓶药膏,扔给沈江:“上药。”
这点小伤,秦妤本是不准备理会的,可仔细一想,她就算是真的与皇帝置气,也不能长时间不去上朝。
三五日还好说,时间长了怕是就要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这伤还是尽早处理得好,省得上朝的时候再出什么差错。
想了想,秦妤又补了一句:“不能掌灯。”
沈江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他站起身,掀开秦妤的裙摆,看着那骇人的淤痕,提醒道:“殿下,淤青需要揉开,可能会有些疼。”
秦妤应了一声,阖上了眼睫,没再说话。
灼热的温度自膝盖处传来,同时还伴随着疼痛,痛感不是很强烈,但也让人无法忽视。
没过多久沈江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秦妤没睁眼,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过来。”
说着不等沈江反应,秦妤便抬手摘了发簪,盘起的青丝散落,铺散在床榻上。
秦妤拿过放在一旁的虎符,自己依靠在沈江怀里,握着他的手,再一次将虎符交给他:“本宫既然将它交到你手上,你只管收着就是。”
耳边是秦妤均匀的呼吸声,沈江握着虎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垂眸去看秦妤的睡颜,试图猜出秦妤的想法。
秦妤一连推了几日早朝,整日待在府内,装作一副失意的样子,前来拜访的大臣全被挡了回去,就连来劝说的于明哲也吃了个闭门羹。
闹得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长公主因为这次北征的事在和皇帝置气。
这一次秦妤有意引导流言,再结合先前的传言,倒是博了个忧国忧民的名声。
流言传的差不多了,腿上的淤青也散了,秦妤这才施施然地去上朝。
于明哲近日一直不停地讨好她,秦妤虽然心烦,但也不得不抽出心思应付他,不过好在对方最近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