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妤踏入寝殿的时候,太医已经来了,高管家也闻讯而来。
太医正围在床边,不停地商议,看见秦妤正要问安,却被先一步拦了下来。
“免礼,怎么样?他的伤严重吗?”秦妤皱着眉头,言语间多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躁。
几名太医相视一眼,神色犹豫,为首的那个大着胆子,试探道:“刀伤并未触及要害,不过……”
“不过什么?”秦妤盯着那支支吾吾的太医,忍不住催促。
“这位公子体内的毒,恕臣无能为力。”太医垂着头,不敢看向秦妤,浑身直冒冷汗。
听到这秦妤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那毒药是自己让他服下的,解药也在她手上,倒是算不得什么麻烦。
秦妤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拂去沈江额角的汗珠,看着他血色尽褪的脸庞,一双眼睛晦暗不明。
“多久能醒?”
太医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回答道:“少说也要晚上才能醒。”
秦妤挥退太医,目光从沈江的面容,转移到身上,上衣因为要包扎的关系尽数褪去,纱布缠绕在胸口,伤口处还轻微有些渗血。
高管家叹了口气,将一块打湿的锦帕递到秦妤面前:“殿下,脸颊上的血迹多少还是擦拭一下吧。”
秦妤顿了顿,终究还是接过了锦帕,一点一点拭去脸上的血迹。
“高伯,麻烦你留下看顾他,本宫还有事情要处理。”说罢,秦妤缓缓起身,深深看了沈江一眼。
地牢阴暗潮湿,除了两边的火把没有一丝光源,秦妤沿着幽暗的火光,向里走去。
刑房的环境更差,墙上挂满了沾血的刑具,被血液浸透的墙面散发着腥气。
于明哲被绑在刑架上,嘴里塞了块布,看到秦妤那一刻他眼睛亮了几分,接着开始疯狂的扭动身子,同时呜呜的叫唤着。
秦妤并未理会他,视线在琳琅满目的刑具上游移,最后落在一把还算干净的匕首上。
很快便有侍卫将那匕首呈到她面前,秦妤把玩着匕首,摆手示意侍卫离开。
秦妤缓缓走向于明哲,步态婀娜,唇角上扬,一袭大红的衣袍嗜血而轻狂,与整个牢房格格不入。
冰凉的匕首贴在脸颊旁边,于明哲顿时停下了挣扎,生怕秦妤一个不小心,匕首就划破了自己的皮肤。
看着他如此胆怯的模样,秦妤嗤笑一声,手腕微微使力,将堵着他嘴的布条给挑了下来。
嘴上一松,于明哲立刻道:“阿妤,阿妤你听我解释,那个刺客和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秦妤用匕首在他脸上拍了拍,看着他多了几分希冀的眼神,话锋一转:“本宫说那刺客是受驸马的指使,便是受了驸马的指使,至于真相究竟如何,这并不重要。”
于明哲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妤,久久无言。
“驸马既然无话可说,那本宫今日就好好跟驸马算算账。”秦妤眼中带笑,可那笑意却让于明哲惊恐不已。
“不知驸马还记不记得倚翠?”秦妤淡淡问道。
于明哲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张的极大,倚翠已经被秦妤下令处死,于明哲不知道,秦妤为何会在此时提起倚翠。
锋利的刀尖在皮肤上游走,时轻时重的力道让于明哲恐慌。
“看来驸马是不记得了,那本宫就帮驸马回忆回忆。”说着,秦妤一个用力,匕首在于明哲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痛呼声在耳边响起,秦妤像是没听见一般,一字一顿的道:“驸马不会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倚翠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若不是你当时还有点用处,本宫早就把你了解了,正好让你和倚翠做一对亡命鸳鸯。”秦妤不顾于明哲惊骇的眼神,自顾自地说着。
“说完了倚翠,也该说点其他的了不是?”秦妤挑眉,明明如此艳丽的面容,此刻在于明哲眼里却宛若恶鬼。
“皇帝让你当京兆尹来给本宫找麻烦,魏王让你阻止本宫出征的请命,本宫倒是好奇,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们卖命?”
秦妤每说一句话,就在他身上划出一道伤口,如今于明哲身上已经血肉模糊。
鲜血染红了衣裳,秦妤弯着眉眼,似乎对自己的作品极为满意。
于明哲喘着粗气,久久不语,身上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嗤笑一声,秦妤用沾染血污的匕首挑起对方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慢条斯理地问道:“说说看,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于明哲并不打算回答她,就这么盯着她,一双眼睛里尽是阴郁。
“想不到,驸马倒是嘴硬的很啊。”秦妤咂舌,卸了匕首上的力道,斜眼看他:“驸马就算不说,本宫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许你一个前程,免了你父母的罪。”
“不知本宫猜的可对?”秦妤笑问。
于明哲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他,若是眼神能杀人,秦妤怕是早就死了千百次了。
“看来本宫猜对了。”一双桃花眼轻抬,对上于明哲的眼睛,秦妤往后退了一步,手上的匕首掉落在地,故作惊恐道:“驸马可别这么看着本宫,怪吓人的,要是害的本宫晚上做噩梦就不好了。”
“秦妤,你不要欺人太甚!”于明哲咬牙切齿的说。
“哟,终于肯说话了,再不说话本宫都以为驸马哑巴了。”秦妤嘲讽他一番,接着道:“驸马说本宫欺人太甚,本宫也不能平白无故就背了这个名头,倒不如让驸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欺人太甚。”
秦妤微微倾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本宫打听到你父母在流放的路上过的似乎并不好,而且令堂似乎身染重疾,急需救治。”
“你想要做什么!”于明哲嘶吼着,不住晃动身体,想要挣脱桎梏。
秦妤直起身,打量着于明哲近乎癫狂的样子,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高:“做什么?流放途中死几个犯人在正常不过,驸马说是不是啊?”
不顾对方的挣扎喊叫,秦妤蹲下身,拾起匕首,刀尖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游移,宛若一条毒蛇,冰冷而惹人胆颤。
于明哲立即停下了挣扎,眼中的狠戾消失不见,转变为恳求:“阿妤,看在我们是夫妻的份上,放了他们好不好?你怎么处置我都行,只要你放了他们……啊!”
于明哲话还未说完,就因为疼痛而被打断。
“夫妻?你的名字未入皇室玉碟,如何能与本宫称得上夫妻。”秦妤说话的同时,手上用力,没入皮肉的匕首扎的更深了几分。
秦妤松了手,看他的眼神满是不屑,就像是在看一堆杂草。
不断拨弄着插在他肩胛处的匕首,听着他因为疼痛而愈发粗重的呼吸,秦妤笑意更甚:“禄扬。”
随着声音落下,秦妤身后多了个人,于明哲知道那是秦妤的暗卫。
于明哲将他打量一番,视线再一次落到秦妤身上,眸色阴霾,嘴上讽刺道:“殿下的动作倒是快,一条狗不在了,马上就换了一条来……”
秦妤眸色一暗,直接甩了他一巴掌,毫不收敛的力道直接打的他偏了头。
“呵……”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于明哲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秦妤,不但不收敛,反而继续挑衅:“想不到堂堂长公主既然对一个奴才动了情……”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左右秦妤也不会放过他,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是又如何?”秦妤不怒反笑,拇指钳制住他的下颌:“按照驸马这么说的话,你岂不是连奴才都不如。”
禄扬站在秦妤身后,看似面无表情,但瞳孔中是掩盖不住的震惊,殿下竟然真的……
不只是禄扬,就连于明哲也没想到秦妤会承认的如此痛快,一时间愣了愣,紧接着他开始狂笑:“哈哈哈……疯子配狗,倒也算是绝配……”
秦妤松开手,抽出匕首,在他身上留下几道划痕:“说本宫是疯子,那本宫就疯给你看看。”
说着,手起刀落,每一下都落在了先前的伤口上。
于明哲忍着身上传来的钝痛,仍旧不甘示弱:“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有胆子直接杀了我啊?”
秦妤嗤笑一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心底的想法:“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你是皇帝亲封的京兆尹,本宫不敢杀你。”
被戳穿了心思于明哲非但不害怕,反而笑的更张狂了,看样子是笃定了秦妤不敢杀他。
秦妤轻轻啧了两声,残忍地打破他最后的希冀:“不过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员,你不会真天真的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吧。”
“你说本宫是将你削成人彘好呢?还是凌迟的好?”秦妤微笑着说出了最狠毒的话语。
于明哲惊悚地看着她,不顾还紧贴着皮肉的匕首,疯狂的挣动起来:“不可能!你不敢的!不敢的……”
“聒噪。”随手将匕首扔到地上,对一旁的禄扬吩咐道:“把他和那刺客做成人彘,死后将尸体扔到魏王府去。”
“另外那些舞女着人审问一番,没问题的就放了,有问题的直接杀了。”说罢,秦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转身的那一刻一双含笑的眼眸深沉的可怕。
于明哲是魏王的人,就算于明哲真的不知道对方是刺客,也不会随便找一个不可控的小倌来。
魏王没那么蠢,更何况他远在边关,今日之事不会是他下的命令,既然不是他,那就只能是府上的另一位了。
她这个九嫂,倒真是一刻也没放弃过,杀了她,为父报仇这个想法。
刚出地牢,便有侍卫匆忙赶来禀告:“殿下,洛先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