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能不能把衣服穿起来?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身子,成何体统?”
吴天视之。
只见边上的银甲青年,一脸寒霜,手中宝剑紧握,咯咯作响,双眼寒芒闪过,看着吴天。
仿佛,只要吴天回答不好,便拔剑斩杀一般。
只是,这种场合,怎能影响吴天呢!
“这位兄台,你我三位,都是男人。人生于父母,立于天地之间,人光着来,光着走,为何不穿衣服,就不成体统了?”
“一身血肉,大同小异,我身上有的,你也有,即便你没有,现在是我被看光。正常来讲,是我吃亏才是,你怎么还急起来了?”
“再者说,即便是我未曾穿衣,那也是你从远处走来,知道我未曾穿衣。看我不顺眼,你还凑的这么近,你是何居心?”
“除非,这便是传说中的,贼喊捉贼?”
慧明单手行礼,道:“吴施主,何为贼喊捉贼?”
吴天笑道:“忘了,这个年代可能还没有这一说,大意是,一个贼去府邸行窃得手,换上府中家丁衣物,大喊有贼,趁众人捉拿贼人之时,悄悄逃走。”
“原来如此!小僧受教了。”
“哼,登徒浪子,强词夺理,看剑!”
银甲青年一脸铁青,不再争辩,反手抽出宝剑刺出。
吴天灵活走位,边退边说:“原来说不过就动手,兄台,真有你的。”
银甲青年数招不中,顿时大怒:“是男人就别躲啊!”
吴天闪到一旁,原地站立,丝毫不动,面带微笑说道:“好哇!”
“欺人太甚,杀!”
银甲青年全身蓄力刺出,剑气呼啸,直取面门。
吴天眼无他物,眼眸紧凝宝剑。
突然,伸出左手,将剑锋捏住。
宝剑触及眉心,便如同冰雕铁柱一般,当场定格,无法再进半分。
任凭银甲青年几次用力,却也不能动弹半分。
吴天左手轻推,银甲青年如遭重击,后退十来步才稳定身形。
“再来!”吴天笑道。
“哼,本少爷还就不信了!”
嘭!
银甲青年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退的更远,重重跌下。
“杀!”
嘭!
比上次更远。
“死!”
嘭!
“啊!本少爷和你拼了!”
嘭!
银甲青年嘴角有血流出,缓缓挣扎爬起来。
趔趔趄趄地走到一旁,捡起宝剑,直指吴天,眼中杀意凛冽。
“杀呀!”
嘭!
闷哼一声,正要倒飞而回时,却被吴天伸手,抓住手腕,稳住身形,未曾倒地!
青年一愣,脸上血迹增添几分悲意,不解地望着吴天。
吴天咧嘴一笑,说道:“抓住你,省得你爬起来浪费时间。”
说罢,反手一拧,将青年调转身形,面地背天,趴在吴天大腿之上。
伸出巴掌,一掌一掌地拍在青年臀部!
“啊!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你有种放开我!啊!你还打不停了,你这个臭流氓,有本事杀了我啊!”
一口气抽了几十巴掌,吴天将银甲青年扔出。
拍了拍手,变戏法似的,手上就多了一套衣服,套在了身上。
青年毫无还手之力,又被吴天欺负,心中委屈不已。
“啊…你混蛋,你混蛋…我不活了…”
带着哭腔,银甲青年趴在地上,大哭捶地不止。
吴天说道:“我按照你的意思,放开你了,你不是说不活了吗?”
说罢手一引诀,掉落在一旁的银甲青年那柄宝剑飞起,不偏不倚插在青年右手旁。
银甲青年转头,望着插在身边铮鸣不已的宝剑,眼中一丝决绝之色。
爬起,反手抽出宝剑,缓缓起身。
突然,横剑于颈。
慧明大惊失色,伸手阻止,道:“云施主,你乃堂堂郡主,万万不可冲动啊!”
“让他死,这种人我见多了。”吴天没好气喝道。
“整天拿着一柄剑,自以为能行侠仗义,荡尽天下不平之事,偶尔险胜一局,便以为再无敌手,目空一切。”
“一遇挫折,便松散懈怠,怨天道不公,从不反省自身。”
“死了也好,活着省的我看着碍眼。”
吴天说罢,转身离去。
银甲青年身躯大震。
此人寥寥数语,竟是句句扎心,仿佛利刃一般,刃刃剐肉切肤般疼痛。
慧明也上前紧紧握住青年手臂,好言劝道:“云施主,你一心想要找寻名师,如今已经找到,为何又要自暴自弃呢?”
“这吴施主,虽然行事乖张,不按常理随性为之,但他的智计、修为、品性、境界,绝非一般名士可比。”
“就如刚才,寥寥数语,都蕴含了我佛门大般若智慧,既然名师已在眼前,为何不放下过往身份,真诚请教呢?即便,是真想一死,何不闻道之后?”
云鹤双眸清泪流下。
自小家境优渥,身边之人,都是围着自己,恭敬不已。
任何事情,家中自有安排妥当,自己从未半分操心。
即便是教自己修行的那些师父们,对自己也是关爱有加,呵护备至。
不曾想,这个混蛋,竟然对自己如此欺凌无礼,真想杀之而后快。
可偏偏此人不光修为了得,而且特别能言善辩。
还被狠狠的打了一顿,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但反思刚才吴天所言,并不无道理。
而且,慧明大师极力推荐此人,必然不会欺瞒家父。
看着渐渐走远的吴天,云鹤收剑入鞘,强忍着伤痛,追向吴天跑去。
“请等一下。”
“喂,你等我一下啊!”
“阿弥陀佛!”
慧明看着渐渐走远的二人,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轻诵佛号。
也快步跟上前去。
碣石山下,往西北五里,有一片不大的湖泊,名为饮马湖【注1】。
湖畔官道旁,有一家众福客栈。
在靠大堂中间一张桌子,慧明三人被店小二引坐。
“几位客官,不知上菜荤素,本店荤菜素菜可都是方圆有名!您瞧,菜谱都在板上。”
店小二一边倒茶,一边笑脸问道。
“小二,将你们店的拿手菜,三荤三素,两坛酒。”吴天说道。
慧明轻诵佛号。
云鹤一脸委屈,默不作声。
吴天喝了一口茶,觉得此茶上佳,也不看菜谱,和声说道。
“好嘞,客官捎待。”
店小二招呼一声,去了后厨,现场便沉静了下来。
吴天默默品茶,不时点头;
慧明因为等会儿桌上有荤食,心中难安,轻声诵佛。
一脸尴尬的云鹤,坐如针毡,不知道如何开口。
吴天一杯茶饮尽,云鹤赶紧起身,端起茶壶,给吴天斟满。
见吴天没有拒绝,赶紧换上一副笑脸,端起茶杯躬身,递到吴天面前。
恭声道:“师父请喝茶。”
吴天接过茶杯,抬头看着十分恭敬的云鹤, 柔声道:“如果我没说错,你这应该是第一次这么恭敬地,向父母之外的人敬茶吧!”
云鹤一窒,确实如此,只得轻轻点头。
吴天摇摇头,放下茶杯。
“坐吧!”
云鹤有些忐忑不安,缓缓坐了下来。
“你以前的那些师父,是你家人请来,接受你家的酬劳,对你肯定是百般呵护顺从,从来不逼迫你,可对?”
云鹤略有尴尬:“是。”
“你从小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很多事家里都帮你打理好了,你生气的时候就会拿下人撒气。”
云鹤被人猜穿过往,面色通红:“我…”
吴天抬手,拦住正欲解释的云鹤:“我并非指责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环境和身世,你心性不坏,修行根基尚可,只是未曾真正体验世间百态,导致修行不前,境界无法提升。”
云鹤心中大震,不敢再坐,急忙起身向边上跨了一步,屈膝跪下:“请师父收下我!”
说罢,便一磕到底,伏在地上。
吴天怪眼一翻,看着坐在一旁双眼微闭的慧明,这货真的是给自己找麻烦。
正要拒绝,慧明却缓缓开口:“吴施主,这位云施主,品性尚佳,根基牢固,并且也绝非奸邪大恶之人。”
“只是少年成长,一路顺途,心性略微要强,如今十六,入世体验人生百态,打磨心品。”
“在吴施主门下修行,与吴施主而言,如获金梁玉柱,与云施主而言,如同得到明灯指路,何乐而不为?”
吴天说道:“可以啊!大师,多日不见,大师嘴上功夫更加了得。”
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云鹤,说道:“起来吧,好好一个女孩子,非要女扮男装,以后再敢调皮,照样抽你。”
云鹤抬头大喜,端起桌上的茶杯,递到吴天面前,笑着说道:“师父,您请喝茶!”
吴天点了点头,微笑着接过茶杯。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罢,便向吴天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吴天单手虚托,一股力量将云鹤托起。
云鹤双脸通红,想不到自己女儿身,居然被师父一眼看穿。
不过,师父如此老练,慧眼如炬,看穿这点又算什么?
云鹤又给慧明倒了一杯茶,恭敬道:“多谢大师!”
慧明接过茶,点头微笑道:“云施主拜得名师门下,贫僧不胜欣慰。”
又转头看向吴天,笑道:“恭喜吴施主,收得高徒,小僧十分羡慕。”
“慧明大师,你就省省吧!出家人讲究贪嗔痴三戒,可不能羡慕哦!”
云鹤回到自己位置坐好。
这时候,店小二把酒菜,已经上齐,笑着说:“几位客官,您请慢用!”
云鹤心中开心,斟满酒碗,恭敬道:“我先敬师父一杯。”
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吴天点点头,看着云鹤,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