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来的时候才晚上九点,计划玩到零点结束,算算时间还可以玩三个小时。而且结束后正好放鞭炮迎财神,一切都是刚刚好。
于是在我从三副牌里抽出一张黑桃八扔掉、再把“内奸”牌放进去完全混合之后,就开始了这个有点无聊的游戏。
几轮下来之后,江雨柔、赵哲和郑与初三人都表示已经完全掌握规则,接下来就正式开始环节。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些零钱给赵哲分了一些,江雨柔也从屋里拿出来一些零钱跟郑与初分了一下,他们两人还打赌看看今天晚上谁的财运好,而我跟赵哲也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
第一局我就摸到了地主,但两圈牌下来,我都分不清剩下的四人当中谁是“内奸”。这种情况下我也不敢针对谁,我手里的炸弹不多,最大的炸弹是五个十,这种情况下如果误伤了我的搭档,那么这局必输无疑。
我看看大家手里的牌看起来还有很多,于是我决定再忍一圈,心想“内奸”一定会找机会给我提示,哪怕很小的一个暗示我都能领悟到,因为我一直在观察这四个人,从出牌方式到面部表情我都有仔细琢磨。
但又过了一圈之后还是没有任何收获,我盯着四个人的脸看了又看,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真的是毫无破绽……我有点不自信了,把手里的牌一张一张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我自己没有摸到“内奸”牌后,松了一口气,因为地主摸到内奸牌必须要重新叫一个内奸,不然情况就变成了我一个人“单打独斗”,虽然单打独斗没有犯规,而且输单倍赢双倍,但我这局很明显不适合这么做,因为我手里只有三个炸弹。
我确定是有“内奸”帮我的,但这人一直隐藏这么深干嘛?难道是想浑水摸鱼、自己跑牌嘛?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吧?有可能因为我的延误而导致对手先跑完,那样还是输了。
于是在我的犹豫之下,又走了一圈牌,轮到赵哲出牌的时候,他一记“飞机带翅膀”把手里的牌跑得只剩下一张,而最让我心惊的是,他出的三个八当中并没有“内奸”牌,这就说明他是我的对手无疑。
我又瞄了除了赵哲之外剩下的三个人,三个人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郑与初和江雨柔都面露欣喜之色,而我弟则是皱了眉头……我确信我弟是“内奸”,心里开始怪他贻误战机。
只见我弟从手里拿出一个“炸弹”把赵哲炸了,紧接着郑与初也拿出手里的“炸弹”压住我弟,我看我弟顶不住了,把我手里的三个炸弹也用完了,到最后江雨柔亮出一个“超级炸弹”,我瞬间哑火,眼睁睁地看着她用嘚瑟的小眼神看着我,然后从手里抽出一个三来放走赵哲最后一张牌……
我不满地跟我弟说:“都怪你刚才不亮身份,害的我一不留神让赵哲跑了那么多牌!”
我弟皱着眉头说:“你让我亮什么身份?你看我手里的牌,有你需要的那张吗?”
“啊?你不是内奸?不是内奸你皱什么眉?你还出炸弹炸赵哲?”我睁大了眼睛检查了我弟手里的牌,确实没有那张内奸牌。
我弟哭笑不得,没回话。
这时候江雨柔和郑与初面面相觑,突然江雨柔像反应过什么来了一样,一下子抽出赵哲倒扣在桌面的牌一看,那不是“内奸”是什么!
“啊~哥,你你……你这么玩的吗?亏我两口子这么信任你!”江雨柔怒发冲冠,带着自嘲的笑声有些懊恼地捶了赵哲一下,因为这是她把敌人送上胜利的宝座之上的。
赵哲也忍不住笑,说:“兵不厌诈!而且你指望一个内奸能做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叛徒也要夹缝中求生存的呀!”
可不是兵不厌诈吗?他这一招把对手和搭档都整懵了。
我是最懵圈的那一个,以前我跟我爸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可从没见哪个人会把炸弹拆开打飞机带翅膀的,更没有哪个“内奸”把内奸牌留手里等着对手来放生的,这种带点赌博的逆向思维让我的大脑直接卡机。
“其实刚才李军打的有些失误!”赵哲好似意犹未尽。
我们已经开始摸新一轮的牌了,但我还是很好奇当时大家都怎么想的。因而问道:“你说他应该怎么打?”
“李军你就别动手,让你姐拿炸弹炸我,这样柔柔和与初就会一起轰炸她,那样你们就不会‘内战’,你的实力也就因此保存下来了!”赵哲解释道。
“我刚才还能信她吗?没准她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内奸’身上,等着‘内奸’炸你呢!你没看到吗?她手里的炸弹很少,她根本舍不得用!”我弟也解释了他的想法。
“你错了,我牌一出她就慌了,因为思维单线条的李秀云看到桌面上的三个八,眼眨都不会眨一下就炸我!”赵哲笑着朝我挑挑眉,不得不说他还是了解我的,于是我也不加掩饰,接过话说:
“你既然知道我要阻拦你,你还这么做,我那为数不多的炸弹用在我们互相残杀上,不注定还是个输吗?你这样折腾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心想着赌一把嘛,我上面有两个人想放我跑,你把炸弹用来炸我不是刚好成全了他们两个嘛?”
“得了吧,不管怎么说,只要有我老婆那个‘超级炸弹’在,你就必赢无敌!怎么出牌我们都是输……”郑与初接过话说道。
江雨柔又是一个懊恼的表情表示赞同。
赵哲笑着抽出一只手来揉了揉江雨柔的头发,说:“所以嘛,还得是我妹妹出手!”
“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坑我!”江雨柔对赵哲又是一推,又生气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让我们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沉默了几十秒之后,赵哲又半认真地问:“其实我很好奇,李军是怎么知道我是内奸的?”
“只要看我对面江雨柔和郑与初的表情就知道了啊!”我弟把最后一张牌摸到手里,头也不抬地说。
于是众人又笑了,没想到这个游戏还满欢乐的,这跟我以前跟我爸一起出去打牌的心情完全不一样,那时我们开心是因为赢钱,而今天晚上是因为转折点太多。
时间在嬉笑玩闹中悄然逝去,很快墙上挂着的老式时钟敲响了12点的钟声,我们先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三个小时的时间笑得腮帮子都有些疼了。
外面的鞭炮声开始此起彼伏,我弟也到外面应景似的点了一挂鞭炮,赵哲自顾自地去打水进房间里洗脚,江雨柔夫妻两个则是一起去外面的卫生间方便。
我坐在门槛上看我弟放鞭炮,院子不大,鞭炮声在院墙的阻挡下回荡在院子中心,噼里啪啦,我突然想起可能早已变成枯骨的爸爸,他埋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他还能听到今晚的鞭炮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