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太太没有说要去,也没有说不去。
秦荽坐了一阵,看着这个苍老了一大截的秦四太太,叹了一口气,似乎所有的怨恨,都随着这一声叹息消散了不少。
憋在心里的那股子气散去,整个人都仿佛清明了些,轻松了许多。
这一刻,秦荽突然意识到,恨一个人,也是太过费心神。
“我恨了你很久,我一直困在仇恨里,其实自己也无法解脱,如今,我不想恨你了。”秦荽有些脱力,站起身缓缓走了。
打开门出去,门口并肩站着秦耀祖和柳氏,两人的神色都复杂至极,秦耀祖抿唇不说话,只深深望着秦荽,这个他曾经未曾放在心上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就算是后来,他不得不去跟她和解,表面交好,容忍妻子柳氏去和她结交,其实,他的内心依然看不起秦荽的。
只不过,如今的他,却对秦荽刮目相看了。
一个敢于说出自己的恨,敢说自己放下仇恨的女子,定然是个不凡的女子。
至少,她的心胸,比自己要宽广些。
柳氏上前一步,伸出手搀扶秦荽,脸上的神色却是担忧的。
“你没事吧?”柳氏低声问。
“没事,我很好。”随后,秦荽看向秦耀祖:“你再去看看你母亲,再劝劝她吧!只有她心甘情愿去接秦燕妹妹,才可能有胜算。”
该做的,秦荽已经做了,可她确实毫无权势,有些事也无能为力。
万事都有因果,只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柳氏没有给丈夫一个眼神,陪着秦荽朝外走去。
秦耀祖看着两个女子缓步朝外走去,两人还彼此相视一笑,那一刻,秦耀祖觉得她们既陌生,又光彩照人。
也许,柳氏和秦荽一样,也是个内心坚强的女子,只不过,自己也从未仔细瞧过柳氏。
“你真的打算不再恨我婆婆了?你们的恩怨就此放下?”柳氏也不掩饰她听见了屋里两人的谈话,问道。
“嗯,不恨,当然是针对以前的事儿不计较了。但是,如果她胆敢再来惹我,和我身边的人,我也是会反击报复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心狠。”
“嗯,先君子后小人,我懂!”柳氏叹了口气:“你说一句不计较,倒也更容易,毕竟不用见面。我这可不容易啊,日日要见面,大家都要试探着过日子,有时候想想真是烦人得很。”
“习惯了就好!”秦荽只能如此宽慰。
“是啊,习惯了,便也麻木了,自然也就不难受了。”柳氏的心,这时候才算是开始慢慢长大,不再是柳家细心呵护的那个小姑娘了。
“人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都是这样,慢慢接受到习惯。”
回到家的秦荽心情有些不好,一路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却发现萧辰煜在屋里,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见秦荽回来,便搁下笔,站起身走了过来,见她脸色有些不好,将人圈进怀中,轻声问:“怎么了,看你气鼓鼓的样子,是从秦家受了气?”
“没有,就是心里有些堵,看见你就好了!”确实,看见萧辰煜的时候,秦荽突然就不堵了。
她虽然说放下仇恨,可依然还是无法全然释怀,可在看见萧辰煜的时候,那丝不甘也就消失了。
“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大的法力,能让你瞬间高兴起来。”萧辰煜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走到里间的罗汉床上。
将秦荽放上去躺下,自己也跟着躺在她身边,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只手枕在秦荽的脖子下,将人搂在怀中。
即便不做什么,如此拥抱也足够让两人情意缱绻,柔情似水了。
萧辰煜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上次回来也不曾过夜,只是说姚道长来了,萧辰煜从家里拿了些道观用的最好的香和一些好茶送去给姚道长。
而也是那时,秦荽才有了请姚道长帮忙的想法。
萧辰煜也配合她,去和姚道长说了,姚道长本就是从不一本正经的道长,听了萧辰煜说起秦荽的计划和目的,也乐得帮这对小夫妻。
当然,姚道长是深不可测的修道高人,说话也高深莫测,至于该如何解读,还看谢家的人心思如何?
“你怎么回来了?”秦荽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萧辰煜。
萧辰煜笑了笑:“姚道长离开京城了,要去远游,我昨儿晚上陪他说了一宿的话,今天送他出了城。我很想你,就回家来,结果你不在家,害得我等你这么久。”
秦荽知道他在说笑,也配合着笑道:“你知道我去了秦家,既然这么想我,为何不来秦家接我?”
“哈哈,对了,你去秦家做什么?”萧辰煜也不继续闲扯,问起了正事。
秦荽将去秦家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她早就习惯将所有事情都和萧辰煜说,萧辰煜也不会瞒着她,夫妻二人根本就没有秘密。
听闻秦荽明日要去谢家,萧辰煜便道:“那我明日也不回去,再请一日假陪你去吧。”
秦荽有些感动,但还是说道:“我明天去也是陪衬,重点还是秦耀祖和秦四太太,他们才是名正言顺和够资格。”
萧辰煜将秦荽搂得更紧了些,低头在她的额头亲吻,低声保证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最有资格的和身份的人。”
“我如今很好,你不用多想。”秦荽这般安慰萧辰煜,实际也深觉如今日子过得甚好。
只不过,秦荽还是有许多的担忧,对未来未知的担忧。
现在拥有的更多,也就意味着,她的软肋越多越重。
谢家之行,秦四太太和秦耀祖夫妻,秦荽和萧辰煜,秦瑶独自一人跟着秦四太太。
秦瑶婚后这么久,一直没有身孕,如今在夫家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轻松,脸上的笑容也有些虚假和疲累。
柳氏低声告诉秦荽:“秦瑶的婆婆要给妹夫纳妾,还是贵妾。这姑娘也是她婆婆的远房亲戚,是个身家清白的小家碧玉,要不是家道中落,人丁凋零,只剩下这个孤女来他们家求个庇护,肯定是不愿意做妾的。”
秦荽有些惊讶地看向秦瑶,果然在她眼底看到了隐约的忧愁。
“秦瑶愿意?秦四太太选了这么久,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家?这才多久,没怀上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就纳妾吧?”
“哼,秦瑶嫁过去,对婆婆还不如对她姨母亲热,她婆婆只怕是早就看不上她了。如今拿着子嗣说事,谁也没法子。”
“贵妾如果先生了孩子,只怕秦瑶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秦荽只是客观地说道,她对秦瑶并无太多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