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秦荽一行人被人迷晕,醒来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秦荽起身,发现身上的衣衫完整,还是昨日自己的那套衣裳。
心下稍安,坐起身先打量四周。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房中摆设倒也典雅。
屋中间有一雕花木漆圆桌和四张圆凳,窗前有两张圈椅和雕花方桌,左右两边靠墙高几上各自摆放着梅瓶,里面并未插画。
右边墙角放置一矮几和圆形藤编坐垫,秦荽的目光却在矮几上的古琴停留了片刻,随即转移开了目光。
走到门口,意料之外的居然打开了门,外面是一堂屋,收拾得干净利落。
秦荽缓缓走过,用手指轻轻抚摸桌椅,堂屋的正中间有两张大圈椅和桌子,后边是一张长的案台,寻常人家这里应该放置香案和贡品,而上方墙上该是挂上祖先或者某位神明的画像。
只是,这里空空如也。
桌面上却很是干净,仔细看,竟然没有一点划痕,可见,此地并未有人长住,但有人时常洒扫。
右边的屋子是一间不大的书房,书房里的书案上有着文房四宝,书架和博古架上却空空如也,不要说书籍画册,就连一件摆设都无。
堂屋的门一直开着,秦荽走出去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她反而心生疑窦: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
院子里的花木修剪过,似乎是有懂行的园丁负责。
秦荽的眼睛看着院子对面的院门,她的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如果,她现在冲过去,打开门是不是就能离开了呢?
还不等她行动,右边的厨房里走出来一个老妇人,秦荽心知,要出去定然不容易,但观自己如今的处境,想来对方的恶意应该不大,所以,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转向快步而来的老妇人,凝视望去。
老妇人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铜盆,盆边上还搭着一张洁白的崭新毛巾。
秦荽的目光一凝:这毛巾是她的铺子里新出的,采用最新的织法和漂染,能将棉漂染得如雪花一般白,又像女子肌肤一般柔软细滑。
老妇人走到面前四五步远便停下,端着水盆屈膝行礼:“太太进去洗漱吧,老奴稍后去给太太取吃食。”
秦荽不动声色转身进了屋,老妇人将水盆放在盆架上,挽起袖子要帮秦荽洗脸,被秦荽制止了。
秦荽用手指尖摩挲了一下毛巾,却发现和送来家里的毛巾有些许不同,这个质地硬些,并不如家里的毛巾绵软。
难道,这是仿制的?
不说棉花的种植被秦荽和鲁九等人控制住了,就说这新品也是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出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了仿品?
是哪里出了问题?秦荽的心更沉了。
“阿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主人姓甚名谁?我怎么回来这里?”秦荽洗了脸,转头温和亲切地询问阿婆,尽量收敛起自己本身带着的疏离感。
“太太喊我巧阿婆便是,我一个人守着这个院子七、八年了,主人家很少来,每隔几日有人送吃食过来,日常用品也有人送上门,只不过啊,我是个没福气的,不要说见主人的面,就连主人是谁也不晓得呢。”
巧阿婆面上依然笑着,却也有些唏嘘和感慨之意。
“你一个人守着这院子七、八年?不曾出去过?”秦荽惊讶地反问。
“我一个老太婆出去作甚?这里啊有吃有喝,还不用看人脸色,多少人能有我这般福气啊?”巧阿婆是个健谈又好脾气的人,可知道的事几乎等于零。
虽然,秦荽看不出她是否说得实话,但也不好继续刨根问底,想了想又问:“是谁把我送来的,这个阿婆总该知道吧?”
这次,巧阿婆迟疑了片刻,道:“昨夜我都睡下了,突然有人敲门,噼里啪啦的吵死人,老太婆也不耳聋,便起身去开门,外面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耐烦地推开我,一言不发就抬着太太进了屋。我拉着人询问,那人只说是主人家的事,让我不许打听。”
秦荽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不认识的人也敢放进来?”
“他们能喊出我是巧阿婆,自然是主人家的人,我还拦着作甚?而且他们把你放在床上后,便迅速离开,只说让我好生伺候太太,别的倒也没有说什么了!”
“巧阿婆,我家中的孩子尚且年幼,如今我想先回家看看孩子,不知道阿婆能否通融,放我离开?日后,我定然报答阿婆。”
巧阿婆摇了摇头,不等秦荽再说,便说道:“这院子外面有人守着,你出不去的。”
虽然不知道秦荽为何来此,巧阿婆还是有些心疼她,毕竟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女子,又说家中有孩子,就不免更让人替她着急了些。
秦荽看得出巧阿婆是个心善的,但也确实并不能帮自己做些什么,不由得有些懊恼起来。
夜里,秦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却听见远处传来阵阵丝竹之声,隐约间还有嘤嘤婉转的小曲儿若有若无的随风飘来。
刚开始,秦荽还以为是幻听,可凝神细听后,便知道并非如此,她真真切切听见了喧闹的声响。
听了一阵,秦荽猛然坐起身,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烛火下明明灭灭闪烁不停。
这声音她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她曾经日夜听闻,陌生的是,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她以为早就忘记了。
“醉红楼”,这个名字不由自主落入脑海里,炸得秦荽晕头转向,头晕目眩。
她用死的代价才脱离了苦海,重生后回到了京城,她出行都避开这地方远远的,甚至绝不允许萧辰煜去这样的声色场所应酬。
可现在她似乎离这个地方非常近,近到似乎能听见丝竹琴声、美人唱曲儿、男人们喝酒后的狂笑。
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把她抓来此地,却又不见她。
秦荽烦躁极了,她起身端着烛台去了书房磨墨写字,待心情平静下来,这才回屋睡觉。
她知道,如是自己先从身体和内心垮了,那才是对方想要的最好的结果吧。
她更是不敢去想,萧辰煜和家里人该着急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