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九重天外长生殿,三花聚顶大罗仙。无尘无垢无烦恼,上天入地无人管。肉体凡胎入仙门,须得苦受一百难。习得造化会元功,道法自然仙上仙。
传闻,天上有至圣仙人,居于九重天长生殿。
仙人勘破天地大道,脱离生死轮回,得无穷寿命,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遂世间多有修仙者,学道悟道。
虽终未能永生,但数万年来,却也出现不少拥有绝世之才的修道者,不知如何悟出几种无极大道,修至大成,亦可增添无尽寿命。
后又经数万年的演变,天地有分,地界修道者将境界实力从低到高分成凡骨、灵武、法相、化虚、超凡、入贤、半圣、亚圣和圣人九大境界,每大境界又分九重小境界。
圣人之上,可升天界,这是世间流传最广的一句话,也是最可信和最可疑的一句话。
人世有史五万载,出现圣人已千百,存活于世者亦有不少。
但是否真的有飞升天界的圣人,在修道者中间一直都是争论不休的话题。
不过奇怪的是,无论谁有多么不相信羽化飞升的传闻,但都不会停止自己的修道之路。
这天下,依然是修道者执掌的天下。
以武为尊,修道为本,四海八荒亿万生灵,数千年来皆信道、学道、悟道,这是根植在每个追求永生的生灵骨子里的执念,不可动摇。
大周皇朝永隆二十年,正月初一,寅时,海州,东海之滨。
刚欢度完新年除夕,当大多数人还在佳节喜悦的劲头中没有缓过神来,已有一艘小船冒着冰冷刺骨的寒风,迎着刚刚泛白的天空,朝着东海之东的远处划去。
小小的船舱狭小又简陋,但又被收拾的整洁干净,船舱四周贴满了红色的福字和丰字,可以看出船主人对来年的美好愿望。
小船甲板上,前后各站着一人,两个中年汉子身上裹着厚厚的兽皮棉袄,头上戴着兽绒的皮帽,迎着海风奋力得划着船桨。
小船在宽阔的东海海面上,宛如一片树叶,在海浪里摇摇晃晃。
好在凌晨的海面异常平静,否则任谁看着都担心这艘小船会被海浪撕成碎片。
在摇晃不止的小船船舱里,侧躺着一个精壮的少年,少年身上披着一张虎皮,此时正在呼呼大睡,似乎天塌下来都无法阻止他睡着一般。
小船在海上划了一个时辰,太阳已从海平面上升起,遥看四周,皆是湛蓝平静的海水,这艘小船不知已经深入到东海的哪里。
“大哥,那边!”突然,站在船头划桨的中年汉子抬手指着前方,喊道。
站在船尾的中年汉子闻声转过头来,迎着刺眼的阳光顺着船头汉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白茫茫光晕之下,有一座灰蒙蒙的影子映入眼帘。
“哈哈……”船尾的中年汉子哈哈笑道,“今年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咱们再快点。”说着,奋力得划动船桨。
小船像是突然注入了某种神奇动力,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朝着那灰蒙蒙阴影中驶去,没过多时,就已到阴影之前。
原来这阴影是座不大不小的小岛,小岛之上有座高山。
两个汉子把小船划到小岛岸边,船头的汉子手中牵着一根粗绳,纵身一跃,从船头一下跳到数十丈远的海岸上。
船尾的汉子对着船舱喊道,“牧云,到了,快点起来。”
那少年听到喊声,骨碌爬起来,收起兽皮毯子,却是光着上半身,伸了伸懒腰。
阳光照耀在少年身上,古铜色的面庞棱角分明,漆黑的一双眼睛犹如寒星,上半身健硕的肌肉线条如刀刻一般。
“父亲,今年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少年只穿着兽皮裤子,从船舱里拿着三个背篓,噌的一声跳上甲板,对中年汉子朗声笑道。
“今年运气好,迎来开门红,来年必是丰收年啊。”中年汉子也爽朗的说道。
说着,中年汉子从少年手中拿过一个背篓,背在身上。少年也背着一个背篓,右手又拿着一个背篓,和中年汉子一起纵身跳到海岸之上。
待两人落地,先前的那个中年汉子方扯住手中的粗绳,把小船拉到了岸边,又接过少年递来的一根粗长的铁钉,把粗绳死死地钉在一块岩石之上。
“走吧。”做完这一切,年长的中年汉子对两人说道,“趁着天早,我们快点干活。”
三人背着竹篓,手中各拿着一根铁棍,朝着小岛深处走去。
荆棘遍布,怪石嶙峋,三人一边开路一边往前走,过了半个时辰,方走到那座高山之下。
山脚之下有座山洞,年长的中年汉子走在最前面,少年在中间,另一个中年汉子走在后面,三人一前一后的进入漆黑的山洞。
“照明。”前头的汉子说了一声,三个纷纷右手持棍,左手举起一块发着亮光的石头。此石又叫照明石,是由修行铸器之道的大师利用玄晶石铸炼而成,能自行发光,是在暗处照明的好物件。
走过山洞,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无垠的盆地,盆地四周是悬崖峭壁,盆地中雾气腾腾,金光遍地,有奇花异草丛生,远处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灵兽在奔跑跳跃。
三人似乎对眼前的场景习以为常,没有停留,而是转身沿着峭壁朝右边走去。
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方才来到一处光秃秃的岩壁之下。
三人抬头望着高耸陡峭的岩壁,把手中的照明石放入腰间的皮袋中,又把铁棍放在竹篓里,然后竟徒手扒着岩壁爬了上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如壁虎游墙一般,爬到了半山腰。
“牧云,你先过去。”三人贴在岩壁之上,年长的汉子指着旁边不远处的一块凸起的平台,说道。
“是。”少年牧云应了一声,俊目盯着那块平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纵身一跃,双脚稳稳得站在平台之上。
牧云看了看平台旁边,然后转头对两位中年汉子笑道,“父亲,三叔,有大收获。”
两个汉子大喜,说道,“你小心点。”
“放心吧!”牧云笑了笑,把竹篓从背上取下来,一脚踩着平台,一脚朝前蹬着光秃秃的岩壁,一手拿着竹篓,另外一只手伸长了去抓什么东西。
腾!一声清脆的树藤拍打岩壁的声音,牧云的左手之中已多出一颗泛着红光晶莹剔透的果实。
牧云小心翼翼的把果实抓在手里,转头兴奋得朝着两个中年晃了晃。两个中年也满脸堆笑,对着牧云点了点头。
少年牧云又小心翼翼的把果实放在竹篓之中,接着转身又去采摘。过了半晌,已有半竹篓的果实。
牧云右手牵着竹篓上面的皮绳,小心翼翼的沿着岩壁把竹篓放下去,下面的中年汉子接过竹篓,又换了一个空竹篓系在皮绳上,被牧云拉了上去。
如此往复,很快三个竹篓都装上了一半红光果实。
“牧云,可以了。”中年汉子对着上面的少年牧云喊道,“下来吧。”说完,两个中年汉子各自背着竹篓,低着头沿着岩壁缓缓爬了下去。
待到了岩壁之下,两人抖了抖身上的背篓,老三说道,“大哥,这次不仅运气好,连收成也比往年好了许多,回去卖个好价钱,今年族人不用挨饿了。”
“嗯。”老大心情舒畅,说道,“今年有此收获,承蒙仙家庇佑,回去之后要多烧几炷香。”
“大哥,你还真信有仙家庇佑啊!”老三看着老大那虔诚的样子,有些不屑的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爷仨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又不是哪个仙家送的,有什么好拜的?”
“老三,不得无礼。”老大不由得神情严肃,对老三说道,“咱们百里一族被流放东海之滨数百年,苦不堪言。东海之人皆信仙,唯有咱们老祖宗们不信,结果怎么样?别人家年年风调雨顺鱼满仓,咱们百里一族数百人年年挨冻挨饿。若不是咱们父亲三年前仙人入梦,百里家自从供奉了仙家,咱们又怎么能找到这座仙山,摘得这些仙果?你家媳妇又怎得给你生下两个大胖小子?”
那老三闻言,挠了挠头,怯懦地说道,“大哥说得在理,不是我不信仙,是牧云天天问我仙在哪里,为何大家从来没有见过,还要供奉他们。我被问得发蒙,也觉得这世上没有仙人了。”
“牧云这小子。”老大叹了口气,突然,猛地抬头,惊道,“牧云还没下来吗?”
这时候,两个中年汉子才想起来少年牧云还没有从岩壁上下来,两人抬头往上看去,哪里还有半点人的影子。
“牧云,牧云。”两人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安从脚底直冲头顶,两人大声呼喊起来。
“牧云,牧云……”声音回荡在岩壁四周,除了呼啸的风声,只有两人紧张急促的呼吸声。
“上去看看。”老大说话间,人已经沿着岩壁快速爬了上去。
老三跺了跺脚,也跟着爬了上去。
两人很快爬到原来的位置,再往上就是向外突出的峭壁,左边是悬空的深渊,只有左上方的一小块平台,再往左边是一片茂密突兀的植被,那红光果实就是植被上长出的。
站在这个位置,除了往下,便没有其他的去处。
但少年牧云没有下去,会去了哪里?
两个中年汉子后背冒汗,心急如焚,倘若牧云出了意外,他们回去族里,只怕会被族长生生打死。
盖因少年牧云,不仅是百里家族千年一遇的天才,还是族长百里长风最疼爱的孙子,没有之一。从小到大,百里牧云都是由百里长风亲自教导修行,连其父亲百里喆也无权过问半句。
“大哥,怎么办?”老三百里晶焦急的问道。
“老三,你先下去等着。”老大百里喆拿下身上的竹篓,递给百里晶,说道,“我上去看看。”
“大哥,这怎么上得去?”百里晶抬头看了看顶上的岩壁,说道。
“就是摔死,我也要爬上去看看。”百里喆咬牙说道,“你快点下去,如果我摔死了或者半个时辰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带着这两筐仙果回去,不得耽误。”
“可是,大哥……”百里晶紧张得说不出话。
“没有可是,快点下去。”百里喆说道,“必须要在天黑之前回到东海之滨。”
“大哥……我不能抛弃你们爷俩!”百里晶瞪着眼睛说道,“我要在下面等到你们回来,否则我也不走。”说完,没等百里喆说话,百里晶一手拿着竹篓,一手攀着岩壁,缓缓爬了下去。
百里喆低头咬了咬嘴唇,然后抬起头,目光如炬,深呼一口气,正欲跳向顶上岩层。
突然,身下传来一道响亮的喊声,“父亲,三叔,你们怎么还没下来?”
百里喆以为自己幻听,猛地摇了摇脑袋,低头一看,在岩壁下面,少年百里牧云正背着竹篓,摇着手大声喊着。
“大哥,是牧云,是牧云。”百里晶下了一半,听到喊声,也惊呼道。
两人飞速得爬下岩壁,来到百里牧云身前。
百里喆拉着百里牧云看了又看,激动得说道,“回来了,回来了。”
“父亲,三叔,你们这是怎么了?”百里牧云有些迷茫得问道,“什么回来了?你俩怎么比我下来的还要慢?”
百里喆和百里晶面面相觑,他们对百里牧云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百里喆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咱们摘了许多仙果,趁早回去吧。”
“对,对,回去吧。”百里晶也急忙说道。
三人各自背着背篓,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到了小船之上。
等上了船,百里喆和百里晶又一前一后站在甲板上,百里牧云带着三个竹篓坐在船舱里,小船在两人奋力的划桨下,乘风破浪而去。
百里牧云转头看着渐渐远离的小岛,嘴角轻轻笑了笑,心里暗自叹道,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大罗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