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大漠,气候最为诡谲异常。
白天,炽热的烈阳烘烤着整片大漠,热气腾腾,整个青石镇如在蒸笼中。
傍晚,太阳褪去那刺眼的光芒,换成昏黄柔弱的光晕,大地也跟着变得柔和。
夜晚,太阳西下,从长白山顶雪山上吹落的寒风,畅通无阻的吹过整片大漠,气温骤降到零下二十度。
所以在青石镇,一天之中最繁忙也最热闹的时候,就是黄昏。
黄昏是短暂的,只有一个时辰。
人们往往会把这一天最重要的事情,留在这一个时辰去做。
青石镇上虽然各式酒楼茶坊杂货铺应有尽有,但毕竟物品数量有限,很难满足每个人的需求,甚至说很多稀有物品是限量供应的,比如水和药品。
若想在限量之外购买想要的物品,只有一个办法,参加刀客会,赢得青石令。
刀客会就这样成为了青石镇每日最为重要的盛事,因此也被安排在黄昏时在青石镇最平坦的一处空地举行。
承办刀客会的,是青石镇镇长家族,这个在青石镇最有权威,说一不二的家族。
大周永和三十一年,九月初三,黄昏。
青石镇街尾西边一处宽阔平坦的空地上,一座人工堆砌的石台格外突兀。
石台四周,已经围满了人,排在靠后位置的人,不得不踮着脚尖,伸着脖子看向前方。
整片空地,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红布遮盖的托盘,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老者和中年。
平台上,站着两个身穿粗布衣服的汉子,两人手中持刀,目光如鹫。
“阁下何人?我刀疯子的刀下不败无名之辈。”其中一个汉子开口说道。
“贺州,赵平,请。”那人说道。
“赵平?是不是那个贺州神威镖局的二等镖师赵平?”刀疯子问道。
“正是。”赵平说道。
“好,好,好。”刀疯子连说三个好字,“江湖传言赵镖师刀法如神,手中一口八环玄铁刀有七七四十九式,威力无穷。今天就让我领教领教赵镖师的刀法。”
“请!”赵平右手持刀,把刀面平放在左臂之上,摆开了架势。
“请!”刀疯子嘴里说着,手中那把修长的斩马刀突然从空中劈落下来。
赵平举刀格挡,顺势刀锋一转,对着刀疯子横扫过去。
“好刀法。”刀疯子又是大叫一声,往后跳出一步,接着又凌空劈下一刀,这一刀的力度比前面那一刀更大更沉。
赵平不得不再次格挡。
当啷!两刀相撞,火星四射。
赵平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脸上也开始冒出冷汗。
嚯!围观的人发出一阵惊叹。
刀疯子不愧是疯子,只有他才能劈出如此霸道又不讲招式的刀法。
“我输了!”赵平稳住身形,沉声说道。
“赵镖师有所保留啊。”刀疯子意犹未尽的说道。
“这个刀疯子连赢三人了,没人能够挡得住他的三刀,看来今天这块青石令非他莫属了。”台下有人说道。
“这人就是疯子,别人比试为了输赢,他招招都是拼个你死我活,谁会为了一块青石令拼命。”旁人说道。
“还有人上台吗?”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环顾四周,朗声问道。
台下围观的人群一片寂静。
“哈哈哈,你们不上台,今天这枚青石令可就是我的了。”刀疯子在台上看着台下,笑道。
“没人上台的话,今天的刀客会就结束了。”椅子上的中年缓缓起身,看着人群,又问了一遍。
嗖!一道黑影从人群中闪过。
刀疯子面前已多出一个体型瘦长身穿黑袍的青年。
那青年脸色苍白,宽大的黑袍裹在瘦长的身体上,极不合身。
而这青年更让人觉得惊奇的,是左手臂的袖子直直的垂立着,黄昏的秋风吹过,那袖子随风摆荡。
“你只有一个手臂?”刀疯子冷冷的盯着眼前的青年,问道。
那青年没有回答。
“你是哑巴?”刀疯子又问一句。
那人依旧没有回答。
“原来你不但是个残废,还是一个哑巴!”刀疯子说道,“上了擂台,刀兵相见,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残废哑巴而心存仁慈。看招!”
说话间,刀疯子率先举起斩马刀,朝着黑衣青年狠劈下去。
当!咚!
一声清脆的兵器碰撞,一声沉闷的兵器砸到平台上的声音。
“这…”台下围观的人揉了揉眼睛,昏黄的天色原本就让人看得模糊,台上的比试更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只不过是一道寒光,两道声音,台上的两人交换了位置,那刀疯子就像木桩一样双手抓着刀柄,静静的站着不动了。
而刀疯子手中的那把斩马刀,不知何时已经断了一截。
“你…你是谁?”刀疯子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眼神惊恐的问道。
那青年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缓慢的一步一拐的走下平台,来到桌子旁。
“青石令!”那青年看着椅子上的中年和老者,冷冷的说道。
“这…”中年怯懦的看了看旁边的老者。
“给他。”老者说道,“今天到此为止。”
“有…还有人上台吗?”中年似乎还不甘心,转身看向人群问道。
人群深处,薛冰问欧阳海,“欧阳大哥,这黑衣人这么强?”
“强,很强!”欧阳海说道,“至少是入贤境巅峰了。”
“入贤境巅峰!”薛冰和朱飞燕瞪大了眼睛,“他是皇朝还是哪家超级势力的世子?这么年轻就能达到入贤境巅峰。”
“你们问我,我问谁啊!”欧阳海笑道,“行了,有这种狠人在,这青石令今天是没戏了。”
“那怎么成?”薛冰焦急的说道,“我要洗澡,我要水。”
“那你能赢得了他?”欧阳海反问道。
“赢不了!”薛冰撇了撇嘴。
“既然赢不了,就拿不到青石令。拿不到青石令,就买不到水。没有水,你就洗不了澡。”欧阳海笑道。
“哼!谁说要青石令就一定要上台赢了他。”薛冰笑道。
“不上台赢了他,你怎么拿得到青石令?”欧阳海疑惑的问道。
“哼…你就看本小姐能不能吧!”薛冰神秘的笑了笑。
平台前,黑袍青年已经拿起青石令,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拐的穿过人群,迎着夕阳的余晖走回青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