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永隆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五日,午时三刻。
蜀州城东九十多里的官道上,当威虎镖局三当家和五当家带着几十个精壮镖师赶到的时候,官道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人,拉着镖车的骏马不知所踪,高大的镖车也横躺在地上。
“二哥,二哥。”三当家一眼看到队伍最前面躺着的人便是威虎镖局的副总镖头陈天虎,忙翻身下马,冲到陈天虎旁边,扶起陈天虎气若游丝的粗壮身躯,大声喊道。
“老五,快去看看镖车。”见陈天虎没有回应,三当家抬头对五当家大声喊道。
五当家纵马来到翻倒的镖车旁,车厢空荡无物,哪还有半点东西。
“三哥,东西丢了。”五当家大声喊道。
“大家看看兄弟们都还活着没?”三当家一边喊着,一边把陈天虎翻过身来。
陈天虎原本黝黑粗犷的脸上血迹斑斑,两道血痕从双眼流出,直到脖子下面的衣领里。
陈天虎面如死灰,浑身经脉尽断,全身上下只有鼻子间的呼吸在流动。
“二哥,二哥,你醒醒。”三当家大声喊着,但此时的陈天虎仿佛一头死猪,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三哥,老六也废了。”不知何时,五当家走了过来,看着三当家怀里瘫软的二当家,悲从心来,愤愤的说道。
“其他人呢?”三当家问道。
“都一样,眼睛瞎了,经脉尽断。”五当家说道。
“是谁?谁敢劫了威虎镖局的货,威虎镖局与他不共戴天。”三当家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个,是从镖车上看到的。”五当家拿出一条洁白的丝巾,丝巾上面绣着一朵鲜红的菊花。
“绣花?”三当家满脸疑惑,随即抱起二当家,说道,“走,把兄弟们带回威虎镖局。”
很快,威虎镖局的天价红货被劫,副总镖头和一众镖师被废的消息,席卷整个蜀州城。
天顺府六大彩门也第一时间把这条消息传往长安城。
三月二十六日,贺州城南街。
在贺州,论权势当属州主府,无人能及。论财富,要属梅花山庄,富可敌国。但论产业,则属城南洛家,遍布贺州十郡。
虽说庞大产业给洛家带来的财富无法与梅花山庄的天价收益相比,但城南洛家作为整个贺州前三实力的世家,也是无数人不可高攀的存在。
当今洛家家主洛天养不仅正当壮年,年方五十,而且还是入贤境巅峰实力的高手,更主要的是洛天养从小跟着家族经商,天赋极高,洛家的产业在他的带领下发展迅猛,甚至有些产业已经扩展到了临近的豫州和漠州。
洛天养还有一个世人皆知的特点,贪财爱财。洛天养在城南洛家主宅旁的一条街上,请来人称“赛鲁班”的鲁州州主鲁放亲自设计建造了几间仓库,仓库里存放着洛天养最喜欢的珍宝灵器,据传随意一件珍宝放在市面上,都是天价。
半圣境的鲁放是铸器和布阵双修的大师,由他亲自设计建造的房屋,连亚圣境强者都很难进入,若是被困在阵中,也很难逃脱。
所以洛天养把无数珍宝放在那几间仓库里,又把九转机关的钥匙随身携带,能够确保不会有任何人甚至任何东西进入仓库中。
即便如此,洛天养还是不放心把珍宝放在远离自己身边的仓库里,于是就把何冲安排睡在仓库里,每天晚上守着仓库,寸步不能离开。
何冲是洛天养的养子,只比洛天养小了十岁,但实力也已达到入贤境巅峰。
何冲十岁时被洛天养从一群山匪手里救出来,不仅给他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教他上乘功法。天资聪慧的何冲仅用了三十年,就从山野孤儿变成了城南洛家人人仰慕的八爷。
洛天养有四子三女,只有何冲这一个养子。但那七个亲生子女加起来,都没有何冲一个人受到洛天养的关照多。
当然,这七个亲生子女加起来,也没有何冲一个人带给洛天养的帮助多。
洛家有无数产业,四子三女也都已成人,每人名下都有数不清的产业和花不完的财富。
何冲名下没有一份产业,但那些归在洛天养名下的支柱产业,掌柜的却都是何冲,洛天养则是名为大老板。
子时,夜深,风静。
三月的贺州,比蜀州冷了许多。蜀州酷暑难当,而贺州的夜晚还需要裹着羊皮毯子才能睡一个舒适的觉。
何冲和往常一样,把三间仓库里里外外清点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异常的时候,才把仓库的九转机关启动,锁上了仓库的门。
仓库的门一旦锁上,只有洛天养身上的钥匙和何冲身上的钥匙能够打开,其他人任凭使用什么,非圣境强者,都不可能把仓库打开。
洛天养在仓库里欣赏了半个时辰后,也是心满意足的从一处只有他和何冲两个人知道的暗门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
何冲送别洛天养,转身回到那间藏着洛天养最重视珍宝的仓库。
那间仓库是三间仓库中最小的,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和两张木椅,靠墙的地方竖着两个木架,一个木架上挂着几件何冲的衣服,另外一个木架上放着两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两个灯罩,灯罩下放在一颗照明石。剩下的空间只有一条过道,和过道旁边整齐摆放的八张摞成两层的玄铁铸造的大箱子。
昏黄的灯罩把透亮照明石遮挡的光线暗淡,何冲回到房间,把身子的皮袍子脱下,挂在木架上,正要走向木床。
突然,何冲左手朝着暗处甩出一道寒光,当啷啷!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何冲甩出的三件暗器全都坠落在地上。
“谁?”何冲嘴里冷喝一声,双手又多出几件冒着寒光的暗器。
“人,不然还能是鬼?”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何冲有一项远超常人的本领,那就是眼力超强。在白天,可看到数里外的动静,在黑夜,能看到几丈远的东西。
顺着那声音,何冲看到一个身穿鲜红棉袄头戴红花的人,坐在玄铁箱子上,一手拿着丝巾,一手拿着系着红绳的细针,正不紧不慢的绣着一朵鲜红的菊花。
“不管是人是鬼,要绣花也不该来这个地方。”何冲说道。
“不愧是鹰眼神卫何冲,眼力果然不错。”那人脾气和手上的动作一样不紧不慢,说道,“但除了绣花,我还要绣一个东西,就必须来这里。”
“绣什么?”何冲问道。
“绣瞎子!”那人笑道。
“哪里来的瞎子?”何冲又问。
“现在没有,很快就有了。”那人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你就做个瞎子吧!”何冲说着,人已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