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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走廊上灯光亮起,明明京北饭店全面供暖,可这里依旧显得有些冷清。

直到靠近那道敞开的会议室大门,才能听到零星的谈话声。

“周先生,我想你们是否已经忘记了一些事情。”流利的英文里带着傲慢和讥讽:“西蒙家族与岛国合作的新款冻伤药想必你们一定会喜欢。毕竟岛国能做出那样优越的成果少不了华国人的付出。”

“真遗憾,或许我应该带上些值得回味的老照片来与你分享,譬如岛国部队与你们华国联合成立的‘试验工厂’……”

所谓的试验工厂就是随便抓华国百姓进去进行惨绝人寰的试验。

维克托这是在试图激怒对方,从而在对方不理智的时候抓住更多的把柄,为自身获取更多的利益。

……

门外苏淼淼听着里面稀稀拉拉的对话。

洋人的口吻不难辨认,他们总是自信的、骄傲的。

像是长在阳光下的罂粟。

明明是毒物,却那么张扬。

如果能一把火烧了就好了。

“就在里面。”

特杀组成员上前一步敲了门,里面充斥着硝烟味的对话悄然停止。

“进来吧。”

周文成的声音格外温润。他没有因对方刻意的激怒而失态,亦或者说他的愤怒从来不表现在肉眼可以看到的地方。

特杀组成员放了三人进去后,便召集人一起守在门口。

毕竟西蒙家族这一次谈话带了不少护卫,看样子来势汹汹,所以他们也接到命令要对此有所防备。

苏淼淼一踏进门就感受到了许多目光,有好有坏,但坏的更多。

毕竟坏人胆子小,惜命,所以随身带的人也多。

周文成在外人面前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原本儒雅斯文的气质又增添了几分说一不二的风骨。

几人对视了几眼,没有暴露两家认识的事实。

维克托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中,冲着苏淼淼扬起了一个自以为绅士的笑容,可他的语气却不似白日时那般淡定倨傲,反而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美丽的女孩,我们又见面了。或许是上帝给予的缘分。”

维克托将‘缘分’二字咬的极重,像是迫不及待的想咬断猎物的脖颈吮、吸鲜血一样。

他带有攻击性的语气让苏振华和沈烬二人无声的挡在了苏淼淼身前。

维克托阴冷的目光穿过二人的身体,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苏淼淼的身上。

老实说,这个洋鬼子说话时眼底生出的占有欲让苏淼淼觉得很反感,像是莫名其妙被疯子给盯上了。

因此苏淼淼毫不客气的回道:“是吗?看来你的脑子只靠一块骨头是修不好的了。像你这种人,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一旁的翻译听完额头直冒冷汗,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

听完翻译的话维克托脸上的笑容一顿,湛蓝的眸子肉眼可见的凝结了大量的冰霜。

在他失去意识期间,他脑门上的伤口被华国的外科医生缝了个蜈蚣般的丑陋疤痕。因而他难得的将额前的刘海全部放下,就是为了遮盖那道显眼的伤口。

见苏淼淼说话如此不中听维克托便放弃了继续和她交流的欲望,转而对着周文成道:“周先生,眼前的犯人应该交由我们处理。”

维克托勾起大手掀起额前的刘海露出了自己的伤口:“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犯人?”

周文成淡笑着、向来通透的眼底似有不解,他用一口流利的英伦腔回道:“维克托先生,犯错了才是犯人。她只是个孩子,能犯什么错?都是上帝给予的缘分罢了。”

周文成用维克托的话轻飘飘的截断了维克托的无理要求。

维克托冷笑:“眼前的华国人用骨头砸伤了我,还辱骂我。周先生此刻难道是想袒护侵害了漂亮国使者权益的罪人吗?”

周文成眸色不变,面色依旧平静:“当时的具体情况需要你们二人一起说明。维克托先生,在这里,她犯没犯错的评判标准不能由你一人决定。”

眼见着西蒙家族的人脸色巨变,周文成又补了一句:“维克托先生,还有诸位。我想作为东道主的我应该要提醒你们一句。”

周文成脸上挂着浅笑,语气不卑不亢:“这里是华国。”

“你们头顶的天空、脚踩的土地、呼吸的空气都归属于华国。”简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华国的,包括眼前的华国人。

“在这里,一切罪与罚都只能由华国人评判、执行。”周文成的声音并不大,却掷地有声:“而不是由西蒙家族的人干涉。”

没人会忽视周文成这句话的重量。

因为周文成出面足以代表华国官方的言论。

他外交官的名头在国际上十分出名,知情的人戏说他是‘铁齿铜牙’。

不知情的常常觉得他是个双面人。

平时看着似水似风淡泊名利,什么都不求。可一旦涉及到华国的利益,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似火似金、不依不饶。

周文成代表国家出面的次数比高位上的领导都多。

这也是西蒙家族会把周文成喊来的原因,因为他有一定的决定权。

因为他们认为周文成是最懂得西蒙家族在整个漂亮国、乃至全球的地位和影响力的。

维克托脸上的冷笑褪去:“我可以认为华国这是在挑战西蒙家族的权威吗?别忘了,上一批机械还是我们西蒙家族施舍给华国的。当年正是因为有西蒙家族在,你们才有机会了解机械的变动。今天你要为了他们得罪西蒙家族,那这次展销会上,你们……”

“首先,华国并没有挑战什么权威,只是摆事实讲道理。其次……”

周文成面带浅笑、不怒自威:“何为施舍?华国向来没得到过所谓施舍。华国向来都是钱账两清的交易。这一点或许苏联比你们更为清楚。”

漂亮国和苏联的冷战还在进行中,目前漂亮国可并没有站在上风。

得了华国高额还账的苏联气焰高涨,攻势不断,以至于现在漂亮国对外策略都只能被迫防守。

而维克托西蒙口中的施舍就是放话让国际上的人都不要支援华国,从而单方面将他们工厂的残次品、废弃品都以高出市场价或者原价售卖给华国。

当时的华国没有任何技术援助,又深知落后会挨打,于是只能想尽所有力所能及的方法尽快发展。

在今日看来的屈辱,却是当时唯一的出路。

那时只能将屈辱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钱花了,面子也没有了。

在国际上,华国购买破烂的事还常常会被编成冷笑话拿出来反复对华国的外交官们讥讽、嘲笑。

那时候他们常说:华人那群毫无基础的笨蛋想靠着一堆破烂搞科研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样的困境,维持了许多年。

华国一直在缓慢的向前,只是过程太漫长了,漫长到像是熬不过的冬天。

直到红市的到来,冰雪才融化,被冻到麻木、无助的人们才放开手脚舒展身体奋发起斗志。因为春天来了。

因为华国的春天来了。

华国人并不笨,华国人只是学不起,只是没机会学。所以一步慢、步步难。

现在不同了。

周文成深吸一口气,面色不变:“西蒙家族若有不满,倒不如让我来简单了解一下那块骨头为何不是落在其他人的脑袋上,而是维克托先生的脑袋上。”

说完周文成眼神安抚的看向苏淼淼:“小……”

“小同志。”周文成眼里荡漾着似水般温和清润的笑意:“你能具体说说当时发生什么了吗?”

苏淼淼点头,穿着大棉袄的她从宽松的袖口里掏出了包裹严实的物件。

苏淼淼将布料漏出一小节,道:“他要送我的玫瑰里下了迷药。那味道跟乡下拍花子的坏人差不多。还有……”

“他出言不逊在先。新华国成立后没有奴隶,人人平等。可他却说我是猎物、要挖了我的眼睛。”

面色严峻了不少的周文成看向苏淼淼。

小丫头满眼无辜、清透的凤眸里片刻间盈满了水光:“我当时一害怕,手里的骨头就飞了。”

苏淼淼声音故意放低,显得柔柔弱弱的:“骨头向往自由,难道是骨头的错吗。”

听到这样脑洞新奇的歪理,周文成嘴角还没翘起又强制性按下。

没等他开口,听完翻译的维克托就出言打断,他言辞威胁:“周文成先生,希望你看清楚,我的伤是在你们华国伤的,若是闹到大使馆里,你们……”

周文成接过苏淼淼手里包裹的玫瑰:“飞来横祸罢了,运气不好不能怪骨头。只是,维克托先生你们携带了可疑药物并试图对我国同志进行伤害的事却是真实的。”

“胡说。”维克托指着好好站在这里的苏淼淼道:“她受伤了吗?”

“她没有。”没等维克托继续挣扎,周文成便道:“可上一周失踪的女孩们,已经找到了。”

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周文成微微握紧被布料包裹的玫瑰:“维克托先生,这一次你们应该好好想想如何给华国一个合理的交代了。”

话音落,外面特杀组的人进来。

周文成从来没想过要把苏淼淼等人叫过来定罪,只是好久不见了。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见面聊一聊。

毕竟是一家人。

西蒙家族的护卫们一个个倒下,他们的武器也是被特杀组秘密替换过的仿真玩具枪。

等到西蒙一家的人都被特杀组的成员带走后,周文成才道:“他们还以为华国一如从前,所以……”

“毫无防备。”

“小六。”周文成走过去,温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好久不见。”

“周叔叔好久不见啊。”苏淼淼笑嘻嘻道:“我还以为要蹲牢子了。”

她看起来并不怕,像是蹲牢子蹲出了经验的老油条。

周文成失笑,望向苏振华和沈烬,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这一趟辛苦了。”

苏振华闻言也客套了回了句:“不辛苦。只是西蒙家的事……”

周文成看了眼大门的位置,缓缓摇了摇头:“就算没有小六出手,上面也容不下西蒙家族这样横行霸道了。”

早就有动手的打算,只是在等证据罢了。

“展销会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周文成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苏淼淼身上:“多看看,多逛逛。”

其余的就不用交代了,他们会负责撑着。

……

几人不过聊了十分钟,门外就传来了秘书的敲门声。

“红市张庆山同志来了。”

秘书不知道的是,这位原本在餐厅勤勤恳恳试菜等人的家伙一听到西蒙家族要和苏淼淼对峙便马不停蹄的来了。

好在红市有一定特权,否则还真见不到。

也是这时候苏淼淼才反应过来:完蛋,庆山好像是追她来的?!

门开了,屋内屋外的人对视了一眼,各怀心思。

苏淼淼的眼神没有在张庆山的身上停留太久,可张庆山却有些感慨。

难怪老大能将红市办的这么大……

像周文成这样的大人物,也只有红市说正事的时候才能邀约见面。

可是老大说见就见,还看起来关系十分熟稔,并且老大打了西蒙家族的下一任家主却仍然安然无恙。

看来是他多虑了。

他还以为老大要吃亏,所以放在腿上的餐巾抓在手里就冲来了。

周文成似有所感,眉目在苏淼淼和张庆山身上流转了一瞬,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他打消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可能性。

毕竟小六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和红市有干系呢?

或许两人只是看起来合眼缘吧。

“你们好,我是红市的张庆山。”

张庆山进门后大大方方的主动自我介绍着。

他如今的气质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看起来意气风发,没有半分曾经的颓废样子。

只不过他手里抓着的餐巾布看起来有些怪异。

周文成接过话茬:“这位是我故乡的老友,另外两个是我老友带来的孩子。”

苏振华接话道:“是啊,听说这次展销会宏大,所以特意带两个孩子来见见世面。”

张庆山看着混在人群里装傻的‘老大’,明知他们的话里的水分,却还是落落大方的点头回应:“明白了。”

看来他们都还不知道老大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