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霖没怎么在意宋才人,他在意的,是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该如何收尾。
把这事儿压下来?不可能的!满宫嫔妃都已经知道了,他想捂都捂不住。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
“珍妃谋害先皇后,罪无可恕,贬为庶人,赐死。
其父、母、兄、弟、子侄、未出嫁的姐妹,尽数处斩。
其父族母族两族,嫡系查抄全部财产并流放,旁系查抄全部财产,在职官员罢官免职。”
这惩罚,一下子就让前珍妃、如今的顾庶人的父母两族被打入深渊。
谁让她害死的是皇后呢?再不受宠、再怎么犯错被幽禁的皇后,一日不被废黜,她就一日是大晋的女主人。
画屏听完,竟是泪流满面,叩首道:“陛下圣明。”
跪在她不远处的长夏,则是尖叫出声:“不!顾庶人她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她是被抱养来的,陛下不能因为她,迁怒顾家其他人。
顾庶人害皇后也是事出有因,是皇后,皇后害死了她的生身父母,她只是复仇——”
陆昭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尽是冷厉之色:“把这个助纣为虐、污蔑先皇后清名、妄图替顾氏脱罪的贱婢拖出去,杖毙!”
长夏还要再喊,却很快就被堵住了嘴,拖出殿外。
至于她说的那些话,陆昭霖心知,未必都是假的。只是,事已至此,对他来说,没有再往下深究的必要了。
不管顾庶人和先皇后之间有什么前仇旧恨,她毒害皇后是真。
不管顾庶人是不是顾家亲生的女儿,她是被顾家养大的,是由顾家送进宫的。顾家落得这个下场,不冤!
接着,他的眼神落在画屏身上。
画屏毒害顾庶人,事出有因。
但是不管因由为何,为了报仇就对正二品妃位下手的先例不能开,否则,这后宫岂不是要乱了套?
他正要开口,就见画屏又叩了一次首:“奴婢自知有违宫规,愿以死谢罪。”
陆昭霖点了点头:“赐鸩酒。”
今日之事,很快就传遍了前朝后宫。
尚书令府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尚书令紧紧握住长子的手腕。
尚书令长子宋昕时重复了一遍今日的圣旨。
尚书令的手陡然一松,然后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往后倒在椅背上:“你妹妹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宋昕时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尚书令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府上好一阵兵荒马乱。
等尚书令好不容易醒过来后,他一把抓住了宋昕时的袖子,道:“你亲自去安排人,我要顾氏嫡支,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到流放地。”
宋昕时应下这话,然后就见尚书令闭上眼睛,有两行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此时的宫里。
七皇子一听闻这圣旨,立刻就往甘泉宫跑。
他在甘泉宫后殿的殿门外被拦住。
“我要求见父皇!”
小太监躬身低头:“请殿下稍等,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七皇子耐着性子等了片刻,然后才被姚兴德带进殿内。
他匆匆行了一礼,不等陆昭霖叫起,就自顾自地起身问道:“父皇,我听说您要赐死我母妃?这是为何?”
陆昭霖知道他和顾庶人的感情好,没揪着礼节上的小瑕疵不放:“朕的旨意上不是说明了吗?你母妃害死了先皇后。”
“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有人冤枉她。”
陆昭霖道:“人证物证都在慎刑司,你不信的话,朕就让人带你去看。”
七皇子先是愣了一愣,然后道:“即便真是母妃害死了先皇后,想来也是事出有因,先皇后一定是罪有应得!”
“大胆!”这话一出,陆昭霖气得随手抓起桌上的镇纸,重重地扔到了地上:“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先皇后便是再不得他的喜欢,也是凤位之主,是皇子们的嫡母。
七皇子这话,听在陆昭霖的耳中,就是他事君不忠,事母不孝。他对先皇后如此,对自己这个父皇呢?
直到镇纸落地,七皇子才恍然察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连忙跪下请罪:“父皇恕罪,儿子一时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
他还想再多辩解几句,陆昭霖却不想再听,直接吩咐:“让人把七皇子带回翊坤宫,禁足反省一个月。”
话音落下,就有小太监上前,要把七皇子带出去。
七皇子用力挣扎,奈何他只是个孩童,力气有限。
他的母妃又刚刚获罪,自个儿还口出不逊惹怒了皇帝,小太监们放在他身上的手,可是半点儿都不客气。
正要跨出殿门的时候,就听陆昭霖道:“不必送他去翊坤宫了。”
七皇子眼睛一亮,下一瞬却听道:“直接送去皇子所吧。从今日起,七皇子直接搬进皇子所。”
这日之后,前朝后宫都很是安静了一阵子。
一直等到了次年的三月底,江诗荧平安地产下一女,是为七公主。
当晚,陆昭霖就为七公主赐封号宣懿,加三千封邑。
这一出,让尚在襁褓中的七公主大出风头。
这还不算完。
很快就是宣懿公主的洗三宴。
因着江诗荧尚在月子里,洗三是由德妃和静妃两个操办的。
出席洗三宴的,除了后宫妃嫔们,还有宗室女眷和朝廷命妇。
一看这洗三宴的规格,众人心里就是“咯噔”一声——这洗三宴,看着不像皇贵妃之女的,倒像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
夫人们回府之后,立刻就把这消息传到了各自的夫君、儿子耳中。
前朝大臣们纷纷在心中猜测,陛下这是,想要立皇贵妃为后?今儿这洗三宴的规格,是在试探朝堂的反应?
“陛下要立后?不成!我不同意!”
说这话的,是先皇后的父亲,尚书令大人。
他的长子宋昕时如今已经入朝为官,对陆昭霖的行事作风颇有了几分了解,闻言皱着眉道:“若陛下下定了决心,只怕咱们做不了什么。”
“谁说咱们做不了什么?江氏那个父亲,可是实打实的罪臣。她如此出身,怎配登临凤位?明儿你就去找几个御史,在前朝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