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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辈子见过的人很少,甚至手指头加上脚指头就数得过来了,所以何非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有那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冰冷气质的。

虽然这个他说话时的语调很平静,有的时候也会微笑,但是,就是有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距离感。

像是一堵无形的墙。

我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这些无聊的想法甩出去。

他何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才不想在意呢!

我所在意的就只有钱。

“什么时候台风才能过去啊!”我趴在桌上,想着只要台风一停,我就可以把这个他送走,自己就会有钱了的时候,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不好的预感瞬间袭上心头。

我想起身,却只觉得头痛愈烈、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举动,引起了何非的注意力。

“怎么了?”他看向我,眉头微蹙,似乎是在对被我打断了自己而感到不满。

我紧咬着牙根儿,想要说话,无奈舌根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强迫着自己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药...”

何非这才起身,顺着我的视线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药瓶。

“这是空的,你还有备用的吗?”

何非注视着我的脸,而我却摇了摇头。

“什么嘛,不仅是个小结巴,还是一个小瘸子,更是一个小病号!”

一阵冷风袭来,我不禁缩了缩身子。

伴随着何非的牢骚和关门声,我闭上了双眼。

迷蒙中,我感觉自己正慢慢地升到半空,落入到柔软的云朵之中。

太阳光暖暖地照耀在身上,在我的四周围镀上了一圈金边儿。

我肆意地沉浸其中,就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飞鸟。

耳边,隐隐地传来美妙的歌声,细腻绵长。

等等,这歌怎么这么熟悉?

我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床上。

身上盖着被子,额头上是一条温热的毛巾。

而自己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纸包。

纸包是打开的,里面是十几粒药片,有几片已经湿了。

何非此时正安静地靠在椅子上,一如既往地看着戒指发呆。

发现我醒过来了,也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他此时赤裸着上身,头发上,有水珠滴落。

我想要说话,却仍旧浑身无力。

何非则转过脸去,继续发呆。

室内,只有风雨声,和两个人各自的心跳声。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沉沉睡去。

“吃吧。”

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何非已经把一只碗递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碗清水面,用的还是上次我给他装面的碗。

“康复餐。”何非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满眼真诚。

我愣了一下,心头竟然有些酸。

除了爷爷,我没有吃过任何一个人做的饭。

我默默地接过,眼圈已然红了。

“谢谢,”我说。

何非无所谓地对我摆了摆手,语气中竟然有那么一丝的宠溺,“不客气,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

先尝尝味道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我点点头,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登时一阵齁咸差点把我送走。

“好吃吗?”何非满眼期待地凑过来。

“好、好吃。”我硬挤出了一个微笑,并不想让他失望,“可、可是我现在并不饿,我、我一会起床之后、再、再吃。”

我想要放下碗,却被何非光速拦截。

“那怎么行呢,你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这康复餐必须按顿吃才行。

来,都吃了。”

我一脸无奈,不管怎么说,这也总是他的一番心意,我不忍心拒绝。

我咬了咬牙,闭着眼睛将一大碗面条悉数消灭。

“麻烦你了,我吃饱了。”

何非接过碗,挑了一下眉,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不过语调仍旧一如既往的平静,“合同里写好的,你要照顾好我,合同才会生效。

可是你看你现在,住在我的床上,甚至连饭都得我来做,那么这份合同,是不是也就不能作数了?

不然这样,你每吃我一顿饭,就扣五百块钱吧!”

“什么?”我登时血气上涌,我如果有力气起身,第一件事一定会掐死面前这个倒霉的何非的!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企图用自己恶狠狠的眼神杀死对方。

不过何非并不接招,已经哼着歌,端着空碗去厨房了,留下我独自凌乱。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病发,我竟然在床上足足躺了两天。

我每日被迫吃着何非端来的各种难吃的清水面,心头真的是五味杂陈。

因为我每吃一顿,那合同上面的金额就会减掉一部分。

这好比是用刀在剜我的肉。

可是我若是不吃,那何非就像是蛊惑人心的魔鬼,每次都能用各种理由“逼”我吃下。

而且,每次在我吃完的时候,这个魔鬼就会告知自己又减少了五百块钱!

他简直就是在以此为乐!

并且乐此不疲!

我暗暗算了一笔账,关于去爷爷的老家买块墓地需要多少钱的问题。

算上自己银行账户里这几年积攒的一万多,再加上和何非合同上的金额...

好像是有点不够了!

“不行!我不允许钱数再减少下去!”

我猛地从床上弹跳起身,浑身就像是被打了鸡血。

凌晨三点四十分。

外面风雨已停,硕大的圆月挂在空中,月光洒进房间。

何非一米八一的个子,在餐桌上面缩成了一只大虾米,睡得正香。

他的身上仅盖着那件西装外套,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长长的睫毛阴影覆在脸上,更衬托出雪白的肌肤。

我一时竟有些呆了。

“果然不说话的时候最好看。”我这么想着,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了一个向上的弧度。

“台风停了,这尊大佛也该送走了。”我轻叹口气,脑子飞速运转着,“要怎样才能把这几天被扣掉的钱一口气补回来呢?

留给我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捡到何非的第八天,我第一次推开房门。

天空澄明。

清新的空气卷在微风之中,到处都是青草与大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