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青山村后山绿意盎然,草木飘香,呈现出生机勃勃的美丽景象。
陡坡下,一个瘦弱的少年满头是血,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两个十五六岁的粗壮少年站在他身旁,死死盯着他,悄声商量。
年纪小的那个上牙直打下牙,半天才抖出声音:“哥,小文,他,会不会摔死了?
另一个少年强做镇定,狠声叮嘱道:“不关我们的事,是他自己摔下来的,三柱,你记住了,和我们无关,我们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摔的!”
他的眼睛从小文的头上挪到了胸前:“你说他的清神果藏在哪儿,会不会藏在怀里?三柱,你去找找!”
三柱听了吓一跳,嘴唇直打哆嗦,摇头反对:“不,我不去!”
“五两银子一颗!小文得了五颗,你算算是多少钱!要是我们找到了拿去卖掉,把钱藏起来谁都不告诉,全拿去买糖买白面饼吃,一年都吃不完。”二柱低声诱惑他,“你不去我去,找到了一个都不给你。”
三柱舔舔唇,略动了动,可看到小文脑袋边殷红刺目的鲜血又有点犹豫。
二柱转头四望,催促道:“快点,要是有人来了就拿不成了,我替你把风。”
三柱咬咬牙,蹲下身去,手颤抖着,把小文翻了个面,去摸他怀里的清神果。
他的手刚挨到小文胳膊,小文突然睁开眼,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地瞪着他,嘶声问:“你干嘛?”
三柱没想到他会醒来,吓得惊叫一声,猛地站起身,往后一跳跳到他哥身后,拽着他的袖子叫道:“哥,哥,小文没死!”
二柱猝不及防,被他拽得差点摔一跤,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地上的小文坐起身来,哑声问:“你们是谁?这是哪?”
二柱冷静下来,从三柱手中扯出袖子,看着小文,表情狰狞:“摔傻了还是装傻?快把清神果拿出来!”
见小文呆愣愣看着自己,他变得不耐烦,上前就想推倒小文,继续搜他的身。
谁知他刚靠近,小文伸出手劈头给了他一掌,这一掌力大无比,把他扇得转了个圈,扑在了三柱身上。
他又惊又怒,转过身不干不净地骂道:“臭傻子,敢打我,我弄死你!三柱,上!”
小文面无表情,只盯着两人继续问:“这是哪?你们是谁?”
三柱见他脸上沾满鲜血,目光定定地盯着自己看,那眼睛黑幽幽的,带着几分凄厉,仿佛来索命的恶鬼,只觉一阵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哆嗦着就想要跑。
二柱却被那二十几两银子晃花了眼,一把拽住他:“怕什么,我们两个还对付不了他?”
拉着他就要再朝小文扑过去。
“二柱,三柱,你们在干嘛?”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三柱吓得回头一看,慌乱地道:“哥,是小郎中,小郎中来了。”
二柱啐了一口,恨恨地道:“叫你快点你不快,这下搞不成了,走,回去告诉娘和奶奶!”
两人不答话,拉扯着跌跌撞撞跑远了。
小文看着他们仓惶的背影,莫名地道:“这是哪?头怎么这么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却摸了一手鲜血,越发惊恐,“这到底是不是做梦啊?”
“小文,你怎么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背着竹筐跑了过来,焦急地问。
小文看见他,喃喃道:“小郎中!”
不知为什么,一看见这少年,他满身的防备突然松懈下来,心里感到安定。
与此同时,脑袋一阵眩晕,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
山脚的茅草屋中,韩子文艰难地睁开眼。
他记得自己前一刻还站在金属梯子的顶层,探着身子整理货架。
没想到隔壁起火,连带着将他的小超市引燃。
就这样,他用尽积蓄盘下的小超市,还没开业,便和他一块葬身火海。
他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活着,只是怎么一会儿躺山上,一会儿躺床上?
刚才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小子又是谁?
他支起肘,想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哥!哥!你醒了!你不会死了!”
三个穿着古代服装的小孩站在他床边,边哭边叫,满脸是泪。
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孩扯着大嘴嚎得最厉害,声音粗分贝高,震得韩子文脑瓜嗡嗡响。
韩子文吞了口口水,迟疑地问:“你们都谁啊?”
“大哥,大哥,肚子好饿啊,呜呜呜......”男孩不回他的话,只粗着嗓门哭。
另外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萝卜头,估摸着只有三、四岁,也跟着他哭:“大哥,大哥,肚子饿......”
韩子文被吵得头昏脑胀,捂着额头隐隐作痛的伤口,长叹一声,重新倒回床上。
三个小孩吓坏了,三双小手一起用力推他,哭声惊天动地:“大哥,大哥,你不要死啊!”
“不死,不死。”
这样的哭声中,韩子文哪里躺得住,只得扶着额头坐起身来。
望着破破烂烂,风都吹得倒的屋子,韩子文脑里闪过一阵阵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
他已然明白,他穿越了,穿成了古代农家傻小子:韩小文。
面前三个蓬头垢面,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孩,是他的弟弟妹妹。
大的男孩,叫韩小山,今年八岁,小时候得了风寒,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是个小傻子。 长得一模一样的是对龙凤胎,大的是女孩叫大凤,小的是男孩叫小龙。
而他所处的朝代叫大周朝,青山村,就是他现在这个村的名字。
村子地处南方偏僻的山沟里,不过六七十户人家。
四年前,他的娘亲韩三嫂生产,没想到生下来竟是对龙凤胎,在乡下,这就是不祥的征兆,按照传统作法,得扔一个孩子出去。
韩三嫂不肯,死死护住孩子,谁敢提这话跟谁拼命。
几天后,有人带话来,他亲爹韩老三死了。
韩老三常年在外跑船,这次船在江上翻了,他掉进江里,尸体都没有捞到。
他的爷爷身体本就不好,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村里便传出流言,龙凤胎不吉,克父克母克亲人,只要和他们呆在一起,就会倒霉被克。
连着死了两个亲人,韩家人对此深信不疑,韩三嫂一出月子韩老太就作主,把他们这一房分了出去。
韩老三从十五岁就在外跑船,挣的钱不老少,全都交回了家里,韩三嫂在家也没少做事,可是这次分家,奶奶韩老太只分了些只分了些锅碗瓢盆给他们,一分银钱、一亩田地都没有,基本算是净身出户。
谁让那对龙凤胎克死家人,韩三嫂还不肯把他们扔掉,这是他们应得的!
韩三嫂没有多理论,挺直脊梁,抱着一对刚满月的婴儿,领着两个傻不拉叽的儿子,走出了韩家老屋大门,再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