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墨蓝的天空中还残留着一抹晚霞,两道矫健的身影在夜色掩护下,从屋后的竹林中窜出,一前一后,轻悄悄溜出了村。
两人沿着村外细肠小道往前奔了没一会儿,便拐上了通往县城的山路。
又走了两步,前面的顾云朗放慢脚步,
前方有一片小树林,黑鸦鸦地立在夜色中,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
顾云朗奔到树林前,拍了拍手。
树林里有了动静,一辆骡车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这辆骡车成色很新,还加装了青布车棚。
顾爷爷端坐在车辕上,手里扬着马鞭,“嘀嘀答答”驶到了顾云朗的面前。
韩子文惊异地看着顾爷爷,没想到他会驾骡车。
他忙打招呼:“顾爷爷!”
顾爷爷冲他点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上车吧。”
顾云朗朝韩子文一摆脑袋,当先上了骡车,伸手将韩子文也拉了上去。
两人刚坐定,就听马鞭一甩,骡车随即奔跑起来。
这头大青骡正值壮年,身高体壮,撒开四蹄跑得飞快。
一路上只听到蹄子踏在山路上的踢踏声和车窗外呼呼的风声。
与韩子文以前搭乘村里慢腾腾的牛车不可同日而语。
“这车是你家买的?”韩子文好奇地问道。
“才添置的。”顾云朗点点头,简短回道。
“真不错。”韩子文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簇新的车篷,“以后去镇上就方便了。”
这相当于是现代的汽车了,花费可不小。
怎么着也得一百多两银子。
看来顾云朗还是很有点身家。
顾云朗弯了弯唇,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向韩子文介绍起了王公子的情况。
据他说,王公子在县城的名声很不好。
王氏家族在大周朝有点名声,所以王公子勉强算得上出身名门,家里也颇有资产,是县城首富。
可惜他却不学无术,仗着权势在县城横行霸道,作威作福。
他特别贪图美色,男女不忌,只要被他看中,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还是普通少年甚至是读书人,就会想法弄到手里。
有些人被他玷污了,碍于他家权势,不敢声张,想到能跟着他过上好日子也不错。
哪知道他是喜新厌旧的性子,玩一段便腻了,将人扔到那边不再理睬。
有好几个人因此想不开寻了短见。
遇到这种情况,他爹便拿钱帮着他善后,如果遇到不懂事,坚持要和他们家理论的,就随便找个罪名把这家人关起来。
这两个法子一出,基本上被他祸害的人家都会让步,不敢再追究。
正是因为有家里的人撑腰,王公子越发的为所欲为,有恃无恐。
算得上是县城的一害。
“这次给他个教训,让他再不能为害一方。”
顾云朗把他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地讲给韩子文听。
其实这个计划他完全可以自己实施,他就是想着韩子文被欺负了,想要他亲自动手,让他出气。
韩子文听着他周全的计划,又是敬佩又是欢喜。
自己受了欺负,他能为自己谋划到这一步,真的是很感谢他。
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韩子文感激地看着顾云朗:“小郎中,谢谢你为我出头。”
顾云朗笑了笑,不在意地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好朋友出头不是应该吗?相信我遇到这样的事,你也会如此做。”
这话说得完全没有错,可是韩子文听了,却隐隐有点失落。
而这失落还不方便表现出来,他只能频频点头,表示肯定会如此。
两人正说着话,就感觉骡车放慢了速度,顾爷爷在前面道:“县城快到了,朗儿你可以准备了。”
准备?
韩子文奇怪地看向顾云朗,悄声问:“还要准备什么?”
顾云朗挑挑眉,拿出一个包袱:“换身打扮。”
包袱打开,是一套墨绿色的锦袍。
虽然韩子文对这个年代衣料没什么研究,不过仍看得出来质地很好,比王公子送过来的那一套还好。
顾云朗手脚麻利地脱下身上的粗布短衫,换上锦袍,又把头发重新挽了挽,取下竹簪,插了一支碧玉簪子。
这支簪子绿汪汪的,晶莹透亮,和身上的锦袍相映生辉。
顾云朗本就气质清冷,现在这么一打扮,更是贵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要说是哪位世家公子,肯定会有人相信。
见韩子文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顾云朗嘴角扬起一抹笑。
“待会儿做什么,别忘了。”
韩子文悄悄把口水吸进去,点点头。
“我知道。”
这时顾爷爷的骡车停了下来。
“朗儿,到了。”
顾云朗拉着韩子文下了车。
骡车不进城,而是停在县城外的一处小树林里,顾云朗和韩子文自己走进去。
顾爷爷把车上挂着的一盏灯笼提给顾云朗,小声叮嘱他:“你们抓紧点时间,戌时(晚上九点)一过就要关城门。”
“嗯。”顾云朗接过灯笼,答应了一声。
韩子文在旁边看得稀奇不已。
顾爷爷太宠顾云朗了,不管他做什么,都全力支持他。
也不担心他,都没说让他小心点,只让他抓紧时间。
这是完全相信他的能力啊。
“走吧。”
看着顾爷爷将车隐藏到树林里,顾云朗和韩子文一块往城门走去。
前段时间韩子文才带韩小山兄妹来县城逛过。
虽说县城比青山村繁华热闹,可在韩子文看来仍是破旧狭小,跟后世的村镇不能比。
可夜色中的县城却另有一番味道。
此时华灯初上,暖黄的灯光摇曳,洒在青石板上,倒映在河面上,光影交错,流光溢彩,让人目不暇接。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商贩的叫卖声和路人的交谈声混在一起,一派繁荣景象。
倒比白天更热闹。
顾云朗像是没有看到这番美景,丝毫不做停留,带着韩子文,直接往县城东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