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实力论,其实南明小朝廷如果上下一心,当个南宋绰绰有余,但可惜,他们内斗的太狠了。
他们与南宋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初宋徽宗诸子,只有一个完颜构逃出生天,其他的都被一锅端,而南明的帝系分散,正统太子没能逃到南方,导致皇权分散,没有一个领头之人。
大殿上的朝臣互相推诿,不愿意接收这些新科进士,倒是六部尚书们希望补充人手,他们政务不小,人手不够用了。
现在朝廷上从官职上算,有两位宰相,分别是岐王与晋王,他们都被苏铭授予了“同平章事”之衔。
曾经李嗣源想要增补宰相,提升政事堂的权力,但被苏铭拒绝了。李嗣源和女帝都是王侯之尊,执掌一地,能文能武,无论是功劳还是资历都远超其他人。
他们两人在朝廷上算是独一档,其他人根本比不了,可如果宰相名额增加,他这方的势力就要缩减不少了。
因为朝堂上有资格当宰相的,大部分都是李嗣源的人,这些人有功劳,有资历,明面上他是想增加宰相,实际上是想分润女帝的权利,推安重诲和任圜上位。
安重诲和任圜,三司和枢密院被他们掌控,再加上宰相之职,那还不得上天,苏铭一直都在想办法削减三司的权利,怎么可能再给任圜加职位。
李嗣源无法推心腹上位,只能作罢,朝堂上他们虽是宰相,但平日里朝臣们还是称呼他们为晋王,岐王。
现在朝堂上的重量级人物不说话,其他人也只能打打嘴仗,做不了一锤定音之事。
在他们争论之际,薛王李存礼率先发起冲锋,“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新科进士参政,那便外放吧,让他们在地方担任长官。”
这句话一说,其他人便停止了争论,大家迟迟不说话,并非没人想到这一点,实在是因为他们分量不够,冒然开口,很容易被波及,当了炮灰。
区区一个李存礼自然轮不到李嗣源反驳,枢密使安重诲直接反驳了,“薛王打算把他们放在哪里任职?州郡之地事务繁杂,他们初入朝廷就担任要职,如果生出了事端,可就不美了。”
“安大人此乃老成之言,州郡之地事关民生,军务,如果不能跟地方的官员处理好关系,很容易招致兵灾,届时,朝廷颜面无存啊。”三司使任圜也随之发声。
李存礼穿着大红色官袍,斜睥了两人一眼,不卑不亢的问道,“不知二位大人有何高见?李某洗耳恭听。”
“依我看,这些新科进士应该在朝堂观政一年,积累经验,再到各部任职。”任圜早有对策,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任大人的想法很不错,但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各地百废俱兴,时不我待,朝廷难道要白养他们一年?”
李存礼冷笑一声,“三司就算是再有钱,也不能这样挥霍吧,国库如果有钱的话,陛下的宫殿可是好久都未修缮了,你任大人掌管三司,可不能白白浪费朝廷钱粮。”
安重诲为人机敏,知道这样扯下去,很容易把火烧到三司头上,于是把皮球又踢了回去,“既然李大人觉得三司使的想法有问题,那李大人有何高见?”
李存礼早就和女帝通过气,知道苏铭的想法,当即就不再掩饰,沉声道,”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当别具一格,数次考试,为国选材,新科士子们也当报效朝廷。“
“我以为,应当把新科进士们下放到各个县里任职,从人口稀少的下县开始,以政绩逐步提拔。我看,索性直接放在河洛之地的下县里,这样一来,朝廷既能为他们兜底,既时补救,也能就此磨砺他们。”
“道州之地幅员辽阔,下辖万千生民,不宜轻动。”
在唐朝,县均按其地位之轻重,辖境之大小,户口之多寡以及经济开发水平之高低分为上、中、下三等。
三万户以上地方为上州,二万户以上为中州,二万户以下为下州;五千户以上为上县,二千户以上为中县,一千户以上为中下县,其余为下县。
这个提议,令旁边的李嗣源都感到惊讶,朝廷费了这么大力气科举选才,天子真的舍得把这些人放到下县?
那可是浊流官员任职的地方,政务繁杂,想要磨砺脱颖而出,非常不容易。
李存礼几句话讲完,朝堂上其他人登时傻眼了。
没想到薛王竟然这么狠,直接把这些新科进士贬到浊流的行列,那些世家子弟受得了吗?
世家子弟是高傲的,他们一旦进入官场,担任的都是清贵的官职,李存礼这么一来,算是直接把他们拉到泥沼里了。
任圜见到无人反驳,索性再度开口,“陛下,此举不妥,洛阳周边情况复杂,连通八方,这些新科进士不通政务,很容易扰乱地方,得不偿失。”
苏铭看着他,轻笑道,“哦?三司使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让朕听听。”
“这?”
任圜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总不能说让这些人在朝廷担任闲散官职吧,他如果敢这样说,李存礼就敢扯到三司上面。
站在李存礼背后的天子,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朝廷不养闲人。
昨晚,他们和晋王殿下已经决定,要让这些新科进士步入朝堂,补充他的势力,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子把这些人收在麾下壮大势力。
他的确不想和天子硬碰硬,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嗣源要处处退让,该表态的依旧要表态,河东,可是还缺人啊。
只不过,他不能明着在朝堂要人,只能把这摊水搅浑。
李嗣源思考片刻,决定先行缓兵之计,“陛下,微臣以为,朝廷很多衙门都缺人,不如先让这些新科进士补足,再另行安排。”
其他人还没开口,李存礼便直接用安重诲的话反驳了。
他望着李嗣源,眸光犀利,“晋王说的不错,朝廷确实缺人,但就如安大人所说,他们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朝廷事务繁杂,如果出了问题,谁来担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