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手段再厉害,也改变不了朝廷暗弱,天子羽翼未丰的事实。”李茂贞摇摇头,眼里含着一丝嘲讽。
作为节度使,他自然是信奉实力为上,强者为尊,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李星云的老子他都不服,更别说你区区一个少年皇帝。
皇帝?你有几个师?
要不是袁天罡,他压根不把天子放在眼里,这个时代,谁还会甘心臣服于朝廷?没有军队,说什么都没用。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他收回蛊虫,点了知府的睡穴,清理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夜,没人知道李茂贞来过这里。
在成都府休整了三天之后,李茂贞离开了蜀地,顺着水道一路行至中原,沿途皆是熟悉而陌生的场景,让他产生了物是人非之感。
十六年前,他亦是沿着这条道路离开岐国,现在,他回来了。
李茂贞没有贸然现身,而是先去了岐国,如今的岐国是中原势力最大的节度使之一,但比起顶峰之时可谓是相差甚远,兵力也是大大不如。
女帝执掌的岐国虽无进取之心,但在这乱世,却足以自保,岐国的兵马不多,但治下的百姓倒是过的还算平稳,比起别处朝不保夕的战乱,凤翔府等地倒是风调雨顺,难得太平。
看着熟悉的岐王府,陌生的官员和将领,李茂贞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当年跟随他的老人都已经不在了啊。
如今之岐国,认识他的人可能很多,但愿意奉他为主的人却是极少,因为忠心他的那批人死的死,跑的跑,老的老,如今岐国掌权的那些官远不是李存勖当初派来的官员,就是女帝亲自提拔起来的心腹。
大街上,商贩走卒,井然有序,人们虽然面色枯黄,但好歹眼中没有麻木,而是泛着生命的色彩。
女帝不像是其他节度使那样穷兵黩武,士兵不必太多,保境安民就够了,而且她麾下的士兵都是从岐国本土挑选出来,有乡土之情,不会到处劫掠,为非作歹。
乱世中,岐国只能自保,有当初李茂贞打下的底子在,李存勖横扫中原的时候,女帝也上了降表,臣服于朝廷。
李存勖见她知趣,倒也没拿岐国怎么样,他也做不到,如果他想强行扫除各地,收拢兵权,光是在岐国,他都要被崩掉一口牙。
因此,他建立的大唐,不过是节度使们名义上臣服,兵权,财权,人事权,都没有收拢归于朝廷,李存勖能控制的仅仅只有河东那块地方。
看到这一幕,李茂贞眼里既有欣慰也有苦闷,因为他发现,现在的岐国,好像不需要自己,在这里,他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
女帝的易容术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能化妆成李茂贞,她也替代不了。
当年的她,不过是养在深闺中的贵女,天真烂漫,再怎么掩饰,也不可能瞒得过李茂贞的那些手下。
当今天下,有心人都知道岐王消失无影,现在的岐王只是一个女子,大家都知道,但却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因为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说了也没用,想要以此来中伤女帝,那是在做梦,十六年的努力,足以弥补性别带来的差距。
……
洛阳,皇宫。
苏铭将一封密函递给女帝,示意她看看里面的内容。
果然,女帝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密函,美眸瞪大,写满了难以置信,“兄长出现了?这怎么可能?”
苏铭对她的表现一点也不意外,一个人消失了十六年,音讯全无,现在突然出现,谁都会惊讶。
“先不论这个李茂贞是真是假,他最先出现在蜀地,最后消失在陕州,我猜,他现在肯定去了岐国。”
这个消息带给女帝的震动太大了,她直到现在还没缓过神,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他去岐国干什么?”
“当然是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巢啊,他可是真正的岐王。”苏铭耸耸肩,对着一点都不奇怪。
在李茂贞眼里,宏图霸业才是他毕生所求,不然的话,他回中原的第一件事就不是回岐国,而是来洛阳看望自己的亲妹妹。
“他会不会来洛阳?”女帝收敛心神,这句话虽是问句,却含着肯定之意。
苏铭轻轻一笑,伸出手替她撩起了耳畔的青丝,”只要他还有野心,就一定会来洛阳,更何况,你在这里,他又怎么会不来?”
现在,他和女帝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得复杂了,之前,他和女帝之间既是合作者,也算是情侣关系。
而李茂贞回来,那意味着女帝岐王的身份可能会出现变数,因为有人会在里面作文章,这个人,可能是李嗣源,也可能是袁天罡,还有可能是那些世家之人。
于女帝而言,李茂贞是她消失了十六年的亲哥哥,兄妹相见,肯定有许多话要说,这其中很有可能涉及到岐王这个身份的归属。
于苏铭而言,他现在是李星云,当初李茂贞不仅背叛了信任他的昭宗皇帝,更多次兵临洛阳,威逼朝廷,这件事才过去二十多年,哪有那么容易忘却。
女帝是女帝,李茂贞是李茂贞,不能混为一谈。
当岐王的女帝,当岐王的李茂贞,两者更是不一样,不同的人,顶着同一个身份,总有一个人要出局,要退让。
原剧中,李茂贞一回来,女帝就自从退隐幕后,将岐国让给了李茂贞,自己则变成了真正的女帝,再不复岐王的身份。
就在苏铭拂起青丝的刹那,女帝抬头,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与害怕,她害怕兄长横行无忌,与心上人产生冲突,毁坏这来之不易的局面,令他们就此绝缘。
更害怕苏铭排斥甚至对付李茂贞,让她夹在心上人和亲人之间左右为难。
突然,苏铭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将她揽入怀中,“放心吧,我有分寸,他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也不用为难,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怎么能让你为此担心?”
听到这句话,女帝脸上的忧色渐渐隐去,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不多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