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一闪而过。
普通黑天教修士，瞬间就被击打成一片血雾，又被触手尽数吞噬。
几名法王不断挣扎，法力护罩，护身法器，还有身旁的气血长龙，同时挡向触手。
触手上猛然爆发深蓝癸水真煞，极具侵略性的力量，直接将一切阻碍碾碎。
几名法王纷纷脸色大变，不等反应过来，便被触手牢牢捆缚，骤然拉回水底。
旋即水下便响起咀嚼声，在深水中回荡不休，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瞬间，江上就空空荡荡，只留一些小舟，被水流冲往不同方向。
猿公倒吸一口凉气，便是他拥有猿妖变化，体魄强大且可以动用猿族血脉力量，面对这数百修士，也只能一点点偷袭蚕食。
而那几个法王若是警惕起来，始终聚集在一起，更是自保有余，足以令他无可奈何。
忌惮看看江休，猿公纵身远去，他素来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
吴果则是略显激动，极有兴趣看着那些触手，看向江休的目光愈发柔和。
她是第一次看见何罗妖，那百多米长的触手，就在身旁游荡，视觉冲击力拉满。
水中那若隐若现的庞大黑影，粗略一看，至少绵延数百米，更是显得极为神秘，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这就是吴果喜欢跟着江休的原因，江休总能给她惊喜。
“我们走吧！”
江休朝宋竞藏身方向看了一眼，催动神通，木匣出现在手中。
何罗妖本体还在匣内，出来的只是它的触手。
饶是如此，江休以炼气圆满法力控制，依旧显得较为吃力。
幸在此处大江是何罗妖主场，它的癸水真煞大大加强，筑基实力横扫一众黑天教修士。
江休托着木匣，与吴果乘船离开，匣中飞出的数十根触手，在身后挥舞不停，一根根慢慢缩回。
顷刻间已经远去。
宋竞屏紧呼吸，看着眼前缓缓收回的触手，双腿不停打摆子，头上冷汗大滴落下。
刚才那一瞬，死亡的阴影完全笼罩了他。
忽然，宋竞察觉到下体一片潮热，竟是吓得尿了出来。
他连忙一手捂脸，一手捂着下面，双腿一蹬逃向远处。
跑到小树林落下，从储物袋中取出新衣服换下，这才松了口气。
宋竞表现很勇敢，但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无畏勇士。
战场上吃了败仗，被夺去官职，却还想别人称他为“将军”。
所拿短锤本是一对，却将重量加在一起铸成一柄，用着极不舒服。
但平日里悬挂腰间，行走间撞歪撞塌各种物品，却极大彰显勇武。
这一切表明，宋竞其实是一个好名声的人。
而今自视甚高的强大，被轻易击得粉碎，宋竞沮丧发现，他和那些门客也没什么不同。
真正遇到事情，也是一样的窝囊。
他拎着短锤，无精打采回到绿水山庄。
往日让他沉醉的宴会，如今仿佛失去所有吸引力。
钱三同看出他心情不佳，小心问道:“黑天会可是被打退了？”
其实他阵法没有监测到敌人，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如今不过是旁敲侧击安慰。
“黑天会全军覆没。”宋竞回答，又开口将之前的事情详细说出。
末了叹道:“我本以为尚算勇敢，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唉！”
他是好名声一些，却不是死要面子之人，对江休是真的佩服。
钱三同哈哈大笑，“拥有筑基妖兽，此等人物并不多见，多为一方家族老祖，宋将军何必挂怀？应当开心才是。”
宋竞振奋精神，“不错！宋某也算见过真人面，当为人生一大幸事！”
钱三同微微一笑，能借这位之手，消去宋竞的骄气，倒算是意外之喜。
且黑天教失去数百修士，几大法王，堪称元气大伤，短期内无力扩张，能让他们从容想好退路，这是第二桩惊喜。
…………
翌日。
凌晨。
“我该走了。”
江休转过头，面露疑惑，“什么？”
“我说我该走了。”吴果脸上一片轻松。
江休眼中有些茫然，“你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吴果转了一圈，语气自然。
“回桃源村，或者做个武林盟主，你觉得怎么样？”
江休皱眉，“为什么？我以为你不该这个时候放弃。”
如果放弃，早就应该放弃。
吴果摇头，“我不会放弃，我依然会去寻找踏上修仙的道路。”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江休点点头，“好。”
他向来尊重别人的选择。
“我下船了！”吴果挥挥手，飞到岸边，又转身挥手:
“我走了！有缘再见！”
江休挥手告别。
主动拿起船桨，慢慢划了起来。
前进一段，他回头，刚好看到吴果背影，消失在密林中。
小舟孤零零在江上飘荡。
一个时辰后。
江休不知怎么，又调转船头，赶了回去。
刚才的道别太草率。
将小船系在岸边。
江休走入密林。
走了不远，江休看到吴果。
她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双目紧闭，好似陷入沉睡。
可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告别的时候，为什么说的那么笃定，你这么傻怎么也骗人，这不符合你的人设……”
江休蹲下，将吴果搂在怀中。
吴果面朝的方向，透过树林缝隙，能清晰看到江面。
她坐在这里，看着江休远去，然后自断心脉，了结自己的性命。
据说，世上有一种无足鸟，生来没有脚，终其一生都飞在天空。
它落下的时候，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江休脸颊贴在吴果额头。
她有脚，她不是无足鸟。
她只是……选择砍掉自己的脚，把自己禁锢在了那片天空。
鸟儿流干了全部的血，她也烧干了所有热情。
吴果说的对，江休从来都不了解她。
她根本不在乎能不能修仙，她只是想看那些修仙风景，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江休，就是带她看风景的人。
江休手掌按在吴果额头。
他想起，他还有金手指，他还有神通。
“当极度想要复活一个人，内心充满悔恨情绪，才能使用它。”
“我叫它——”
“后悔药。”
光芒闪过。
“敕令·封灵。”
光芒消逝。
吴果依旧紧闭双眼。
江休心中没有半分悔恨。
“原来我根本不能理解。”
江休忽然笑了，他抱起吴果，走出密林。
只觉初春的朝阳，如此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