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先生的队伍已经出发,顾诚之和楚君逸也去了万法寺准备周年祭。
楚家对于他们要去游学一事态度不明,即使是有想法也没有表现出来,到是楚五爷将房中的物件都摔了个遍。
楚老太太在他们去万法寺前将楚君逸叫去,一脸施舍状的指了个丫头,让他去游学时带上,途中留着侍候他。
看着楚老太太身边站着的美艳丫头正一脸娇羞的偷瞄着他,楚君逸心里冷笑,口中说道:“多谢祖母好意,不过不用如此麻烦,此次游学不用带丫头,若是有需要路上的勾栏多的是。”
这话说完,楚老太太的脸色黑如锅底,目光如刀般死死的盯着他。
而那个差点被塞给楚君逸的丫头则是一脸的伤心欲绝,活似糟糠之妻看到了抛妻弃子另娶高门的丈夫。
楚君逸低着头只当没看见,反正他是真的没看见。
最后楚老太太又摔了茶杯让他滚,楚君逸再次从善如流的圆润离开。
等到周年祭结束,马车已经等在了万法山下,上了马车就开始往聂老先生的队伍所在地驶去。
赶车的人是顾诚之的随侍,这次去的除了顾诚之和楚君逸以外就只带了两个随侍随行。
一人在赶车,而另一个则是在汇报近几日京城中发生的事。
该汇报的都说的差不多,随侍顿了一下又道:“三爷,顾家分家了。”
“分家?!”顾诚之惊讶道:“他们分的哪门子家?!”
“顾家将顾二爷给分了出去,昨日顾二爷已经带着董氏离开了京城。”随侍解释道。
楚君逸哑口无言,顾家这是要做什么,已经破罐破摔了吗?!
顾诚之目光深沉,思索片刻才冷笑道:“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听他这样说,楚君逸也想了想这件事情的始末,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们这样……”
“只是为保顾家而已。”顾诚之的语气平淡。
楚君逸点了点头。
顾董两家的事真说不好是谁的责任更大一点,严格来说两边应各付一半责任。
舆论总是同情弱者,董大姑娘私德有亏,最先被喷的就是董家。
但顾家一副要取人性命的架势肯定要惹人非议,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背后做,董大姑娘进庵堂也就两厢无事,可顾家死不退亲非要迎娶,被喷也是正常。
现在将顾二爷分出去,顾家对外可以说他们没想要董氏的命,董家也可以将事情推到别人身上,毕竟董大姑娘的亲娘还活着,论起教养,董大太太要付首要责任。
顾家只是分家,为了面子或许会分给顾二爷一些东西,等到之后董氏再出事,顾家完全可以将事情推干净。
董二老爷承的是哥哥的爵位,这也是他对董大姑娘多有忍让的原因,拿了人家爹的东西,在对人家女儿不好,那真是没好话了。所以不管董大姑娘最后是进庵堂还是病逝,他的身上都洗不干净,但现在他将侄女嫁出去,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他说起话来也能硬气点。
对顾家来说,一个庶子给娶了媳妇,分了家,日后是好是坏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对董家来说,一个私德有亏的姑娘嫁了出去,董二老爷要承受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顾家是保自己,董家是保董二老爷,估计在定下婚期前,两家就已经商定好这件事,只等成亲后便执行。
“这主意,是谁出的?”楚君逸觉得以顾大老爷的智商应该想不到这点。
“应该是大哥。”顾诚之的神色冷凝,他那个大哥一直都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要保顾家就要选择放弃一些东西,一个庶出弟弟而已,坑了能挽回一些名声他是绝不会手软。
楚君逸想了想顾大爷在迎亲当日的表现,也是叹了口气,“若是没有顾大老爷和顾老太太,顾大爷还真能带着顾家走的更远。”心狠手也狠,若是没有拖后腿的猪队友,日后前途无限。
顾诚之也默认了他的话,顾大爷属于是将巴掌抽到脸上都能笑出来的人,这一点他做不到,也不如他。
楚君逸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有些话不好从他口中说出,想来顾诚之心里也是明白,他与顾家已经站到了对立面,对他们应该是有防备的。
这一路车里都很安静,顾诚之不知在想着什么,而楚君逸则是因为……他晕车……
马车的轮子都是木制的,走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绝不会舒服,楚君逸半瘫着靠在一边,半死不活的计算着还要多久能到。
聂老先生已经出发了好几天,他们想要追上就要快马加鞭的赶路,保定府有两家书院,差不多能停下三四天,交流之后才会离开。
“他们现在到哪了?”楚君逸有气无力的问道。
“应该还在保定府附近。”顾诚之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还能坚持吗?”看他这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能……”楚君逸弱弱的回答。
这种赶路方式是真要命,但是随行是他决定的,若是没有他,顾诚之多半会选择骑马过去,那么速度能更快,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抱怨着要求减速。
顾诚之点头不语。
到了保定府,天色已经见黑,留宿了一夜,次日又接着赶路。
聂老先生的队伍已经在三天前离开,想要追上还需要再快些。
楚君逸一脸生无可恋的上了马车,看得顾诚之直抽嘴角。
车速提了上去,颠簸感也随之增加,顾诚之盯着他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要不然走慢一些?”
楚君逸摇了摇头,强忍着晕眩的感觉说道:“别,走快点没事,跟他们会合了就好。”
突然,马车开始剧烈的颠簸,楚君逸本就在晕,这一下直接将他给颠了下去,顾诚之见了连忙将人接住,半揽着省得他趴到地上。
楚君逸被只觉得更晕了,皱着眉随车晃荡了一会儿便靠到了顾诚之的肩膀上。
等到过了这段路,楚君逸也没有缓过来,顾诚之暗叹一声便由着他靠着。
在真定府靠近保定府边界的位置,有一家正定书院,这里同样是大晋朝最好的书院之一。
马车的目的地便是这家正定书院,因为聂老先生会在这里留上几天,所以他们约定地点时便选择了这里。
从万法寺出发的第三天下午,马车停到了正定书院的大门前。
楚君逸下车时腿都是软的,看到顾诚之跟个没事人似的,他除了暗自磨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冒出那么一丢丢学武的念头,随后便又会被他扇飞到爪哇国去。
同正定书院守门的人说了一下情况,很快他们便进到书院里。
领路的人带着他们去了一节院子,院子很大,院中的空地上有很多人。
聂老先生与一伙人成对峙状,各自坐在院子两头,外围还围着一群学生。
而在中间还站着两人,楚君逸只认识其中一个,那是聂老先生的学生。
顾诚之和楚君逸一进到院中便有人发现了他们,聂老先生瞥了他们一眼就点了点旁边的位置。
顾诚之也没有迟疑,走过去便坐到了聂老先生的身边,倒是楚君逸有些犹豫,不过顾诚之在坐下时拉了他一把,直接将人拽了下来。
楚君逸:“……”
坐在顾诚之身后的一人身体微微前倾,用很小的声音说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原来他们离开京城后便直接去了保定府,走了两家书院后便前往了正定书院。
在保定府的两家书院里,他们也算是出尽了风头,难免有些骄傲,结果到了正定书院就直接被人打了脸。
他们刚到这里时休息了一晚,次日便开始交流比试,结果比了两天,都是七场胜三场,其中两场还是庄二爷和柳四爷赢的。
他们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但聂老先生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们接着和对方比试。
今天他们比的是六艺,上午已经比试了一轮,六场三胜。
而下午还要再比一轮,现在是第一场——礼。
论起对礼节的重视,很少会有地方超过京城,天子脚下,哪家的孩子若是失了礼节,那丢的就是全家的脸。
说话间,场上的比试也出了结果:会安书院胜。
听到身后有人松了口气,楚君逸默默的望了望天。
接下来便是第二场——乐。
顾诚之看了一眼起身要下场的人,皱眉说道:“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但顾诚之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头问楚君逸:“你下场行吗?”
楚君逸瞪大了眼睛,让他下场?!
“他……”要下场的那位有些犹豫。
“他的琴弹得比你好。”顾诚之就是看到了场上放置的古琴才会开口阻止,他的这位同窗琴艺在聂老先生门下还算是不错,但在他听来却没有楚君逸弹得出色。
楚君逸:“……”
聂老先生看了楚君逸一眼,又看了顾诚之一眼,他这个徒弟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能这样说应该是有把握的,于是便对楚君逸说道:“那你去吧。”
楚君逸:“……”
顾诚之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想了想又道:“正常发挥就好,不用紧张。”
楚君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见聂老先生没有异议,便起身上场。
“老顾,老顾!”庄二爷坐在聂老先生的另一边,现在正隔着他家师父呼唤另一头的小伙伴,“楚六爷上场没问题吗?”
目前在场的人里也只有他好意思问这话。
“应该是可以。”顾诚之老神在在的回答。
“……”应该?!
“反正论琴艺,比他要好。”顾诚之用目光扫了一下刚才要上场的那位。
刚才要上场的那位:“……”抱歉,他是业余的……
台下有人议论,台上的两位却在抽考题。
楚君逸一直处于无语阶段,赶鸭子上架的让他过来考试,然后考题还要现抽。
桌子上倒扣着很多块木牌,让上场的两人一人挑一个,这就是他们要演奏的曲目。
随便挑了一块牌子,转过来一看。
楚君逸:“……”尼玛,今儿个到底是什么日子?!
与他同台比试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子,然后让楚君逸先行演奏。
对方是主,而楚君逸是客,这种时候也确是该楚君逸先演奏。
坐下看着面前的琴,手指轻轻拨动,音色很好,回忆了一下需要演奏的琴谱,楚君逸垂眸看向琴面,开始弹奏起来。
琴声响起,现场很安静。
而会安书院这边听了不到十秒钟,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投射到了顾诚之的身上。
顾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