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理寺大牢。
晏随、祁王、大理寺少卿等一众大臣,均在此等候多时,等着刑部尚书花容一道,提审秋狩刺客。
奕王虽是此次事件的关键“嫌疑人物”,但介于他此时仍在珑川县处理水患事宜,遂没有急召其返回帝都。
可提审时间都已经误了两个时辰了,刑部尚书花容,却迟迟未出现。
晏随端坐在正位,一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一手轻轻撑住额头,修长的手指反复的敲击着扶手,表情凝然不动,几丝零散的碎发附在温润如玉的脸庞之上,使得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深邃的气场。
首辅大人这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底下的一众大臣亦是,可他们此刻却丝毫不敢声张。
花容乃是陛下亲自派遣,来督查审理此案之人,此刻不等他,不太合适;可继续等他……众人瞟了眼首辅大人的脸色,更是不太合适了!
大理寺昏暗的大牢内,此刻死寂一片。
晏随不经意地出声道:“差人去请了吗?”
雷奕答:“是,催的人已经去了好几趟了,花大人仍没出府。”
晏随面无表情,道:“既如此,那我们便不等了,提人……”
说着,他便挥了挥手,示意开始提审刺客。
祁王此刻焦灼万分,他急忙出声,道:“陛下亲自任命花大人主理此案,你们岂能绕过他来行审?”
一旁的大理寺少卿左正庭皱眉反驳,他道:“祁王殿下怕是弄错了,主理此案之人乃是首辅大人,花大人只是协办。况且,眼下并非我等绕开他行审,您也看到了,是花大人迟迟不肯出堂。”
祁王自知理亏,他无力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将刺客带走,他却无计可施……
祁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最后,他死不承认,母后总是会搭救他的。
——
皇宫,御书房内。
晏随等人拿着大理寺的提审口供,正回禀于陛下。
晏随神色淡淡,清浅出声:“回禀陛下,刺客口供,背后指使之人乃是……祁王殿下。”
“你说什么?!”
听完了首辅大人的述状,坤帝惊讶不已。
一旁的祁王一听晏随的话,面色一霎时变得灰暗,心跳得极快。
怎么会?
他的死士竟当真被他们撬开了嘴!
祁王慌乱不已,嘴唇都在发抖,他急忙出声。
他道:“父皇,您莫要听他胡说,提审刺客之时,首辅大人不待花大人出席便私自开审,无凭无据,他这是在污蔑儿臣,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晏随衣着端正,站姿笔挺,温润如玉的脸庞上,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凝着讥讽。
他冷笑一声,轻启唇瓣,道:“臣手上拿着的,便是刺客的画押口供,这难道不算证据?”
祁王继续狡辩反驳,“万一是你们屈打成招呢?”
说罢,祁王朝着坤帝一拱手,语气带着哀求,“父皇,首辅大人向来看不惯儿臣,您是知道的。而且,就在秋狩大赛上,儿臣不小心毁了他的蓝尾貂,此刻,首辅大人若有心报复,儿臣百口莫辩!”
闻言,晏随倏然正色,神情变得肃然,“禀陛下,如若刺客的口供都不足为信,那便请召见连大人,他还有证据要上禀。”
“连航?”坤帝虎目如炬,此刻微微眯起双眸。
晏随继续道:“微臣昨日便已将连航捉拿归案,此刻他正候在大殿外。”
坤帝一脸怒容,冷声道:“宣。”
祁王眉头紧皱,心中疑虑万分不明所以,又忐忑不安。
连航身形挺拔,步步走来,躬身行礼,随后语气坚定,道:“回陛下,此次秋狩刺杀之事,乃是祁王殿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又有一人这般揭穿他,祁王自是不会认:“你胡说!莫要信口雌黄!”
坤帝侧头,对着祁王怒目而视,厉声呵斥道:“住嘴,连航,你继续说……”
连航面容冷淡,沉声娓娓道来:“昨日,微臣收到不明信件,信中的内容引诱微臣不得不擅离职守,前往奕王府一探究竟,而此信……正是出自祁王殿下之手。而祁王殿下,正是趁着皇家猎苑防守松范之际,暗中插入他的死士。”
闻言,坤帝有些不信,他一把抓住了疑点,问道:“究竟是何事,能引得你擅离职守。”
连航不得不将他与徐莫瑶之事,缓缓道来。
但,他答应了林绯,要助奕王解围,是以,他并没有透露出奕王故意娶走徐莫瑶的意图。
可,坤帝何其敏锐,虽不曾继续追问连航,为何徐莫瑶会这般巧合地被奕王娶走,但恐怕坤帝心中已有所了然。
坤帝继续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断定刺杀之事,乃是祁王殿下自导自演的?”
连航道:“刺杀徐莫瑶的人,微臣已捉拿归案,皇上随时可亲自审问,贼人亲口承认,乃是祁王殿下派遣他们,前去暗杀徐莫瑶,并以此嫁祸奕王殿下。如此一来,便可令微臣与奕王殿下暗生间隙。最主要的是,引诱微臣疏于防范,给了祁王殿下安排刺客潜入猎苑的可乘之机。”
祁王此刻慌乱不已,他只能一味反驳:“瞎编乱造……”
连航未搭理祁王,继续揭露:“陛下,微臣顺着刺客的口供,已查出了祁王殿下圈养死士的大营,就在帝都城外五十里地。”
此话一出,坤帝便怒火中烧。
他拍案而起,用手指着祁王,怒斥道:“人证物证皆在,祁王,你可知罪?”
祁王狡辩道:“不!父皇,儿臣是冤枉的,父皇知晓的,儿臣何来财力物力圈养死士?”
适时,晏随淡淡开口,继续添油加醋。
“陛下,微臣手中还有一份证据,乃是祁王殿下与户部尚书刘冲,私吞银库,暗中倒卖朝供珍品的证据……”
此话一出,祁王瞪大了双眼,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
完了!
坤帝怒容满面,他抬起的手气得止不住地颤抖
“逆子!你还有何可说!”
祁王脸色惨白,两眼发直,双腿也不听使唤的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下一秒,祁王便双膝跪地,大呼:“父皇,父皇饶命……”
坤帝闭了闭眼,冷声道:“来人,将祁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说罢,便有宫中御卫将祁王拖了下去。
坤帝侧开了头,直接忽视祁王撕心裂肺的呼喊。
“连航,你擅离职守虽事出有因,但因你之过,差点惹生事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三十大板。”坤帝继续下达命令。
闻声,连航冷漠的眸子里涌出一瞬间的欣喜,他恭敬应声谢恩。
他昨日确实是太过冲动,惹下这般事端,竟还只是被罚了三十大板,实属是坤帝开恩。
罚完连航,坤帝继续下令:“户部,乃是晨王一手管辖,户部尚书刘冲在他眼皮子底下与祁王暗相勾结,他竟毫无所知,简直不可理喻!”
“传令下去,夺回晨王户部掌管之权,罚俸三月。”
“至于奕王,冥顽不灵,待他治水归来再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