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府。
书房内,雷奕正在汇报着近来的消息。
“大人,刑部尚书花容已时日无多了。”
晏随抬起眼皮,淡淡吐出一句:“身中火毒,还能坚持这么久?”
自那日花容缺席秋狩刺客提审,御隐卫便打探得一清二楚,花容乃是身中火毒,沉迷情,欲之事,不得脱身。
雷奕面无表情,道:“毕竟是花后唯一的弟弟,自宫中拿到了抑制药一直吊着他一命,现如今已是纵欲过度,掏空了身子,想来……时日无多了。”
晏随神色波澜不惊,眸子里透着沉稳,带着一丝清冷。
花容身中火毒,接着,花后的坤仪殿中便出现了守卫误中火毒……
这其中,定然有着蹊跷。
晏随沉声吩咐:“帝都的火毒从何而来,继续彻查。”
思至此,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还有……盯紧江宗逸。”
坤仪殿出现火毒,他便恰巧出现,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联系?
闻言,雷奕一时面若冰雕,不曾答话。
他转而禀告:“萧家之人的罪状,已安排人奏到了陛下跟前。”
主子承诺过林绯,会为她报仇,便是从萧家的人开始。
眼下,萧星辞被坤帝护得密不透风,无从下手,最多也不过是暗中使了些手段,吓唬吓唬。
可雷奕觉得,主子做这些……根本就不值得!
林绯都已经和那半路冒出来的五皇子……那般了,主子怎就看起来……还未死心呢?
晏随余光带着微寒:“很好,别出了篓子,该他们受的,一分也不能少。”
雷奕:“是。”
书房中又是一片沉寂……
雷奕静静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晏随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还有事?”
雷奕有些踌躇地开口:“林姑娘与五皇子,昨夜二人……同床共枕。”
“怎么?是想叫我去抢人?”
晏随眼皮都未抬,只是声音寒凉如水。
雷奕愣了一瞬:“不是。”
他只是想要提醒主子,不要再对林绯有所……念想。
晏随冷笑一声:“那你是笑话我一厢情愿?”
“属下不敢。”雷奕慌忙否认。
“退下。”
待雷奕离开后,晏随径自抬头,嘴角勾出一丝冷笑,带着些自嘲。
谁都看得出来,那两人才是情投意合。
偏偏他……只是还不想死心罢了。
——
接下来的日子,林绯便再度回到了城西宅子。
每日都能看到惜宝、吉旺,心情都是极好。
自那日中秋宴后,她便差人回禀了花后,称她突感风寒,卧病在床,不便入宫,待修养好了再去复命。
花后自然并不在意她如何,差人赏了她一箱金银珠宝,此事,便算圆满了。
想来,无论是花后,还是萧星辞,近来的日子都不好过吧。
祁王倒台,花容病重,宗灭回归……
桩桩件件,都能叫她愁眉苦眼。
而萧星辞,只怕亦是无心肖想其他。
林绯虽未再见过晏随,可他仍偶尔写信予她,告知林绯,他都是如何报复萧星辞。
萧丞相被人弹劾,暗中受贿,萧星辞长兄萧星杭,被爆草芥人命……
萧家大厦虽根深蒂固,这些弹劾动摇不了他们的根本,却也能叫萧家元气大伤,至少在坤帝眼中,他们失去了信任,再也不可为所欲为了。
萧星辞在宫中,亦是提心吊胆,她当初加诸给林绯的“意外”,她自己亦是遭受了一遍。
这些“意外”虽未伤及她性命,却也叫她诚惶诚恐。
林绯亦是感觉……舒了一口恶气。
宗灭白日里是忙得很,不见人影的。
可是到了晚上,却雷打不动,不声不响地,夜夜宿在林绯床上。
此事的罪魁祸首,还是林绯自己。
那晚,她半睡半醒间睁开眼,只见宗灭一手撑着他俊美绝伦的脸,一手轻轻握住林绯的手,就这么撑在她床边睡着了。
林绯微微发出些声响,他便醒了。
林绯抬眸望着他,眼波盈盈:“你怎么在这儿?”
宗灭摸了摸鼻子,柔声道:“白日里本就没空陪你,晚上终是得空了,我舍不得浪费。”
“可是很冷啊。”
如今已是深秋,夜间风声萧瑟,寒凉如水。
盈盈的烛光落在宗灭的眼中,皆是暖意。
他笑得极尽温柔:“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林绯抿了抿嘴唇:“……”说不出叫他离开的话。
宗灭缓缓底下头来,高挺的鼻梁蹭着林绯的鼻尖,薄唇微翘,眼里满是戏谑。
“主人的床再分我一半,可好?”
林绯眨了眨眼,微微挪开脑袋,定声道:“不行!”
“为何不行?”
正是深夜困倦时,他说话都是懒懒的。
林绯:“昨晚只是特殊情况,你别想得寸进尺。”
宗灭深深凝了她良久,神情不悲不喜,道:“那我便这么守着你睡就好了。”
“不准,你走开,回你自己房间。”
宗灭再次凑近,漆黑的发丝垂了下来,与她的缠在一起,漆黑的眼眸犹如深潭,床帐中幽幽一缕花香,林绯脸微微有些红。
他低沉着嗓音道,尾音轻扬:“秋寒露重,可觉得冷?”
林绯心间微颤,说不出话:“……”
“抱着我睡吧,很暖的,我的手借你垫小肚子……”
眼前这人的子夜星眸中,似乎携着无边的眷恋,声音低沉如斯,偏偏诱哄得人心缭乱。
林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