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萱到底年纪小,即便头夜许久没睡,第二天一大早照样精神百倍。
也许是因为她未曾参加过上元节,又没少听何宝儿描述盛装,心生憧憬之故。
总之,大早上听雨听荷便为她穿戴整齐。
彼时左都御史夫人带着何宝儿才来。
何夫人显然听说了昨夜的事情,一见了顾萱,眼神之中就带着愧疚:
“公主恕罪,昨夜府上不知出了何故,怕是扰了公主的清梦。”
何宝儿同样满脸不忿。
通过她的话,顾萱才知道,原来昨晚被搜查的不仅仅只有自己这里。
何宝儿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那些家丁也连夜搜查了她那边。
不过何宝儿和顾萱情况不一样,她从睡梦中被人吵醒,一腔恼怒可想而知。
昨晚太晚了没说什么,但是今儿个一大早就去禀了何夫人。
何夫人倒是没有贸然责怪,只是询问了一下来龙去脉。
又带着何宝儿来给顾萱请罪。
顾萱几句话示意自己未曾生气,她昨日那时候还没睡着,顶多是有些惊讶。
不过当着何夫人的面,顾萱没有解释太多。
此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顾萱不由得朝外看去。
只是看不见任何东西。
何夫人见此笑答:“公主不知,这是舞狮的队伍进府了。”
上元节习俗不少,其中一个项目就是舞狮。
左都御史府每年都要请杂耍班子来府上表演,今年也不例外。
顾萱在宫中也远远看过,宫中喜欢这些节目的只有老太后。
只可惜今年老太后身体抱恙,莫说杂耍班子,就连平日里唱戏的都不在台子上唱了。
所以她只是微微点头,何宝儿也兴趣恹恹:“娘,公主不喜欢看这个。”
何夫人瞪了何宝儿一眼,似乎觉得何宝儿这样很让自己丢面子。
她倒也知趣,知道自己在这里让两人都不自在,索性下去了。
何宝儿这才高兴和顾萱进了屋子:“公主,白天里街头没什么好玩的,还是晚上出去才有意思。”
以前何宝儿都是晚上才出府。
可是顾萱好不容易才能出宫一趟,怎么甘心浪费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
虽然白天没有晚上热闹,但是街边那些店都开着门,就算是去逛逛也好。
于是顾萱央道:“好宝儿,我这次出宫可不容易,你带着我出去转转。”
何宝儿未曾犹豫便同意了:“但这事儿要告诉娘一声。”
要是她贸然带着公主出去,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她娘的话,自然少不了一顿收拾。
何夫人没有拦着两人,只是让她们出去时戴上帷帽。
上元节的夜晚,未曾定亲的少年少女们都会出来,这也是定情的佳节。
为了保证少女的隐私,姑娘们都会在这天上街的时候戴上帷帽。
若是遇见心仪的少年,再摘下帷帽,彼此交换信物与身份,静等着三月三男方上门提亲。
当然,若是有讲究些的人家,会自己专门看一个合适的日子。
推迟和提前都是常有的事情。
何宝儿和顾萱都是小姑娘,就算去了上元节也是凑热闹的。
但还是要戴上这个东西,这毕竟是历来的规矩。
这帷帽设计合理,虽然挡着一圈的白纱,却丝毫不影响视线。
顾萱戴上还挺喜欢。
正好外面的仆人说已然准备好了车驾。
两人便不再耽搁,乘着何夫人准备的车马出发。
她已有许久没出过宫,京城变得愈发热闹了。
她宛如思凡的仙女总算来了凡间,哪里的店铺都要钻进去仔细瞅瞅。
听雨听荷兜里的银子满满当当,若是遇见喜欢的,她便大手一挥,将这些东西通通拿下。
萱斋这些年发展的愈发好了,若是有哪家达官显贵的女儿要准备及笄礼或者是其他,大多都会来这里定制首饰。
这段时间这里还开始定做漂亮的衣服,价格不菲,但是做工和用料都非常考究。
穿着非常体面,也不会损耗半分贵气。
顾萱尚不知母后的店里发展的这么快,她想着几年前这里还只有胭脂水粉。
结果进来逛的时候才发现早就别有洞天。
要不是确认上面的牌匾没看错,顾萱几乎认不出这里。
里面全是衣着不凡的小姐,其中不乏有戴着帷帽的姑娘。
但有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她和她身边的几位小姐没戴帷帽,脸蛋尖尖,瞧着颇为傲气。
只见她指尖拂过一件挂在一边的成衣,挑剔道:
“本小姐都说了,我要彩晕锦裁剪而成的衣服,而且必须要用金线绣好腊梅,你们这金线怎么瞧着这么粗糙,莫不是掺假用了黄线?”
黄线和金线虽然颜色相似,但是粗细程度各有不同。
那掌柜的见屋子里众人的目光顷刻间都放在自己身上,顿时倍感压力:
“梅小姐说笑了,谁不知我们萱斋的用料向来是最讲究的?您亲自交代的,我们哪敢以次充好,拿黄线来糊弄您呢?”
梅小姐哼了一声,她当然能看出来这不是黄线。
黄线虽然和金线颜色相似,但是区别在于金线的光泽。
她这样说,只不过是觉得这衣服不满足自己的要求,不愿意付钱罢了。
掌柜的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这位梅小姐是想抵赖?
他们萱斋的成衣,都是顾客亲自来挑选面料和绣上去的图案。
可以说衣服是什么模样,全是顾客自己选的。
选好之后给一部分定金,最后来取的时候补齐剩下的银子。
这位梅小姐显然对最后的成果不甚满意,居然已经开始对衣服的材料挑剔起来了。
若是要逼着这位给银子也不现实,这乃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身份自然不容小觑。
难道就白白吃亏了?
掌柜的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略微思索一番就笑了:
“听闻梅小姐是要在今夜的舜英会上穿上这身新衣?”
梅小姐闻言略有些讶意,显然没想到这位萱斋的掌柜还知道舜英会。
“你还知道这个?”
她语气疑惑,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是这么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