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萱的及笄礼顺利结束,谢姿月好歹算是解决了一项大事。
于是对后宫管制更严——要不是她平常对后宫这群女人太宽容,也不会纵容的谁都敢乱下手的地步。
谢姿月能在皇后这个位置待上这么长时间,除了依靠汉宪宗对她的宠爱,还有就是自己足够聪明。
以雷霆手段将后宫中不安分的女人都惩治一顿之后,后宫顿时安分不少,谁也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梨贵人的下场自然不会太好,但是治水的大臣恰好在这时候回朝。
她父亲是有功之臣,得知女儿做了这样要命的事,还丢了这么大的丑,那位大人惊惧不已。
不过他对这个女儿好歹是真心的,不惜将自己的功劳全部抹去也要保住女儿的性命。
汉宪宗可以不在乎嫔妃,但却不能不在乎一个有大用的功臣。
所以梨贵人保住了性命,也勉强保住了位份。只是她被命令不能随意出入雪梨宫。
至于皇子……她那样的母亲也不配抚养皇子,汉宪宗直接一己之力督办了教养皇子的诲馨苑。
如果以后新生的皇子,生母的位份不足以抚养孩子,便将孩子直接送到这里来。
无论梨贵人如何大哭大闹,都注定不会再得到任何怜悯。
她父亲竭力保住了女儿的性命,已经无法再去插手这些要命的事情。
陛下能同意她最开始的请求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他知道不能得寸进尺。
如是,梨贵人的事情彻底落下帷幕。
皇子的身子本就一般,谁知道有那些宫女太监仔细伺候,居然比梨贵人在他身边的时候还要好一些。
就连德妃都忍不住在未央宫感叹:
“说是亲生母亲,成日里心思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孩子离开生母之后居然过得更好了……这传出去人人都觉得新鲜。”
都说宫中没有生母庇护的孩子可怜,底下的恶奴时常欺压,不知道过得多么水深火热。
结果到了梨贵人这里居然反过来了!
她自己没什么心思管孩子,而诲馨苑的人因为刚刚组建,知道陛下的目光时时刻刻都看着他们。
不管是这些奴才,还是内务府那群人的,都不敢在这时候做什么。
生怕做了那杀鸡儆猴的鸡。
四皇子的身体反而好些了。
谢姿月想着也觉得讽刺,忍不住道:“罢了……到底四皇子什么都不懂,这些都是大人的事……”
她还不足以没品到为难小小的四皇子。
这要是被汉宪宗的人发现了,简直是平白无故让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受到影响。
谢姿月才不愿意做这样的蠢事。
“对了……”德妃深以为然,点头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目光一转道:
“听说燕家那个小子回来了,这次立了不少功,我父兄都说了,这次估计陛下要大大赏赐呢!”
德妃的父兄都在朝中效力,且身居高位。他们嘴里得到的消息很可靠。
因为知道女儿和皇后交好,且皇后娘娘的女儿似乎与燕酌有情况,所以刻意将这事告诉闺女。
自然意在让女儿和皇后娘娘说。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打算。
“只是他现在的官职依然是这年纪最高,不知到时候皇上会奖赏些什么……若是太年轻身居高位,恐怕众人不服。”
谢姿月悠悠说。
德妃笑了:“姐姐可是还在担心什么?”
“若是换做平常人也就罢了,担心官位太高,平白惹上猜忌,反而是高处不胜寒。”
“但是燕世子说不准就是驸马了,这时候的官高些,以后还不错呢。”
德妃意有所指。
按照本朝律例,只要是尚了公主的驸马都不能继续升职,现在的起点好了,就算以后不用升职也很好。
不过燕酌的地位举足轻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舍弃以后在朝堂之上的地位。
这不仅仅是德妃担心的问题,也是皇后担心的问题。
不过她们很快就不需要担心了。
稍晚些,辛章敬喜气洋洋跑进来:“娘娘,娘娘,大好消息!”
德妃此时已然回宫,未央宫里就剩下顾萱和谢姿月,辛章敬这么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倒是让谢姿月哭笑不得:
“你向来是个端庄稳重的,若不是什么大事,都不会这样慌慌忙忙!一向你的性子都沉得住气。今日真是发生什么好事,如此高兴?”
言语间没有任何责怪。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辛章敬这样子,就知道对他们有利。
“奴才这么不稳重,让娘娘见笑了!”辛章敬不轻不重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随即笑眯眯道:
“燕世子从南方回来,今日陛下在朝堂上大肆夸赞世子,要给世子升职,世子已经求了赐婚的圣旨啦!”
当然是最后这句话才最关键,辛章敬说到最后甚至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
顾萱和谢姿月齐齐一惊。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
若说心中喜悦当然是有,但是更多的还是惊讶。
谢姿月更是连忙追问:“陛下可说了多久?总不会拿上吧?”
无外乎谢姿月追问,顾萱现在已经到了及笄之年,而且又是燕酌亲自求了陛下,万一汉宪宗大手一挥说了个很近的时候怎么办?
谢姿月原本想着把女儿留到十八再嫁的,这要是陛下没有控制好时日,岂不是提前了整整三年?
她当然慌。
顾萱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她的确心悦燕酌,但现在她还小呢,这未免也太快了。
“要不怎么能说喜事呢?”辛谢姿月和顾萱担心的问题,辛章敬当然也考虑到了。
正因为这些问题不需要担心,所以才说今天的事情是大喜事!
“陛下都说了,等公主十八后择吉日,世子非常高兴的答应了!”
公主的好日子就这么定了下来,还时间合适,辛章敬能不高兴吗?
就连谢姿月都霎时间神色一松,笑道:“好小子。”
没有仗着自己立功就想提前,性子很不错。
谢姿月的心情非常好,好到就连燕酌来后宫要求见顾萱,她都默认了。
……
燕酌和顾萱许久未见,赐婚圣旨已下,未央宫的人都知道这是未来的驸马。
所以燕酌过来的时候谁都没有拦着,谢姿月更是默许了他和顾萱见面的行为。
燕酌今日穿着一身藏青色衣袍,愈发衬托出俊秀挺拔,像一把出鞘的剑,亮眼又锋锐。
不过他浑身上下的锋利在他看见顾萱的那一刻便消失殆尽。
听雨听荷早就退了下去,此时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许是很久没有见面的缘故,燕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前紧紧将顾萱抱着。
顾萱扬起头,他便吻了上去。
他从来没有如此对待过顾萱,所以感觉到燕酌在做什么的时候,顾萱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但是她没有推开对方,因为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两人许久才放开,放开的时候彼此呼吸都粗了一些。
“阿萱, 许久没见,怎么还轻减了一些?”
刚放开心爱之人,燕酌的目光就在顾萱身上打量,想看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对方如何。
然后看见顾萱的脸小了一圈,顿时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顾萱的脸侧。
他本就曾在沙场上舞刀弄枪,指腹上有厚重的茧子。
这段时间又在南方治水,恐怕也帮着搬上搬下做了不少重活,手上的皮肤愈发粗糙了。
顾萱本来不抗拒他的触摸,但是那粗粝一样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瑟缩一瞬。
敏锐如燕酌,几乎一瞬间就注意到了。
他迅速将自己的手从顾萱的脸颊处放下,只是目光仍然充满了担忧。
“我没瘦……你最近太累了,你才受了呢。”顾萱主动握住燕酌的手,摩挲了片刻对方的茧子。
他明明是功勋之后,而且是身份尊贵的世子,手却比干杂活的宫女太监还要粗糙……
明明顾城也是世子,结果对方的手却啥都没有……跟女子仿佛也没什么区别。
顾萱是真的心疼燕酌。
也就是顾城不知道顾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准得喷血。
总不可能心疼一个就要踩一个吧?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
回到这里。
看着顾萱满眼心疼的模样,燕酌心底一暖,忍不住搂住了她:
“不累。”
“你这里是什么东西?硬邦邦的,硌着人疼!”
顾萱和燕酌相比身姿娇小,被搂在怀中的时候脸恰好在燕酌胸膛的位置。
以往这里都温暖紧实,今日却像是放着什么东西,硬邦邦的,硌着人脸疼。
顾萱忍不住抱怨。
不料燕酌唇边笑着愈发浓厚,从顾萱抱怨的胸膛中扯出一卷明黄色的卷筒。
顾萱当然熟悉这个——分明是父皇的圣旨!
想起之前辛章敬喜滋滋过来通报的话,顾萱神情微妙——这该不是父皇赐婚的圣旨吧?
燕酌脸上温暖的微笑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捧着顾萱的脸,神情愈发宠溺:“这是陛下赐婚的圣旨。”
“以后我就是驸马了。”
朝堂上,不少年轻有为的臣子都不愿意成为驸马。
那意味着仕途永远不能到内阁——那个不少人终极一生都要去的位置。
而驸马也不能纳妾,还要住在公主府上,除了孩子跟着驸马姓之外,几乎和入赘没什么区别。
但是燕酌完全不这么想!
他看起来像是对做驸马期待已久,而且非常高兴,眼角眉梢都透露着高兴。
对于成年后一向稳重自持,甚至有些冷淡的燕酌来说……顾萱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见这么高兴的表情。
那个刚才把她脸硌痛的圣旨,此时被他当宝贝似的拿着,像是根本不舍得放开。
顾萱感动之余,挑眉揶揄道:“知道了,恩准了。”
“你若是这么喜欢这圣旨,回去也时时刻刻抱着吧。”
她本来就是打趣对方,谁知道燕酌似乎是误会了,连忙把圣旨放在一边,搂着顾萱。
用实际行动告诉顾萱,他最想抱的还是她。
顾萱:“……。”
“你在南方的所见所闻还有没有有趣的?”片刻后,顾萱问。
“有,”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什么会问,但燕酌向来是有求必应:“阿萱还想看吗?”
“……恩,不是。”顾萱没有瞒着燕酌,反正也瞒不住:
“我要把这个小故事编写发到趣闻报上。”
对方在趣闻报上的笔名不是对弈君子吗?自然没必要隐瞒他。
燕酌点点头:“那我回去就写。”
说到这里,顾萱看着未来驸马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有心想要逗一逗他,故意道:
“我在趣闻上取名叫观棋不语,你取名对弈君子,又与我在报上传话,可知旁人怎么说的?”
燕酌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顾萱话题突然转到这里,但仍然十分坦荡:
“我心悦你,旁人自然能看出来。”
既然他的小公主愿意在报纸上刊发短文,燕酌乐得陪她。
“不。”出奇意料的,顾萱眼睛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否认了燕酌的猜测。
燕酌微微挑眉:“哦?”
——那他们在说什么?
这话虽然没问,但从他的目光中不难看出想法。
“顾城在家宴那天,一脸严肃问我,那个观棋不语到底是何人~”
顾萱拖长了声音:“说你和观棋不语是断袖,让我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观棋不语自然是公主。
燕酌这会儿已经完全明白了,敢情公主是故意逗自己呢。
他也笑了,搂着更紧:“公主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顾萱满意轻哼。
……
虽说是赐了婚了,却也不能一直都在顾萱身边。
传出去外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呢,所以谢姿月旁人叫了燕酌出去。
燕酌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招手道:
“公主,臣下次再来。”
顾萱又无语又不愿意承认:“来不来随便你,我可不会管你来不来。”
俨然一副随便他来不来的模样。
实际上自己的手指都捏紧了,很明显也是舍不得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了公主的口是心非,燕酌微微一笑,并没有拆穿。
反正他下次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