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刘煜是对的。
典韦把重新上来的两份酒肉全部吃光,才满意地拍拍肚皮,小口的品着米酒。
潘凤看着典韦桌案上摞起的盘碟,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哎呀呀,怪不得俺打不过典大哥,原来是因为俺饭量不行。典大哥吃得多,所以力气才会大嘛。”
“潘老三,你就得了吧,你就是吃再多也打不过人家。”
“乐文谦,你还好意思说俺,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哼,比就比,谁怕谁是孙子!”
......
刘煜无语凝噎。
哎,都是一群火爆脾气啊,一言不合就要开干。
戏忠看在眼里,悠悠一笑。
“公子,几位队长如此勇武直爽,你为何还要叹气。”
刘煜瞥了他一眼,用略带不满的语气说道。
“先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勇武直爽固然很好,但是沉着冷静同样重要。兵法里讲究谋定而后动,生活里同样也要三思而后行。”
“妙啊!”
戏忠抚掌称赞。
“公子竟然把兵法和生活结合在一起,寓理融会贯通,真是妙啊妙啊。”
“我说老戏啊,你就别寒碜我了。论讲道理,谁能比得过你们这些大文才。”
“你嘴上说是夸我,可我听起来感觉就不是那味。”
戏忠脸上的笑容凝住,‘老戏’这么粗俗的称呼他有点接受不了。
见他没有说话,刘煜回头一看,顿时想明白可能是因为称呼的问题。
“先生莫怪,我跟着这帮家伙待久了,都快被他们同化。”
“先生有时间,一定要帮我好好教教他们。”
刘煜的话让戏忠重回笑脸。
他连忙摆手,“公子不要再捧杀戏忠了。”
刘煜虽然年轻,但是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阅历。
在这个上下尊卑十分严重的时代,刘煜还能用尊重对待底下的人,这很难能可贵。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对人心的揣摩和把握,也是戏忠最看重的一点。
这样的人只要有心、有机会,想不成事都难。
“公子,如今夏收在即,恐怕我们要面临一个不小的问题。”
刘煜满脸茫然。
“问题?有什么问题吗?”
戏忠见他不解,虚手一引说道。
“公子随我来。”
二人走出刘家的营寨,向着村头的田野走去。
戏忠一指黄澄澄的麦田,“公子可知田地一亩的收成。”
“嗯,知道,丰收年岁大约有四五石左右。”
“不错,那公子可知眼前的麦田一亩可收多少粮食?”
“这......”
刘煜回答不上来,他没种过田,根本就没那个生活经验。眼前的麦子稀稀拉拉,和后世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足一石。”
戏忠不再为难她,直接说出答案。
“什么!不足一石!”
刘煜真的是被惊住。
以百亩之田计算,那么所有的土地收成还不到一百石,按照后世的重量标准就是六千斤。
你可能会说,六千斤已经不少了啊,应该够吃一年的。
实则不然。
就以七口之家,六千斤粮食收成为例。
按照三十税一的田赋,就要缴纳两百斤的粮食,另外还有灵帝规定的每亩十钱的附加税。
既然土地要交税,那人肯定也要交税。
算赋规定,未成年人,只要会走路都要缴纳二十钱的算赋,达到十六岁成年人缴纳一百二十钱。
如果是商人之家,赋税还要加倍。
户赋是固定两百钱,跟家里人口无关。献赋是每人六十钱,更赋......各种苛捐杂税就不多说了。
当然除了出钱出粮的,还有出人出力的力役和兵役等等。
这么看,你还会觉得百姓的收成多吗。
万一家里有个意外,生病吃药什么的,估计就要全家饿肚子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
大汉建立到如今,九成九的百姓家里都没有百亩田地。
在汉初,家里有个一两百亩田地,几棵桑树,那算是普通人家。
但是到了汉末,绝大多数的土地都掌握在世家、豪强的手里。百姓们要么租田成为被压榨的佃户,要么卖身富家成为奴隶附庸。
所以这个假设,还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想象。
刘煜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压抑、沉重。
压得他喘不过气。
“先生,这是为何。”
戏忠的目光还停留在远方,口中缓缓说着。
“公子整日为大事奔波,何尝关注过这些‘小事’。大汉干旱欠收已经两年了,今年的春时几乎就没下过雨水。”
“不对啊,前不久不才下过一场大雨。”
戏忠扭过头,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刘煜。
“庄稼已经成熟,再来下雨还有什么作用,百姓需要的是及时雨!”
刘煜立马转过身挠头缓解尬尴。
呃...真丢人啊,我竟然说出这样的蠢话。
戏志才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不干实务的人,不会大失所望拂袖离去吧。
本来就没有得到他认可归附,万一再出点幺蛾子......
此时的刘煜,可以说是思绪万千。
片刻后,戏忠再次忧虑地对刘煜说道。
“公子,恐怕很多人会熬不过今年。”
“一旦百姓们没有足够的粮食生存,肯定会背井离乡,甚至铤而走险做出害事。”
“举国皆是如此,若是身怀异心的人相聚,必将有人效仿陈胜吴广之举!”
戏忠不愧是汉末的顶级谋主啊。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简直就是大汉接下来的历史走向。
张角可以做到振臂高呼,三十万教众举旗响应,全国八州数十郡上百万的百姓依附追随。
难道真是大贤良师张角个人魅力惊人吗。
只能说最大的原因还是大汉时局,确实到了危如累卵的时刻。
刘煜耸耸肩膀,满脸的无所谓。
“先生,这是皇帝陛下和朝中大臣关心的事情,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当然也没有那个能力管。”
戏忠话锋一转,急切问道:“那倘若公子你有呢,你有这个权力后会怎么做。”
刘煜大惊,呼吸都为之一滞。
怎么突然就切换到这么敏感的话题,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戏志才这是干啥,想要考我?
我该怎么回答,这不会是一道送命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