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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之中有上古神龙的遗骨和血液,故而可以转化海兽血脉。落到桑天子手里,这些遗骨和血脉有了新的去处。桑天子送别了鬼帝一行后,舍了乱糟糟的人海,去了龙蛇海。他径直找到那片红树林,选择那里为渡劫之地。

因为这片小世界被劈开,地仙界的压力侵染这里,雷劫变得特别强。

桑天子却很坦然,盘坐起来,将神识转向那龙门上——这是龙族圣物,但在桑天子的眼中,这只是一件法宝,和其它法宝没什么两样。他决定使用这法宝的方法,就是将这法宝炼入自己的元婴身。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正好,雷劫给他提供巨大的能量。

万事俱备,炼,他将那血气融炼进元婴身。咔嚓,五九雷劫的劫雷,四面八方的打着,被漂浮的灵宝金钱聚拢到他身上,海量的力量被他吞噬,融合一整个龙门的血。那些血的量其实没有太多,毕竟是带到人间去的,用不了太多,但驳杂的血液和龙髓,所蕴含的本质极其庞大。比起玄龟的那团,只多不少。

他甚至感觉到了混沌的力量。

强大,他的血,承载强大的法力。

强大,他的身,被那血液浸透。

“不够,让雷劫来的更猛烈些吧。”

他内心欢呼着,喜悦着。

六九雷劫,带来的法力也是勉强。

七九雷劫还差不多,八九雷劫很舒服,九九命运劫就有点多了,但是他很喜欢。

在他的劫云散去之后,整个龙门,只剩下一个白森森的架子,坚固,而看不到法力的痕迹。他将这道门融在指骨中。

然后他化成法杖,扎入这座岛。

他的法杖也需要补充,而这片失去意识的红树林,有着很好的养分。

他炼化它,留了一点根须。

等几年,红树林应会再次成林。

人间,他的人间,他要离开。

地仙界,他的地仙界,他将抵达。

最后留下一声叹息,他踏了出去。

他的境界,只是地仙后期。

他元神和本体,没有突破天仙境。

这进步,就比不上摩昂进境。

这是因为他没有用掉那些功德,否则他会更强。而他的元婴身的力量,跟他的元神和本体,也有所区分——他不着急,也不该着急。

突破了地仙境,他本体的八九玄功也到了突破第八转的边缘。差临门一脚。

他的法力,由人间法力变成仙灵气,获得了质的提升。实际上实力增强很多。

但地仙界的压力比人间大得多,他的速度反而下降,动了动拳头,空间也不会破碎了。这样更好,他想,这样的施展空间更大。

——地仙界,靠近小世界的边上。桑天子为了以后,一边开挖一座巨石,一边探查和了解周边的地形和妖兽情况,一边关注着那片故土的变化。

小世界渐渐合拢。三天三夜,许多地仙界的蚂蚁、蜘蛛和虫蛇爬了进去,数十万妖兽和人兴奋地出来,它封闭了最后的入口,陷入沉寂。

连喧闹都听不到,看不清了。

这时,四方来了一些地仙界的“大人物”。

其中最风光的是天庭的,选走了踏上了三十三层天梯的修士。大概都有成仙的天分,但总数不过二十六位,剩下的人数众多;

接着是地仙界仙门弟子,选走了三十层天梯以上的苗子,悉心培养,也有前途。数量也不多,总共只有两万三千位,剩下的仍然很多;

西海也来了位大神通者,将愿跟随的三十八万妖兽、海兽,一股脑全带走。

各个种族的也来了,精灵族带走四十多万族人和十多万妖兽,狐族,猫族,也有不少的同族者一起。还有大象、狮子、老虎,各奔前程。

此时还剩下的妖兽,基本都有主。

附近的部落才过来了,把大家挑剩的歪瓜裂枣,挑挑拣拣地带去他们的部落。

最后只剩下一万五千人,带着三千多妖兽。可谓被肢解的七零八落。

这最后的人,在地仙界也有归处,他们可以作为周围妖兽的食物,苟存一些日子。地仙界可不是一个和平的地方,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宴会,这里的环境,比人间更加残酷。但他们还不知道,还在期望,还在自我鼓励。

桑天子怎么能放弃他们呢?

在四周安静下来的傍晚,他出现在他们面前。许多人望了过来。

很意外,他一站定,就有两个熟人迎过来,一个是柳飞烟,一个是刘莹。

柳飞烟说:“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刘莹只笑说:“我知道你会来。”

“真是惊喜啊。”桑天子意外地说,“我本以为你们都会有更好的去处。”

柳飞烟说:“有些门派想要招揽,但我拒绝了。这里还有不少人在等你。”

“你们也真是胆大,不怕我不来。在这里等,很危险。”桑天子轻轻皱眉。

柳飞烟说:“不怕,我都看见你飞上来了,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乘期的刘莹,她有个徒弟去了天庭。”

“我认识。”桑天子对刘莹恭敬一礼,说,“公主,我收回从前的话。”

他从前说,这位聚槐国的公主为火域狂狼所扰,肯定渡不过成仙劫,也来不了地仙界,他可没想到,来地仙界还有这个法子。

不管怎样,他当初的论断是打了脸了,他愿意认。他这一礼,拜的有真情实意。

也要提醒自己,什么都有可能。

连截教都可以覆灭,别太自大了。

“不敢当。”刘莹说,“托你之福。”

桑天子说:“先不多说,今天晚上可能不太平,大家先收拾东西跟我走。我在北边的一座山里挖了个洞,可以住一段时间。”

柳飞烟立马接过传话的任务,招呼大家跟上几个带队人。各显神通,走。

能来到这里的,就算是被挑剩下的,也都不是庸人,排着长队,行军似的疾走。

能飞的飞,不能飞的有车可开,轰轰隆隆,在夜幕降临前抵达山洞。

山洞里面的房间很简陋,但有很多。桑天子准备了七万个房间,没想到只剩这么点人。好吧,那就一人一个房间,按家庭、男女,分别住下。在这些房间中间,有大厅,穿过大山的地下河,一座留给女性的温泉,需要的,可以进去洗洗身上的风尘。吃的东西,只有一些罐头和粗粮,没有烹调,需要的可以自取。

不管多么简陋,这里可以生存。

夜幕降临,大门关闭。

桑天子让柳飞烟帮忙召集两百个小组长,在一座大厅聚集。

地仙界是个新的地方,且不安宁。

他必须告诉大家,明天干什么,他们的目标又是什么。

召集人很简单,估摸地选两百人即可。

柳飞烟挑的,男女约么各半。

柳飞烟还准备了竹席。

铺在大厅里,供大家盘坐。

桑天子盘坐在两百人的对面,说:“诸位,既然来到这地仙界,以前的事我就不提了,咱们眼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我们在地仙界怎么活?我这儿有一块城主令,据此令牌,我们可以建一座城池,最大限制是长宽1000公里。听起来很大,但我们要从最小处着手,从这座山建起,建一个我们能守得住的部落。这两天,地仙界的大能诸位见到一些,应该知道我们有多弱小,不要想着人间界的那些舒适生活了,这里很残酷,所以我们要很谨慎。从现在开始,没有命令,任何人晚上不要离开山洞。在残酷的环境里,一定有人不幸死去,但我绝不希望看到有人蠢死……”

没有叙旧情,没有介绍谁是谁,他简短地讲述眼前的现实。

他甚至没问大家的境界——

无需问,在地仙界,连神仙都是弱者。

第二天太阳升起,晴空万里。

庞大的地仙界,一万五千个渺小的身影从山洞鱼贯而出。今天,他们的目标是去旁边山上伐木,打完家具,采集果子。

桑天子已经检查过那里,没有厉害的妖兽,小心一点,完成这一任务不难。

一万五千人分成两百队,其中一百五十队用于伐木,五十队采集果子,在高昂的劲头下,只大半日,便做完一整天的活。

桑天子不许他们在山上多干。

为了安全所有人回来,用木头制作大家需要的家具,和一些公用的餐桌、椅子等东西。不用精雕细琢,能用就行。

对于此事,一些人颇有微词。

许多人认为,让他们做一些木匠的活,即使是在地仙界,也算大材小用。何况大家都有自己的行囊,家具压根不必要。

桑天子解释道:“才来几天,我们对于地仙界还一无所知,只知道这里有很多强大的力量。这个时候,我们首先要摸清周围的环境。也许有一部分人不需要家具,但我们在砍伐时,就是在探索。所以,根据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有谁能告诉我,今天有多少种鸟飞过这座山,从哪个方向飞向哪个方向?”

刘莹约么答道,“大概有70多种。往各个方向的都有,但从东往西的最多。”

桑天子说,“可以推测出什么结论?”

刘莹说,“据我观察,在我们东边应该有一只强大的妖兽。因为从东往西飞的鸟,每隔半个多时辰就会突然增加许多。它们飞的很慌张,好像是在逃亡。”

“不错。”桑天子赞了一声,又问,“可有人还知晓别的?”

这时,人们眼中的画师徐岳起身,说:“大人,我是一名画师,对周边事务多有观察。刘大人所言东边的妖兽,据我所见,就在我们眼睛里,它应该就是那棵云中的大椿树。在我们今日伐木的地方,我注意到一些巨大的脚印,有就有新,料想有一只巨大的四足的妖兽,经常路过此地。此外,山中还有很厚的蝙蝠屎,前几日在小世界边,我等等候大人时,也曾见过蝙蝠飞过的场景,料想是此地一霸。”

一下说了三个,有理有据,让大家非常信服。刘莹连连点头。

这时,一位老者站起来说:“大人,此地之蜈蚣进退有据,或有一王者。”

桑天子知道那蜈蚣,十分赞赏老者敏锐之思,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者说:“老朽梁叔国,是个老铁匠。”

“梁叔国?”桑天子回忆了片刻,“原来是你。博文剑圣曾说起过,你为他铸剑,但愿有一天,我也能用上你所铸之剑。”

梁叔国拱手道:“惭愧,老朽垂死之身,久不铸杀生利器,只铸农器。”

桑天子赞赏道:“人各有志,那就但愿,我等能用上你的农器。”

梁叔国说:“不敢,谢大人包涵。”

“君子不器,我倒希望多见几个有志之人。”桑天子很少强求别人按他的主意做事情,就算有找死的,他也可以旁观,何况其它,“诸位,我们既然决定在这周边建城,这附近的妖物就必须铲除。据我近日探查,那椿树之下有蛇蟒盘踞,与椿树互相守望,极难对付。那脚印是一种叫石龙的怪兽,皮糙肉厚,但不算厉害。蝙蝠全靠数量取胜,聚集在山洞阴暗之地,无边无际,但没有太厉害的。这山中有蜈蚣、蜘蛛和一种红色的蜜蜂,此外,我从蝙蝠身上得知,这里有不少蜥蜴,和猞猁。那些猞猁不吃蝙蝠,却喜欢杀戮蝙蝠,所有若有人看到一片蝙蝠尸体,要小心了。”

他所说,只有周边五百里的情况。

这也是他看重的地盘,有平原,有山地,有矿产,有河流。

刘莹问:“若除妖,应从何处下手?”

桑天子已有定计,他真诚的目光扫过众人,说:“蝙蝠,石龙。”

柳飞烟忧而问:“何时要动手?”

桑天子说:“那就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有对付它们的本事了?”

蝙蝠不是最厉害,但里面也有不少可化形的蝙蝠妖;石龙是不强,但身材高大,皮糙肉厚,简直就是大象和乌龟的合体,稍微有点修为,都不好对付。

何况要对付它们,还要避开其它的妖兽。

指望这些别人挑剩的“天才”,一百年也没希望。

能守得住家就善哉善哉了。

就这两个妖兽,就能让人定下心来。

砍木头,做家具,爱集体,爱机器……

十来日,山洞里像模像样。

人们进进出出,已有生活气息。

大家都期待着,桑天子带他们干一波大事,如之前所说,把周边的蝙蝠和石龙清理掉,让地仙界的人知道,他们并不是挑剩的。但是桑天子给他们第二项任务,却是开山采石,采矿,筑墙,完全就是“下人”干的活。

陈丰,号称箭神,一张弓能射出千变万化的箭矢。

他同样不满,三五好友聚而论道时,他点了句,“北边有一个蝙蝠窟。”

朋友与他志同道合,“傍晚之前,吾等无事。可以去看看。”

陈丰沉吟问:“就咱们几个?”

“轻车简从,咱们好会好会。”

饮一杯酒,陈丰说:“宜早不宜迟。”

一行五人,带一捡拾蝙蝠之少年,偷偷离开人群,往北行百十里,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山中有一洞窟。据陈丰观察,这里的洞窟有蝙蝠落下,且数量不多。

射箭的眼睛很锐利,陈丰很快找到入口,屏气凝神进去。

才走十丈,即见蝙蝠蛰伏上方。

尽管只是七八只,考虑到后面一定有更多,陈丰传音道:“用无声箭。”

无声箭是一种细小的箭,比针还细,射出去遇到活物,这箭便会像毛发一样卷曲,在猎物体内飞速搅合,眨眼即死。这种箭用得好,可杀人于无形。

众人点头,皆取出小巧的装备。

陈丰点了一下,他负责三只,后面每人负责一只。

“嗖”,跟着陈丰一同射出。

噌噌噌,八只无声箭,没入蝙蝠中。

吱吱吱,蝙蝠嘶叫着落下来,都没有立刻就死,有两只落到地上才不动,三只乱爬乱飞,还有两只醉酒似的,在空中摇晃。

陈丰惊住了,出师不利啊。

本来还想试试手段,然后成群结队地杀呢,没想到暗杀都没成功。

“退。”陈丰飞速往后缩。他的好友退的更快。

唰唰唰,随他们出去的有上百蝙蝠。

陈丰取出散射的弓箭,嗖嗖嗖拉弓,那蝙蝠在空中极速飞落,径直飞向人脸。迎着散射的箭矢,玩命地落下,吧嗒,死在他的脸上。那血,一碰到皮肤便冒泡,陈丰看不清楚,立刻玩命飞走,倒是引走不少蝙蝠。剩下几个一看,拿起盾牌,往泥里和石头缝里钻,等陈丰走远,离开扶携着逃走。半路拖着陈丰的尸体,狼狈而归。

陈丰是他们中最强的,有化神修为。面对上百蝙蝠便死于非命,惨呀。

剩下的几个,也有被蝙蝠咬到,中毒受伤的,疼啊。

哀嚎着回去,哥几个连实话都不敢说,只说喝酒迷了路,被蝙蝠袭击了。

那蝙蝠个个都是妖怪,不弱于金丹期修士,元婴期只是寻常,还有更高明的。而陈丰,是为了救他们才引开了蝙蝠的大英雄。

好吧,倒霉的英雄,以身试法的教材,他的死警醒了这里的弱者们。

——这里是地仙界,不再是人间。

若不小心,陈丰即是前车之鉴。

柳飞烟问:“大人,这附近的妖兽,蝙蝠是最弱的吗?”

桑天子点头,“比起其它几种,的确。”

“那它们要是来袭击我们?”

“没事,山洞里还算安全。”

桑天子的话,并没有让大家安心。陈丰的惨死,像一块巨大的阴云,在他们的头顶凝而不散。他们终于看到地仙界的残酷,终于理解桑天子的话。

柳飞烟问:“大人,这城我们能建成吗?”

“循序渐进,脚踏实地,就能。”

“那要不要先把山洞加固一下?”她越想越不安,其他人也是。

“其实够用。”桑天子说,“人族是天地主角,我们人生活的地方,妖兽一般会避而远之。这是我们的先人留下的威慑力。”

“但我们现在,真的很弱……”

弱小——这是大家的心声。

晚上回到山洞,大家都有点低迷。

前几日的欢歌没了,窃窃私语也没了,每个人、每个家庭都如临大敌,小心翼翼。他们在接受新的现实,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残酷过程。

而这也是桑天子的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