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天子用掉了地府新到手的功德。依旧用于元神,修炼功德元神经。
功德是好东西,谁都喜欢。玄龟的真灵也喜欢,在元神修炼时,其中好大一部分,顺着元神和真灵的联系,被真灵吸收。
这对桑天子来说是大好事。
当真灵炼化了功德,和桑天子的元神的联系便更加紧密。
他们之间的线,愈加坚固,不可挣脱。
当然,也没有谁想过挣脱。
从地府离开不久,通过真灵和北海的联系,桑天子刚知道北海之变。
因距离太远,他感知不到具体的事。但他猜,后土娘娘动手了。
圣人动手,鲲鹏谋算再好,也只能靠边站。桑天子可以期待他的混沌道场了。
离佛劫的时间越来越近,桑天子的队伍越来越大。不算滥竽充数的,只算地仙以上的妖物,加在一起,也有三十九万之多。当然,比起天庭,比起妖界,这点数量简直不值一提,但是,用来当个样子,却也够了。
只剩下最后一年,天上,只剩下最后一天。时候到了。
桑天子的本体对自我尸说:“道友,请随我先去瑶池走一遭。”
自我尸仍显露玄龟身,回说:“到时我在门外等候。”随即,他将金乌化身化出,停在原地,执掌缚妖索,约束一切妖族。
“可。”本体应着,取出蟠桃大会的邀请,去了南天门。
南天门的四大天王最好欺负,往年桑天子便把他们四个整得服服帖帖,今年领着玄武身过去,四大天王一看,愣是没敢拦。分别看向四方,就是看不见桑天子。
真乖,桑天子笑着进去,一路疾飞,来到瑶池。
瑶池外,好多仙女围观迎接。
瑶池中有一仙女,名叫姜芸儿,是桑天子的故人。路过时正瞧见他,相迎道:“你来了,从哪弄来这么一只乌龟,是你的坐骑?”
桑天子说:“不是坐骑,是伙伴。你快去汇报王母娘娘,说妖族太子太师求见。”
姜芸儿问:“你何时成了妖族?”
相比起其它名号,妖族太子太师的名号不显,知道的人不多。
“圣人赐号,不敢不领。”
姜芸儿约么知道点内情,她听说过桑天子跟女娲娘娘的关系,现在看来,传言有可能都是真的。她说:“你等等,我去给你汇报。”
“多谢。”桑天子很有礼貌。
但是姜芸儿去了很久,都没回应。
桑天子站在门口,被众仙围观,指指点点。有些仙女好奇心强,胆子也大,靠近玄龟身摸两把,甚至落到上面,踩两下,或者跳个舞。不多时,此事传到各方,闲着没事的神仙,纷纷来瑶池围观,里面好多熟人。
桑天子纳闷,没这么离谱吧,天庭什么没见过,这会儿大惊小怪。
天庭的龙吉公主,乃是截教的对头,知道了此事颇为不悦,带着宝贝,骑着青鸾来到瑶池,斥责道:“截教那厮,你聚拢妖兵,来瑶池作甚?”
桑天子说:“无事,求见王母。”
龙吉公主斥道:“你这恶客,分明不怀好意。”
桑天子反问:“你说得算数吗?”
“呸,算不算数,那要问问本主手中的法宝。接招。”
说着,龙吉公主手执瑶池白光剑,朝桑天子攻去。桑天子知道对手是封神大劫时期的高手,虽然这些年在封神榜中没有长进,但剑法想必更厉害了。桑天子不确定,但不敢托大,取出最厉害的那把剑来,和龙吉公主对上。
众仙皆退,把场地留给他们。又纷纷围在不远处,旁观此战。
只见两剑在两人手中缠斗数招。龙吉公主念了声口诀,将宝剑祭起,白色的剑气飞舞,朝桑天子连斩带刺。桑天子未将宝剑祭起,见龙吉公主招式阴险而凶猛,立刻化出一把影剑,飞舞成盾,拦住那些剑气。而后影剑如箭,飞向龙吉公主。
龙吉公主化出水龙,卷中影剑,取出捆龙索,缠向桑天子。
桑天子见此宝即笑,浑身气息收敛,手中宝剑化出另一把影剑,在捆龙索前晃悠一下,捆龙索便跟着影剑走了。到远处,影剑发出剑气,噌噌噌,斩向捆龙索。那捆龙索倒还结实,在那些剑气砍击下,竟然没断。
但也有所损伤,灵性受损。
龙吉公主又取出鸾飞剑。
那剑速度极快,剑飞过去,才能看见鸾飞似的光影。曾经砍中孔宣。
桑天子知道此剑,自认本体水平远不如孔宣,于是立刻化出四把影剑,围魏救赵地围住了龙吉公主,逼迫龙吉公主自救。
龙吉公主本想对桑天子出手,举剑时,却见周围全是剑气,立刻全力自保。
可是影剑如此凶恶,稍稍沾身,便让人伤得不轻。
龙吉公主大惊道:“救驾。”
竟然叫了救兵,难看了。
毕竟是公主,几位瑶池仙女不敢袖手旁观,纷纷动手,欲摘影剑,就回公主。可她们那里救得了,桑天子稍微动点手脚,便把她们装进了阵中。这时,龙吉公主的相公洪锦飞来,见剑阵险恶,立刻攻向桑天子,想围魏救赵。
说起洪锦,当年桑天子也曾见过,那时桑天子还很弱小,被洪锦随手一击镇住。如今时隔多年,已经今非昔比。
桑天子手中的剑正闲着呢。
斩出剑气,迎向洪锦的偃月刀。
和洪锦缠斗几下,两把影剑飞舞,把洪锦也装进了阵中。
阵法凶猛,阵中之人法宝尽出,勉强防住。
那时,天上飞来一位华贵之人,手执玉净瓶,斥问:“何人作乱?”
桑天子说:“观音菩萨,我一直有个疑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正是曾经的慈航道人,现在的观世音菩萨。作为阐教十二仙之一,法力极高。她说:“原来是截教小子。贫僧回你,我佛不分阴阳。”
桑天子说:“那就是不男不女喽。”
观音面色微变,说:“莫要逞口舌之利。快放开他们,不然……”
还没说完,桑天子收起剑阵,连带宝剑也收了回去,说:“不然怎么着?”
人都放了,嘴上还横着呢。
他这样,只是不想让观音找借口。
毕竟,现在实在瑶池前——
万一闹大了,戏就演不成了。
观音停顿片刻,说:“你在此逞凶,冥顽不灵,贫僧便代王母出手,教训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家伙。”说着,她取出宝杵,打向桑天子。
桑天子立刻躲进玄龟身里,用玄龟身的口喊道:“妖孽,竟敢动手。”
一只乌龟,说观音是妖孽。看起来颇有些颠倒。
观音斥道:“你这妖孽说甚?”
玄龟身说:“佛既无相,我即是佛。你心中有相,难怪你只能当个菩萨。西方的众人,如你这般口中有佛,心中无佛者,数不胜数,故天生此劫,此乃定数。看你表情,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如来没跟你说他要死了。”
观音的确不知道,也不相信,怒道:“你这妖孽,想诅咒我佛?”
玄龟身说:“看来你真不知道。佛教的事,我不想管,只是不想让此劫波及到我道门之中。有我在,你们也别想祸水东引。”
“不必废话,今日必要拿你。”
说着,观音又将宝杵打来。
桑天子也不是挨打长大的,既然王母不出声,那就打。
他化出青龙、凤凰、麒麟、玄武等变化身,分取一把剑,布置剑阵。又化出五种大罗妖兽,也分取一把剑,同样布置剑阵。加上桑天子的影剑剑阵,三套剑阵相互配合,一起杀向观音。无数剑影,在瑶池前纵横。
观音着实厉害,一身佛光,防御周边,宝杵乱打,玄龟身用龟背抵挡。那宝杵非常厉害,玄龟身防御那么强,竟被打出好多裂痕。
桑天子见这样不行,取出缚妖索,像一条蛇似的,朝观音缠去。
观音不敢让缚妖索碰上,在空中游走,宝杵的力道弱了许多。她见这样不能打痛桑天子,便悬置玉净瓶,要把桑天子收了。
桑天子打出爆裂的都天神火,往玉净瓶里喷,施展火法,要将里面的东西烧出来。饶是里面藏有一片海,都天神火也能将其煮沸。而那些水化成水气,必然胀大,玉净瓶就算是件好宝贝,在海量的水气作用下,只怕也不舒服。
这不,才一见火,瓶口就冒烟了。
观音索性倒出里面的水来。
玉净瓶中的水,有救命的,有杀人的。倒出来的是杀人的毒水。
桑天子不惧,打开水火葫芦,尽管放,有多少就收多少。
数个回合下来,双方谁也没讨到便宜。
这时,瑶池仙境走出一位仙女,正是进去通报的姜芸儿。她喊道:“不要打了,王母娘娘刚才在浅睡,才醒来,要见妖族太子太师桑天子。”
听闻此言,观音轻叹收手。
桑天子也收了剑与变化身,化出本体,回道:“那我们就进去吧。”
可他真没想到,他才走出两步,观音又将宝杵打出来,正打向他的本体。他并未提前察觉,不过自从得了渔鼓,他的本体都用这件法宝守护着,宝杵打来时,正打在渔鼓之上。“咚”的一声巨响,好像一千道雷一起炸响,传向四方。周围的看客无不被那声音震动,弱的被震晕,强的也七荤八素,好狼狈。
桑天子也被打得一个趔趄,回头说:“王母召见,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堂堂观世音菩萨,在背后偷袭我,跟谁学的?我曾听闻,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或许我孤陋寡闻,但我以前没听说你喜欢偷袭,今日怎么变了?哈哈,这佛门水土,还真让人大开眼界。”
说完,不等观音回应,立刻朝瑶池走去。玄龟身乖乖留在了门外。
观音待不住,也走了,瑶池门口一片安静。但这一回,没人再靠近玄龟身了。
瑶池,王母穿戴华贵,摆了茶盏,坐在正位上等待。
桑天子进入后,跪地拜见道:“妖族太子太师桑天子,拜见王母。”
“请起。其他人退下。”王母斥退所有仙子,说:“你今日来的目的特殊,实在不宜行礼。不然它日异地相处,你可要叫我把这礼节都还回去?”
“不敢,我是来跟王母商量的。”
“是吗?你来得可够早的。”
佛劫还没开始呢,就提前一天来了,这可不是天数该有的。
“娘娘冤枉。我这是提前做准备,也给天庭一点收拾的时间。”
“三界大劫还能做准备?”
“当然能,我都准备好久了。”
“呵呵,你迫不及待了吧?”
“那要看那种急迫。”桑天子应对说,“咱们都知道这一劫乃是定数。妖魔乱世,对娘娘来说,急迫的是大劫之时的天地毁损与仙神陨落。对魔族来说,急迫的是能否改变这一定数,在洪荒站稳脚跟。而对妖族来说,急迫的是大劫之后,入劫之妖有几个能活着回去。妖魔乱世是三界的劫,也是妖族的劫。”
“是定数。定数中,魔族必定失败,你跟它是友是敌?”
“此劫之中,妖族在魔族之下,故而我只能保证天庭和东方道门不受侵害。而且,将来魔族大圣有所差遣,不得已,也要应付一下。至于我个人,魔族大圣巴不得我死,我也巴不得他死。在此劫中,我希望他能懂点事,能各干各的。”
“你该知道,杀劫需要杀戮。”
“贪财者死。无论何族。”
“凡人也在此列?”王母蹙眉。
“我觉得,二十四诸天就够了。”
“难。”王母一叹,不觉得此劫能控制范围,三十三天,桑天子又做不了全部的主,说不定就要失控。大劫之中失控的时候,又不是一次两次,万一失控,不知道会波及多广。她叹说,“你没经历过此事,让我难以心安。”
“娘娘,我人就在这里。你若觉得不行,尽管拿了我,我绝不反抗。”
“你又说笑。你是圣人点的,我哪敢对你动手?”
“无妨。您觉得我不行,就是圣人觉得我不行,拿了就拿了。就算圣人来了,也是因为我本事不够,没有说服您。”桑天子相当坦白,说,“一切您来定夺。”
王母娘娘沉吟许久,说:“定数啊,定数,好与坏都不能改。桑天子,我很不喜欢你,今日你既然代表妖族前来,我又没得选,只好应了你。但我跟你约法三章,你若答应了,我才主动离开,否则,你就带着妖兵把我赶走。”
就凭地仙界的那点妖兵,花架子都算不上,十万天兵天将就收拾了。
桑天子心中忐忑,面色坚定,说:“请娘娘吩咐,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王母娘娘说:“其一,三十三天后,天庭物归原主。”
桑天子一愣,这算什么要求,他说:“这是应该的。不物归原主,我死路一条。”
王母娘娘点头,说:“其二,不要毁坏先天草木,尤其照看好蟠桃树。”
桑天子问:“吃几个蟠桃可以吧?”
王母娘娘严肃说:“熟的都归你了。”
桑天子说:“那没问题,先天草木来之不易,谁也不会毁掉它们。”
王母娘娘说:“还有其三,这三十三天,你要把天庭上下安顿好,不可待之如囚徒,不可公报私仇,就算对待阐教弟子,也一视同仁。”
桑天子疑惑,说:“娘娘这么说,难道不想把他们带走。”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母娘娘说:“三界大劫在即,你不把我们抓起来,还想让我们自己走?我们若走了,大劫发于何处,又怎么停止,都有变数。既然圣人要你执掌此劫,自然一切都要交到你手里。”
桑天子倒没想到这点。但听王母之言,颇有道理。他心底一探,说:“好吧,我这里有两件法宝可以藏人。一件是水火葫芦,里面风景秀丽,适合修行,但有一些冰火犀牛作乱,颇为厉害;一件是太清宝珠,里面空空荡荡,还有不少废品,好在没有危险。我把太清宝珠放于水火葫芦中,你们进去看着安排。不过有一点,水火葫芦里有两处水火丰盈之地,孕养着几位大神,有圣人布置的阵法,还想娘娘不要动。”
王母娘娘的瑶池仙境,可比法宝里舒服,她说:“既是大劫,便这样吧。”
如此,便算谈妥了。桑天子说:“既如此,我便向凌霄宝殿走一趟。”
王母娘娘劝道:“我跟你谈的,代表了他的态度。他是天庭之主,没那么容易向你低头,你只需打开法宝,剩下的我来安排。”
桑天子很轻松,说:“多谢娘娘。”
王母娘娘又交代一句,说:“你小心行事。若贪恋权位,行差走错,以后在这三界之内,再不会有你容身之处。圣人毕竟高高在上,你师父如今不在,他们不会在意你的疾苦。希望你真聪明,不是浪得虚名。”
桑天子无从自辩,说:“是好是坏,三十三天后自见分晓。”说着,瑶池外的玄龟身打开了水火葫芦。他躬身行礼,说,“告退。”
安排天兵主动进入水火葫芦,想必也要耗费不少心思。桑天子不催,耐心等着。
瑶池门口,他默默的,像一座危险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