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问道：“很好奇，叔叔哪来这么多钱?”
“军区大院门口那家饭店，小烟有印象吗？”
“有印象，那家店的客人很多，想吃还得排队。”
“那是咱家的店。”
“???”
“百货商场一楼进去路口的左手边两家卖衣服的店，小烟进去逛过没有?”
“逛过，服务态度很好。”
“咱家的。”
“???”
“举办婚宴的酒店，饭菜可还喜欢？不喜欢我再请几个会做外国菜的老厨师。”
“挺喜欢的，该不会也是?”
“嗯，都是咱家的。
委员会路边的火锅店都是我为了小烟你吃火锅方便，特意在离军区大院近点的地方开的新店。”
“......”
“小烟还有什么喜欢的店铺，我有空就安排人找店面开几个店铺，不然你去远地方逛街太劳累了，就在家门口方便。”
“原来叔叔是富二代。”
“小燕你误会了。”
“嗯?”
“我们是书香门第，咱妈是前朝格格。”
“漂亮......”
顾南烟都想要鼓掌了。
这不是书香门第，应该叫皇亲国戚了吧。
难怪陆母那么多稀奇玩意儿，还收藏着那么多老古董。
不过陆母的性格倒是跟她印象中的前朝格格不一样，很开朗阳光，一看就能看出是在爱里长大的人。
“所以小烟平时不要舍不得花钱，尽管花就行，咱爹虽退休了，但行商这一块还是很有天赋的，一刻也闲不下来。”
“叔叔啃老啃得好理直气壮。”
“...小烟，你最近说话怎么越来越难听了，是嫌弃叔叔了吗？”
“是的。”
陆景凡：“......”
“其中大部分店我都有在帮衬，单靠咱爹一个人，是不可能事业做这么大的。”
顾南烟听出了这其中的傲娇语气，那挑眉的小表情似乎是在等她表扬。
岂能如他愿。
“爸好勤劳，叔叔也还活着，真好。”
陆景凡：“......”
他开始怀疑人生。
小烟最近对他的意见很大啊。
于是他用那临时学到的半吊子花言巧语，哄了又哄。
实在不行，就使用终极大招——身材诱惑。
结果这丫头抱着他的腹肌啃......
顾南烟愉悦地勾起嘴角。
哟，还学会使用美男计了。
该说不说，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不带丝毫留恋地站起身，拍了拍手。
拿着大把钞票，玩腻就跑，逛街去！
陆景凡：......
...
一辆边三轮停靠在顾家门口，下来两位头戴橄榄绿色大檐帽，周镶红牙线，帽瓦处呈网状，身穿警衣的警察。
这动静引来不少街坊邻居凑热闹讨论。
“老顾家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大阵仗！”
“估计是被举报了吧，听说老顾私吞了不少工人的工钱！”
“咦，那是活该，这种人就应该处以死刑。”
“......”
很快，顾小军脸色十分难看，手铐着镣铐，被警察强行押着上车。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他双颊染上了绯红。
此时后悔来不及了。
他恨大女儿顾南烟的不管不顾。
他更恨精心培养多年的小女儿烂泥扶不上墙。
至于他自己。
一个为自己着想的人，又有什么错呢。
他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柳翠哭着追了出来，想要护着顾小军，却被邻居们拉到一旁。
“别冲动啊，不然你们两个都得进去，到时候你家小沁一个人怎么办?！”
柳翠伤心欲绝，差点哭晕过去。
顾沁慢吞吞跟了出来，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她只觉得顾小军丢脸。
于是强拉着柳翠回家关门。
“娘，爹都被抓走了，你要哭去顾南烟那哭，叫她救爹出来，你在这哭也没用。”
见自家女儿这么冷漠，柳翠的心更凉了。
“顾南烟那边早就不管我们了，去过多次都没有。
小沁你这么淡定，难道就一定不伤心吗？你爹是为了让你出国留学，迫于无奈才私下调用那些钱。”
“又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他没钱去借呗，反正之前又不是没借过，以后说没钱还不了就行。”
顾沁双手插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没人敢借给我们了，小沁你这话真太让人失望了！”
柳翠怒火攻心，本来自家男人被抓走就伤心，顾沁还用这气人的姿态对待她。
她撕心裂肺地哭诉道：“为了你，我们省吃俭用，结果你这个白眼狼完全不关心我们，还不知道感恩，自己的爹被抓起来了，不知何时才能放出来，你就这副态度吗？”
“那还能怎么办，像你一样厚着脸皮在门口哭?哭得跟个寡妇似的，爹是坐牢去了，不是死了......”
顾沁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她不敢相信地捂着脸，瞪着眼睛反问道：“娘，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白眼狼，真养废了！口无遮拦，说出的话这么冰冷，我们养条狗，狗谁是主人，狗都知道主人走了会伤心，你连条狗都不如！！”
柳翠用颤抖的手指着顾沁，痛心疾首。
突然，顾沁捂着肚子，额角止不住地冒冷汗，脸色看起来极差，她咬牙切齿地隐忍疼痛。
“我...快带我去医院。”
柳翠以为她又在装惨。
一巴掌能有多疼?
但过了会，她发现了不对劲。
顾沁的脸色越来越差，嘴唇惨白无血色，这样子像快要死了一样。
柳翠顿时慌了神，自家男人没了，她以后养老就只能靠这一个女儿。
要是女儿又出个什么事，她就真成寡妇了！
她手忙脚乱将顾沁扶起来。
到了医院，听完医生的话后，柳翠头顶炸了个响雷，浑身血液都凝结了。
“医生，你会不会是诊断错了，小沁她还小，连对象都没谈过，怎么会...怀孕?”
医生：“她前几天刚来过，我提醒过她这一胎不安稳，最好不要太劳累，这才多久，她怎么一点也不听话。”
柳翠从中捕捉到关键性讯息。
回想起昨天陆景凡的话，恍然如梦初醒。
原来陆景凡那个时候就在提醒她了。
“你个逆女，孩子爹是谁？”
她声线颤抖得厉害，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顾沁眼神闪躲，不敢回答。
孩子爹是谁，其实她也不知道......
这些天睡过的男人，有印象的没几个，而且都不怎么熟。
最有印象且能联系到的，就一个该死的苏小明。
见她这样，柳翠垂泪抽泣，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早知道你这鬼样子，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顾沁在内心翻白眼。
“娘，我会找到孩子的爹，让他负责的。”
柳翠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顾沁还不如不说话，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心血飙升。
年纪轻轻就怀孕了，要想男的负责，就一定得嫁人。
去国外留学，花了这么多钱，学没读好，沾了一身坏习惯回来，高考过后连个大学都没考上。
无业在家，等着娘养，肚子里还揣着个宝。
这个小女儿，算是彻底养废了。
丈夫和女儿都出了事，柳翠现在的心比死了还难受。
这辈子算是到头了！
她悔恨莫及。
早知道事先打听陆景凡的身份和样貌性格了。
要不这婚事也不会落到薄情狠心的顾南烟身上。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将顾南烟从乡下接回来！
然而两年后，当柳翠独自躺在败落的院子里，身旁空无一人时。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大女儿。
有些事情，过些年头回头看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愚蠢。
没了收入来源的她，只能靠种些菜维持生活，整日喝粥勉强度日。
孤单地一个人活着，时常被噩梦缠身。
梦中有个干瘪的小女孩，浑身皮包骨，瘦骨嶙峋，用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里面含着可怜又绝望的泪水。
“娘为什么讨厌我?明明我很乖的......”
小女孩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似乎有什么执念。
转眼间小女孩又变成了顾南烟刚被接回来那天的模样，怯生生地打量四周，不安地抱紧小胳膊，眸底泛着几分期待。
看到她们那一刻，顾南烟努力挤出练习已久的笑容，但下一秒不知听见了什么，那灿烂的笑容逐渐消失，那双眸子也跟着黯淡下去，面如死灰。
“爹，娘，那你们为什么要生我呢？”
这凄惨悲凉的绝望话语，如恐怖梦魇在耳边不断回荡，声音轻飘飘的。
柳翠曾多次从梦中惊醒，茫然无措地摸了摸周围，黑暗中只有她一个人。
顿时寂寞和孤独感淹没她全身。
她仔细回想当时她是怎么回答顾南烟的这个问题的。
但她没印象，忘了......
后来听说顾南烟过得很好，婆媳关系像朋友，还生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日子蒸蒸日上，受尽宠爱。
柳翠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曾想过找顾南烟道歉认错，但有人护着顾南烟，她们连见一面都难。
无奈之下，她去找宠了大半辈子的小女儿，无意瞥见顾沁手腕上的伤痕，她十分关心地问怎么回事，却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还挨了一顿白眼。
心灰意冷地回到一人的院子里，柳翠眼神空洞无神，像是被掏空了灵魂，眼袋青黑，浑身死气沉沉的。
长时间情绪内耗，加上营养不良和噩梦缠身，她已不成人样。
明明才过去两年，她像是老了二十岁。
阵阵冷风突袭，吹起她满头的凌乱白发，想起自己对顾南烟的种种行为，眼角划过一抹后悔愧疚的泪水。
她终于记起了当时是用什么话回答顾南烟的问题。
“爹，娘，那你们为什么要生我呢？”
“早知道你是个丑陋的晦气玩意，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或者生下来直接掐死算了！”
...
顾南烟悠哉悠哉地吸了两口饮料。
面前站着位不速之客——苏小明。
“叔叔没跟你说吗？请了专门的大学老师教我，不用苏老师你教我了。”
“不，我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情。”
苏小明紧皱着眉，神色紧张不安。
“顾沁来找过我，她怀孕了，说是我的孩子，想要我负责。”
顾南烟并不意外，这事陆景凡提前跟她说了，还问过他什么想法。
一切顺其自然，顾沁现在无人依靠，即使怀孕了也不会受人待见。
只是......
“你确定那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顾沁喜欢酗酒喝睡男人，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苏小明摇头：“我不觉得是我的孩子，她一直在京大造谣，想要逼我负责。”
“哦。”
顾南烟态度冷淡。
不关她的事，没兴趣看戏。
“那你来找我干嘛?我和顾沁向来关系不好，我可劝不动他，你好自为之。”
“那顾同学，你可以叫陆首长帮我吗？”
苏小明紧张地攥紧双拳。
他现在就这一根救命稻草了。
他在顾南烟面前的形象应该还不错吧，她很有可能会帮他这个忙。
“不可以。”
顾南烟不带丝毫犹豫地拒绝道。
随后，她摁了摁太阳穴。
“我有些累了，下午还有课，我先休息会，苏老师请回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
看着那纤细又娇小的背影，苏小明当场愣住。
她拒绝了?
竟然连考虑都不带考虑的。
顿时有种挫败感。
苏小明这才发现，顾南烟的性子比想象中还要冷淡。
只是为何，唯独对陆首长那么热情呢？
他承认，他此刻的嫉妒心达到了顶峰。
怅然若失地走到门口，刚巧撞见心情很不错的陆景凡。
“陆首长，好久不见，近日可还好?”
看见家里来了个男人，陆景凡知道苏小明是来找谁的，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变冷淡了。
“嗯，很好。”
“有件事情想麻烦您，不知道陆首长能不能......”
“不能。”
陆景凡甚至不想听他说话，直接打断道。
苏小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陆首长，我还没说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