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季璃书仿佛能感受到，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她的指尖微微蜷缩着。
直到耳畔那旖旎的声音停歇，云痕才缓缓松开了季璃书的双耳。指尖轻飘飘地滑过她柔嫩的耳垂，带着依依不舍的留恋。
“他们离开了。”
云痕说道，嗓音低沉而柔和，双眸带着一丝猩红。
季璃书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我们出去吧。”
云痕深呼吸一口，似乎是想要吐出胸腔所有浊气。
他整理了下仪容，接着便轻轻牵起了季璃书的手，带着她回到了露天花园上。
“你先去那里玩一会，我尽快结束，然后送你回去。”
他指着那间透明的屋子说道。
此刻，那里已经空出来了，那三名人类女性已经不在宴会上了。至于原因，也不难猜测……
季璃书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抬头盯着空间中的立体画面，正在播放着人类女性最爱看的卡通动画片。
宴会上，不少兽人时不时地打量着她，季璃书尽量无视。
只不过，那些盯着她看的兽人，会在下一秒，就收到来自4S等阶兽人的死亡逼视，吓得他们立即收回了视线。
云痕统领的伴侣当真是极品尤物！
……可惜不会属于他们，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行。
季璃书等待了大约一个小时，云痕便在众人地簇拥下，率先离场了。
两人走到车子停放的地方，四下寂静，空旷无人。
云痕体贴地替季璃书拉开后座车门，示意她上车。
季璃书身形未动，她提醒着开口：“你喝酒了，不能开车，酒店离这里也不远，走回去吧。”
云痕俊逸的唇角勾着一抹浅笑，他解释：
“我们先上车，泊奇马上就来了。他来开车。”
连池露台花园外灯火通明，耀眼的灯光映照着他绯红的脸庞，他明明依旧很难受，却始终是一副淡然而柔和的神色，那双不怒自威的眸在对着她的时候始终是温柔的，仿佛潋滟的水光划过湖面，璀璨纵生。
季璃书心尖微动，她低声开口：“我会开……”
云痕凝眸看她，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
她都敢开着航行器硬闯特里亚尔，开车自然也不在话下。
“想醒醒脑子吗？”季璃书仰头看着他，嗓音依旧清冷。
云痕的眸光微顿……
接着，眼前的女人直接伸出了手，“钥匙。”
——
季璃书开着车，绕开了流纹镇，沿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那里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连池，一个绕着一个。汽车一路疾驰过连池之上，温热的池水云雾缭绕，弯弯曲曲的道路，像一条条巨龙在仙境中盘旋。
季璃书一路飙车，换挡，出弯，漂移……动作迅速而连贯，神色淡漠而平静。
她并不兴奋，也不害怕，仿佛极尽全力地狂飙，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云痕久久盯着她的侧脸，在簌簌的烈风中出了神。
……到底，要怎样，才能唤起她一丝的波澜？
被夜风吹了许久，云痕的确清醒了不少。
季璃书将车子停在了一个连池的高地上。
远处漆黑一片，车灯映照下，池面仿佛雾气蒙蒙，夜晚有阵阵风吹来，此刻温度适宜，季璃书并未觉得十分炎热难耐。
季璃书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感受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干燥的风。
四处寂静无比，闭上眼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远处嗜尸者的嘶吼……
云痕跟着下了车，他始终盯着她的背影，眼神痴迷……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会来流纹镇？”
云痕磁性的声音响在脑后，季璃书微微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身背对着他。
“我不能来吗？”
“为何……为何要离开星玦？”
他紧握着拳头，嗓音低沉而沙哑。
他走上前，与季璃书并肩而战，侧目看着她。
季璃书沉默了一会，低下头，嘴角勾着一丝涩然的笑，笑意不及眼底。
她闷闷地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何，可能就是生气。”
……也可能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或许离开，她才更自在。
这话莫名带着一丝，她未曾察觉的骄纵。
云痕眸光微暗，心间一片酸涩。
来到流纹镇的这段时间，季璃书偶尔回过头来想了想……
错的人不是星玦。
错的人，是她自己。是她太过愚蠢，受那只猫的蒙蔽，欺骗。所以，她该承担她的后果……亲手杀掉腹中的生命。
云痕薄唇淡淡抿着，眉头微蹙，半晌才出声：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尽管开口……”
闻言，季璃书唇角勾起一丝淡漠的笑，她清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云痕，朝着他缓缓走近……
“我长得好看吗？”季璃书淡淡问道。
云痕：“……”
她微微挑眉，“喜欢我？”
云痕不由自主地身子微微后倾，局促地滑动着喉结，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微微张了张口，却依旧沉默。
季璃书脚步微顿，移开了视线，望向连池水面。
“我已经有星玦了，我答应过他，不会再接受其他伴侣了……”
至于青涯，她迟早是会杀了他的。
云痕的身体僵了一下。
耳边仿佛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抽走了全身的氧气，他的脸色逐渐泛起苍白，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他微微抬起眸。如果季璃书看向他，就会发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里，铺天盖地的悲恸与绝望。
他甚至没有了掩饰的力气。
“可是……”云痕双唇有些颤抖，“可是……”
可是还有青涯……
青涯算什么呢？
你都能接受青涯，为何还介意多他一个呢？
听着身旁的人“可是”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季璃书再度看了过来。
云痕暗自紧了紧手掌，薄唇轻声吐字，声音沙哑而滚烫。
“可是你是人类，而且你十分特殊，不能让太多兽人发现你的身份，我既然清楚了你的身份，作为兽人，对人类多一些照顾，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便是云痕对于季璃书那句“喜欢我？”的回答。
季璃书望着他，那张俊脸闪过一丝令人窒息的苍白，他的脸色倏然间冷得可怕。
……看来，她确实是自作多情了。
如此，最好不过，她实在不想被迫再多种一个灵印。
“酒醒了吗？”季璃书问道。
“该回去了。”
说完，她便利落地折身上了车。
云痕木然地跟在她的身后，随即也上了车。
——
阿曼酒店地下停车场。
季璃书已经离开了，回了酒店房间。
云痕正瘫坐在驾驶座上，呼吸粗重，身体肌肉绷紧，脖颈上青筋凸起，本就肌肉虬结的手臂，此刻更是突起得可怖。
方才，有季璃书在身边，他还能保持着的清明，可她一离开，他便发觉了不对劲。
晚宴上喝下的酒，不仅会勾起他的欲望，还会引起狂化症状。4S等阶的兽人，比低等阶的兽人更加敏感，一旦遭受外界药物刺激，便会引起狂化症状。
泊奇匆忙赶来，他看了一眼云痕的状态，脸色凝重。
“统领，狂化加重了。”
云痕：“回特里亚尔。”
那里有他专门用来缓解狂化症状的设备和绿珠溶液。
泊奇面露不忍，冒着以下犯上的风险开了口。
“统领，我不明白。”
“您明明可以与季璃书结为伴侣，有她在，您就不需要活活忍受这些痛苦了。”
云痕微仰着头，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
他的声音沙哑又悠远。
“她不是工具。”
他不想将她当成工具。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
可如果那个人是季璃书，只要她不愿意。
那么，他愿意忍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