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程一刻也不敢耽误,将悠悠抱起来放到门洞外面,叮嘱悠悠躲在门外面别动,也别出声。
咬着牙拔出左边小腿肚子上的钢针,远远扔开。然后双手同时挥动,创口处不断涌出乌黑的血液。随着楼梯上的脚步声,楼上的女子已经出现在了斜对面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上。
一身连体的白衣白裤,腰间一圈四指宽的黑色腰带。皮肤稍微带点小麦色,容貌说不上有多漂亮,但却天生一脸魅惑气质。
女子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然后站住了脚步,与门口的云锦程相隔大约七、八米的距离,远远地看向云锦程。
门口的云锦程此时靠着门洞,双腿交叠向右侧坐在地上。左小腿裤子拉到了腿弯,小腿上一个细小的口子正在往外慢慢渗血。地面上一大片灰土吸附了流到地上的血,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图案。
云锦程低头看着小腿上的伤口,左手竖掌朝着女子的方向,而右手在五指成虚握状,对着小腿伤口的位置微微晃动。
看到云锦程这奇怪的动作,白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左手猛一挥,一道寒芒直奔云锦程胸口而去。随后,女子看到了怪异的一幕:飞向云锦程的细长钢针在云锦程身前一米多的位置猛然速度慢了下来,然后往前努力前进了仅仅十多厘米的距离后,就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稍一愣神,女子左手再度向前一挥,又是五道寒芒向云锦程面门和胸口极速飞去。
女子的右手也几乎同时挥动,一颗拇指肚大小的白色小球快速飞向云锦程面门。
五道寒芒在云锦程面前一米开外猛然减速,然后同样悬停在了距离云锦程面前一米远的空中。而几乎在五枚钢针悬停的同时,那颗白色小球在云锦程面前一米许处突然破裂,破裂的白色小球碎屑同样也漂浮在了空中。
白衣女子没有再出手,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云锦程。
云锦程停止了右手的动作,把右手搁在了叠在右腿上的左腿膝盖上,然后慢慢抬起了头。看着面前悬停在空中的五枚钢针和白色小球碎屑,云锦程目光呆滞,脸上出现了苦苦思索的表情。
紧接着,云锦程一直向前推掌的左手垂了下来,落在了左脚腕上。而悬停在空中的钢针和白色小球“刷——”地落到了地上。
白衣女子向前跨了两步然后再次站定,看了一下云锦程的表情,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云锦程?”
“嗯?”云锦程抬起头,还是一脸思索的表情,眼睛直直地看向女子。
“告诉我,秀才是怎么被你杀死的?”
“我会气功,控制着一块砖头从他身后砸了他后脑勺一下,他就死了。”云锦程脸上的表情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你杀了秀才,那你去跟秀才赔命吧。”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和阴狠。
“好啊。”云锦程的眼睛还是盯着白衣女子。
“以为你多厉害啊!还不是中我招了?”白衣女子彻底放下心来。对于自己刚扔向云锦程的白色小球中的东西,她很清楚吸入那种无色无味的药粉会是什么效果。无数次利用这种独有的迷幻药制造出意外或者自杀事件,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放心走到云锦程面前两步远的位置,看到云锦程小腿上渗出来的殷红鲜血,不由生出惊惧之意。这到底是什么手段?能够将钢针上的毒给逼出来!看来得尽快干掉这个可怕的年轻人。
“云锦程?”
“嗯?”
“你把外面那个小姑娘杀了吧!”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好啊。”云锦程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
“舅舅——”悠悠的脑袋从门洞外探出来,一脸恐惧地看着云锦程和白衣女子,但嘴里接着喊出了一句话:“舅舅,你赶快用魔法啊!打败这个坏女人!”
“魔法?哈哈哈——”白衣女子干笑了一声,然后盯着云锦程,“去吧,去杀死那个小姑娘,就用你的皮带。”
云锦程右手向上一扬,然后左手猛地向外侧一挥,左小腿上那个伤口忽然斜向上飙出一道血,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后洒在了云锦程左侧的地面上。
紧接着,云锦程身体半蹲起来向右一闪,挡住了探身出来的悠悠。
“你······?”白衣女子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到云锦程慢慢站了起来。
“你是谁?”云锦程盯着面前不到三步远的白衣女子,左手向前推出,重新在面前凝出了一个无形的空气盾。左腿此刻血流如注,他也无暇顾及。
“我是魔形女。”白衣女子的表情变得迟滞起来。
魔形女?云锦程一愣:“你会变形吗?”
“我不会。”白衣女子慢慢摇了摇头。
“把你手里的钢针扔掉!”
白衣女子左手五指张开,五根钢针掉落地面。
“你的名字叫什么?”
“薛秀妍。”
“为什么刚才说自己是魔形女?”
“因为我会易容,能化妆成任何人的样子。”
云锦程恍然大悟。
“你跟秀才是什么关系?”
“秀才是我的哥哥······”薛秀妍脸上出现红晕,微微低垂下脑袋,表情开始变得极不自然,“······他也是我最爱的人······”
“肖锐——”云锦程刚要接着问下一个问题,突然想到了身后站着的悠悠,急忙止住话题。
“悠悠,你到下面那条路上去等舅舅好不好?”云锦程右手在背后指了指塔基下面的五六米远处的一条石子路。
“嗯,好的。舅舅,我饿了——”悠悠答应了一声,然后可怜兮兮地扯了一下云锦程的衣角。
云锦程没有回头:“好,你先下去等舅舅,我收拾了坏人就带你去吃东西。”
“好!”悠悠跨下台阶,向石子路走去。
“那个——赵伟民和张龙飞是不是你杀的?”
薛秀妍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杀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我哥也不会来安西,他们害了我哥。”薛秀妍脸上扭曲起来,但却依然带着一丝茫然。
云锦程不想问了,他已经知道整个事情背后的线条了。秀才找自己的背后,是张龙飞和赵伟民,秀才死后,这个秀才的妹妹应该是来报仇的。只不过,仇恨的范围扩大了而已。
这是一个比秀才更危险的女杀手,而且刚才抬手就将悠悠从楼上扔了下来。这么狠辣的杀人凶手,没有理由让她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呼吸。
云锦程缓缓抬起了手,对面这个女人颅骨下粗粗的红色血管中,红色血液正在如潮水般随着心脏的搏动循环流动。
“舅舅——我饿——”悠悠的喊声让云锦程抬起手停在了半空。
怎么能在孩子面前杀人呢?但这个女子却绝对不能让其再次害人!想起下午成文海最后的请求,云锦程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表情茫然呆滞的薛秀妍,心中充满了愤恨和厌恶,就是这个看起来魅惑的女人,让悠悠没有了爸爸。
暂时留你一条命,但不能让你再有机会害人!
云锦程再次扬起双手,进入微观维度。
当云锦程走出塔的时候,塔里面的薛秀妍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凄厉的惨呼:“啊——”
“舅舅,那个坏女人怎么了?”
“嗯,她太坏了,我打了她一顿,一会儿叫警察来抓她。走吧,舅舅带你去吃饭,然后回家找妈妈。”
“嗯,好!我想爸爸妈妈了。”
云锦程心里一紧,挥手朝着小腿位置缠上一道无形的空气绳索止住血,再把裤子拉下来,顺便将裤子上的血迹清理掉。看了看裤子上的绿豆大小的破洞,顾不上心疼这几百块的裤子,弯腰把悠悠抱起来搂在怀里,沿着石子路朝另一个出口的方向走去。
当抱着悠悠从另外一边围墙的一个不知道谁凿开的一个豁口出来后,云锦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刚才跟薛秀妍之间的交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女人能心狠手辣到如此程度。不仅视杀人如儿戏,而且明显经过专业训练还手段多样。
为了保护悠悠而对自己疏于防护,腿上中了一根钢针,更惊心的是钢针上竟然还有毒。如果不是云锦程能够透视并且可以控制物质分子,这会儿估计尸体都已经凉了。
当发现薛秀妍挥手扔出的白色小球破裂后散出的细不可查的粉末时,云锦程猜到应该是迷药一类的东西。当时左小腿上的毒素还没有清理完成,云锦程左手支撑着空气墙,右手在清理已经顺着血管上行到膝盖位置的毒素。如果当时薛秀妍绕过自己先控制住悠悠,那自己在中毒和投鼠忌器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估计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同归于尽。
不过云锦程的手段也让薛秀妍忌惮,选择了远距离攻击,钢针无法伤到云锦程后施放出了迷药。但她却不知道云锦程面前有一面看不见的空气墙,阻挡了迷药。
云锦程也是兵行险着,右手直接将迷药分子聚拢拉到自己跟前。左手撤去空气墙的同时立即接管了小腿上放血清毒的工作。同时假装中了迷药,脸上现出迷茫思索的表情。
薛秀妍以为云锦程中招,在试探后放松了警惕。云锦程抓住机会将右手控制的迷药挥向薛秀妍的脸上,然后左手将已经凝聚的带毒素的血液从伤口顺利排出。而一时大意的薛秀妍却中了自己扔出去的迷药,失去了意识中的自我。
这个地方车很少,不好打车。云锦程抱着悠悠走到公交站后,拿出手机给成文海打了个电话,就说了一句:“三王坟福泽园定远塔!最好叫上一辆救护车!对了,肖悠然找到了,我一会儿送她回家。”说完就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过来一趟公交车,云锦程抱着悠悠就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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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市公安局,成文海刚打电话把两个负责跟着云锦程的警察骂了一通。两个人跟着竟然还跟丢了,并且还不知道人是怎么跟丢的!
生完气,成文海开始琢磨云锦程甩开跟着自己的警察,很大可能是杀手已经跟云锦程有过联系了。因为木王派出所一名警察的牺牲,市局领导指示要尽快找到失踪的小女孩,并尽快将凶手找出来。
当接到云锦程电话的刹那,成文海一阵激动,但云锦程只抛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他也顾不上计较云锦程的态度,急忙给两个还在十里铺转悠寻找云锦程的手下打电话,让他们立即赶往福泽园。
不一会儿,市公安局接连数辆警车鸣着警笛依次开出,朝东边方向疾驰而去。
当救护车上的医生告诉成文海,嫌疑人的双手、双脚不能正常活动,怀疑手腕脚腕肌腱发生严重断裂时,成文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个白衣女子的双手双脚完好,表面看不到任何损伤,这个云锦程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挑了其手脚筋?难道世界上真有伤人于无形的内家功法?
给云锦程拨过去两次电话,都被拒接。成文海派了两名警察直接去邬倩倩家,让看到云锦程后将其带回市局。
嫌疑人被抓了,但审讯之前却还得送到医院进行一番诊治,以确保其身体状况不出问题。
晚上七点多,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云锦程带着吃饱喝足的悠悠敲响了邬倩倩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木王派出所的那位女警,看到站在云锦程身边悠悠的时候一脸惊喜,这个丫头去过派出所几次,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一进屋,云锦程看到客厅沙发上除了市局的那位女警外,还有两名穿着警服的男警察。
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的邬倩倩,看到悠悠后先是一愣,然后就冲过来抱住了悠悠。泪眼婆娑中连声低语:“悠悠,你跑哪儿去了啊?妈妈不好,把你弄丢了,妈妈向你道歉,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看来成文海并没有提前让人告诉邬倩倩悠悠已经找到了。
“妈妈,不怪你!是坏人把我抓走了。你不要哭,妈妈。”悠悠往后挣动了一下身子,让蹲在地上的邬倩倩将伏在自己肩膀上的脸挪到面前,伸手给邬倩倩抹去眼泪。
“是舅舅来救我了,他把那个坏女人打败了,打得她‘啊-啊-’的叫呢。”
邬倩倩看了看悠悠衣服上、小腿皮肤上明显的灰土痕迹,鼻子不由一酸,不知道女儿从昨天到现在都遭受了什么。用手上上下下抚摸了一遍,然后柔声问悠悠:“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打?”
“没有,我不知道,我好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很饿,那个坏女人没有东西给我吃,她给舅舅打电话了,我知道舅舅一定回来救我的。妈妈,我现在瞌睡了,想睡觉。”
邬倩倩抱着悠悠进了自己的卧室,过了好一阵出来,看到了坐在餐厅椅子上的云锦程,这才注意到云锦程白色的t恤和浅色裤子上也到处是沾染过灰土的印记。
邬倩倩直接走到云锦程面前,突然蹲下来,伸手将云锦程左腿的裤子小心翼翼地拉起来。然后,就看到了小腿外侧有一小块微微红肿的地方,中间是一个绿豆大小的凝固的血痂。伸出右手轻轻抚摸上去,却发现触到了一层薄膜样的东西。
带着一丝疑惑,邬倩倩抬起头,柔声问了一句:“疼吗?伤口很深吧?”
云锦程摇了摇头,看了一下客厅两男两女四位警察有意无意扫过来的目光,抬起腿将裤子拉下去。
“姐,我没事,就是被针扎了一下。你去陪悠悠吧,我明天再过来。”
云锦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邬倩倩也站起身,拉住云锦程的一只胳膊:“你去医院再处理一下伤口,别感染了。”
“嗯,好的。”
“记得一定要去啊。”
云锦程冲邬倩倩笑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客厅里的几位警察也点了下头,就向门口走去。
“云锦程,成队长让我们过来请你到市局走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这边配合调查一下。所以得麻烦你辛苦一趟。”沙发上的两位男警察站了起来,其中一位面貌敦厚的警察很客气地对云锦程说。
“你们要干什么?”邬倩倩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有什么事情吗?”
“噢——云锦程配合警方抓住了凶手,我们只是找他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那位敦厚的警察对邬倩倩解释了一下。
“姐,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你好好休息,明天叔叔阿姨他们就过来了,你还得招呼他们呢。”
邬倩倩的神色黯淡了下来,默默低下了头,当云锦程和两位男警察走出门口的时候,她冲着门口说了一句:“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给我说一声。”
云锦程“嗯”了一声,然后门关上了。
邬倩倩回想着刚才卧室里悠悠简单几句话,给她描述的定远塔里云锦程与那个女杀手交手的经过,心里兀自后怕。悠悠被从三层楼高的地方扔下来,被云锦程接住,然后云锦程腿上被钢针射中,针上还有毒!对,悠悠说她听到那个坏女人说了,针上有毒,说舅舅会死的。
但悠悠睡着前脸上还带着微笑,说舅舅是超人,才不怕毒针呢!所以后来那个女人被舅舅打得使劲“啊—啊--”得叫呢。不过怎么打的自己不知道,因为舅舅让她在塔外面等。
回到卧室,看着已经睡着的悠悠,邬倩倩的对云锦程充满了无限的感激,悠悠两次处于危险的时候,都是云锦程用近乎神异的手段把悠悠救了下来。
悠悠是幸运的!然而,肖锐却······
想到肖锐,邬倩倩的世界再次坍塌了一半,与肖锐从相识到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开始在脑海中闪现。
悲伤的潮水从四面汹涌聚集过来,将无声流泪的邬倩倩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