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希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那大大的新人海报。射箭抵了抵腮帮,辛辣的味道依旧充斥在舌尖,挥之不去。
将铺垫在下面的甜腻全然盖过去。
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眩晕之感。沈望希眯起眼,抬头望向太阳的方向,她好像从来没有正正经经感受过阳光的温度,从来没有思考过蓝天白云的存在。
她曾经见过许多模样的天空,不同视角,不同方位。
可从来都没有这么一片天空,给她带来的无助感会这么的强烈。
是你站在悬崖边向下跳时,悬空在半空之中,生理性的害怕和刺激让你想要泪流满面和放声呐喊。
既然跳下山崖,想来,已经做好了选择……
沈望希抬起手臂,对着面前的全家福拍了一张照片,而后从后腰的口袋里拿出一粒单独包装的药丸,撕开后,填进嘴里,囫囵个的咽下。
喉头滚动,眼帘下垂忍着喉间粗略的滚动感。
水果糖果的甜、粮食酒的辛辣和不知名药味的苦涩共同在嘴里蔓延,滋味不是很好。
不过,没一会儿,食道和胃里火辣之感慢慢消失,空了许久的胃也没有一杯酒而反应剧烈。
如果普利斯在场,让他看见自己研制的药只是为了不让当地交警查出来酒驾,估计要气个半死。
可他也奈何不了沈望希啊。
‘罪魁祸首’沈望希拉下帽檐,朝车的方向转身,迈步准备离开。
“你站住。”
就在沈望希越来越接近车子的时候,忽而,身后不远处传来声音。
是——李雪的!
她怎么会突然出来,这个时间不是在敬酒吗?
沈望希想来想去,最终归于那对母子的因素。只有他们和自己聊过天儿,又是能随时能见到小雪的家属。
沈望希不敢回头,默默地将步伐加快且不着痕迹。
只当……没有听见。
李雪见人没有转身,心中的某种肯定越发的大了。提起红色的裙摆就去追,高跟鞋的不便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哒哒哒’的响起来。
“姐姐,姐姐……姐姐,你认识我爸爸对不对!”
沈望希猛地顿住脚步,停在原地。
黑色的身影显得那般的孤凉。
沈望希自知,她不该停下脚步,更不该回头,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停下了前进的步子。
给予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且相似的经历……
李雪惊喜的睁大眼睛,更加奋力的向前跑,像是一个在茫茫深海中找到了唯一一个浮木,那样的急切。
但女孩还是高估了脚踝的承受能力,一个失力,整个人朝前扑去。
红色的旗袍裙粘上的灰尘,发饰稍显凌乱。膝盖磕在地上,瞬间破了皮,见了血丝。
“小雪!”“雪儿!”
摔倒的刹那间,酒店大门跑出来许多的人,都朝着她小跑过去。
沈望希从某一辆车的倒影里清楚地看到这一幕,咬着牙不让自己失控跑过去询问情况。
牙齿的摩擦声,极其刺耳,却让她维持清醒。
不能过去,不能过去。
答应洪叔的已经完成,该回去了。
该回去了……
李雪顾不得伤情和狼狈看着跑过来的表哥,推搡着他向前跑,“哥,追上她,快追上她,她知道我爸爸在哪里!”
“啊?哦哦。”
青年被推在地,一脸无措地站起来感受着身在身上的好几双手,反应慢半拍的向前方跑去。
与之同行的还有他弟。
沈望希的耳力说不上最好的,但身后的动静清晰异常的传到耳朵里,话语、动作,一丝不差。
她很想回头,不可否认,回头的欲.望是极其的强烈的,也是迫切的。
与那个女孩之间的纽带,无非是他的父亲,但也因此,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紧密相关。
黑色吸光,沈望希觉得全身都是热的,热得让她恍惚。
隐约间,沈望希觉得自己转身了。
她和身后的人一起将母女二人搀扶起来,扒在手臂上的手如同烙铁般滚烫,粘连在一处,密不可分。
与人一起回到酒店,和众人一字一句的讲着事情的始末,看着他们泪流满面的脸庞,无能为力的愧疚达到顶峰。
可就在这时,画面一转。
李雪母女被人劫持,匕首抵上脖子,印出鲜血流至胸口。大动脉被割破,血液喷涌而出,溅在所有人的身上。
死不瞑目。
凶犯还在威胁,他们猖狂的嘴脸令人愤恨、作呕。
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该活在阳光之下的人,就不该再徘徊在危险边缘。
不可以……
“喂,你……”
突然,沈望希被人拉住手臂,她条件反射般地用力一甩,在对方愣神的间隙又一个横踢将人踢到在地。
在腿踢出去的那一刻,沈望希恢复清醒,回到现实。眨眼间,她将脑袋垂到最低,黑色的帽檐遮盖住了全部的脸。
转过身,对后面一群人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一家人烦不烦啊,就替人送个东西,跟你们有仇也不至于一直追着我吧。”
清冷孤僻之感瞬间没有,完完全全化身一个脾气暴躁的女孩。
沈望希话闭,转身就快步走到车边,上车驱使离开。
留下原地的一团糟。
少年把哥哥从地上拉起便去追,可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离开的尾气愣在原地。
被围在中心的母女二人听着周边七嘴八舌的安慰,尽显落寞和凄凉。
李雪心知肚明,她妈妈已经在心底放弃了搜寻的脚步,也是,都十几年了一点点音讯都没有,怎么可能。
要是有良心,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不传回来一丁点的讯息。
但偏偏,小姑娘是个较劲的人。就算三十四十年,也要找!
哪怕父亲已经不在人世,哪怕……也要找!
“我们、我们去警察局,我看见车牌了。妈,我们去……”
妇人瞧着这一身华丽的敬酒服,摸着女儿的脸,喃喃自语道:“闺女,别去了,也别找了……”
一句话的功夫,说到最后竟然一点力气也不剩了。
只是不知,这句话是给女儿说的,还是自己。